簡怯懦地望了安和一眼,又轉(zhuǎn)過臉去看了看也同樣期待著的梔子,半晌才有些遲鈍地點了點頭。
二人一見,大喜過望,知道他們這次是找對了人了。
“太好了,你爹爹金查理在春州鎮(zhèn)等我們,很快就能見到你爹爹了。哥哥保證。”
安和的保證讓簡似乎有了一些勇氣,她的小手牢牢地抓住了梔子的胳膊,把小腦袋趴在梔子的懷里,摩挲了半天,才嗚嗚哭出來……
安和與梔子細聽了半天,才從簡的哭音中辨清楚了她想要表達的內(nèi)容:“嗚嗚……是衣姑壞,衣姑打我,掐我,針針扎我,痛……”
梔子掀起她喊痛的地方,發(fā)現(xiàn)她兩條瘦瘦的小胳膊上到處都是淤青和細小的針眼,她忍不住咒罵了一句:“這些該死的人販!”
為了眼前那點銀錢,可以出賣良心與人性,甚至對這么弱小的孩童下手,還如此殘忍,真的該殺!
簡的哭聲中充滿了對她口中衣姑的控訴,安和想起了金查理曾經(jīng)跟他提到過他從人牙子市場那里買過來專門照顧簡的衣姑,當(dāng)時二人心頭就有疑竇,認為簡的失蹤說不準(zhǔn)是那個叫衣姑的大嬸伙同人販里應(yīng)外合做的。
如今聽簡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訴,安和與梔子也明白了,簡的失蹤是一場有預(yù)謀的必然,打從金查理帶著龐大的異族商隊一踏上天赫大陸之后,就已經(jīng)被盯上了。
而衣姑這種從人牙子市場就已經(jīng)提早安插的人手,以及那路邊下藥的茶寮,都是早就守株待兔的等候在那里了,只等著毫無防備的金查理的商隊落入人販布置周密的陷阱。
這些套路絕非鄉(xiāng)間田野的村婦或村夫就能布局好的計劃,這條人販線絡(luò)能運營多年都完好無損,定是背后有“高人”在指點著,才有可能辦到。
安和想象得出簡這一條路上必定是吃了不少苦頭,于是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又溫言安撫了一番:“別怕,以后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哥哥這就和姐姐一起帶你飛回去找爹爹。”
梔子念動了法訣,將白虹劍變大后,帶著安和與簡一道御劍飛行,安和的方向感比梔子強上許多,有了他的指引,一個半時辰左右,三人便來到了春州鎮(zhèn),并與金查理順利會合了。
金查理抱著簡,又親又哭,父女倆抱作一團,哭了半晌,末了金查理帶著簡,一并沖著梔子和安和跪拜下去,聲淚俱下道:“多謝二位恩公替我找回了女兒?!?p> 安和與梔子唏噓不已,心頭也在感嘆,算算時日,距離簡被誘拐到如今找回來,已經(jīng)過了一年多的時間了。
相比其他被誘拐的孩子,簡已經(jīng)算得上幸運了,有的孩子走失便永遠的消失在家人面前,再也找不回來的,比比皆是。
料理完簡的事之后,安和拉著梔子的手,眼中透著欣喜的神色,“姐姐,可否陪我再走一趟白坡鄉(xiāng)?”
“白坡鄉(xiāng)?”梔子有些不明白,盯著安和看了半天,“去那里做什么?”
安和取下背在背后的行囊,里面一直安放著一個骨灰盅,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是木蘭,她一直跟著我,幫了我許多,但我答應(yīng)過她,等此件事了,就一定送她會鄉(xiāng)安葬。”
“白坡鄉(xiāng)是木蘭的家鄉(xiāng)?”
安和點點頭,算是回答,他讓梔子幫忙點燃了一支土香,將木蘭的生魂招了出來,而后又言簡意賅的講述了他和木蘭的魂魄相遇的事。
梔子聽得幾乎出了神,只是有些驚訝安和的經(jīng)歷,為何他不僅自己習(xí)得了武藝,還精通魚語,可以和魚類交流,也能通陰陽,又可以如現(xiàn)下這般跳躍式的成長,只是不知他還會不會繼續(xù)長大?
“有個事情,我覺得很奇異,小安你并未開過天眼,為何能通陰陽的?按理木蘭是生魂,你為何能見到?”
梔子說著,有些不信地去撫了撫安和的眉心處,這小子,確實沒有被什么人開過天眼。
一旁木蘭的生魂卻沖著梔子堪堪施了一禮,言行頗為尊敬,她用怯生生的嗓音道:“感謝二位恩公為木蘭所做的一切,木蘭方才已經(jīng)以鬼力預(yù)知過,知道梔子姑娘便是此番來超度我的恩人?!?p> 她抬眸看了看安和,又再次看向梔子:“梔子姑娘方才的疑問,木蘭可以替恩公回答,恩公身上有令神鬼佛都敬畏的力量,而且……上次在明鏡湖湖底,恩公更是曾經(jīng)化身為龍形過,他的身世必當(dāng)異于常人……”
“化身為龍?異于常人?”梔子有些不敢確信自己方才從木蘭口中聽到的事實。
“不錯,恩公的身世和他身上的際遇,必能讓他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安和自出生到成年,處處都透著奇異的色彩,或許等哪一日時機到了,她必定會查明安和的身世之謎。
梔子盯著木蘭看了好半天,見她依然垂著眸,沖著她匍匐跪拜的樣子,良久才吐出一口氣,只得暫且將安和的身世放在一邊,對木蘭道:“木蘭,你可愿意經(jīng)由我超度,重新去投胎轉(zhuǎn)世?”
木蘭急急地又磕了三個響頭,“自然是愿意的?!?p> “那好,我這便以本門的鎮(zhèn)派法寶仙皇笛先超度你,稍后便將你的骨灰?guī)Щ匕灼锣l(xiāng)安葬。”
言畢,梔子便從夜來香中祭出了仙皇笛,此仙皇笛的第二種御使方法,就是御使亡魂,超度升天。
梔子將仙皇笛湊近唇邊,輕輕吹奏起來。
隨著笛音一響,笛聲淼淼,若江水淙淙,又若江邊楊柳依依,令這笛聲中莫名帶著一絲絲夏日的微涼,又若星辰點點,滿天星斗,在笛音飄揚過處,斗轉(zhuǎn)星移……
木蘭微閉了眼,側(cè)耳聆聽,就仿若置身于夏日涼風(fēng)之中,眼前似有什么清亮晃過,隨風(fēng)一拂,又似嫩綠的枝條上撒下的水珠兒。
木蘭的生魂虛影在笛音中,伸展開四肢,安立于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在或強或弱之間,逐漸地若星光飄渺,最終散為點點星塵,升空而去。
安和驚異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滿眼都是不可思議的意味,他咽了咽唾沫,卻不敢說話,只是定定地望著姐姐梔子。
在木蘭的生魂化為星塵點點,升空而去之時,梔子停止了吹奏仙皇笛,卻在口中吟唱起了一曲《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