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紅粉

　　“姐姐……別急，我的傷已經(jīng)好了許多了。還剩一點點沒有愈合，也不礙事的，過幾天或許我就好了?！币呀?jīng)情況大好的歡歡沖著梔子裂開嘴笑了笑。

　　“好，那就等兩日，姐姐再來看你。”

　　梔子與倪安智一道離開了申大嫂的家，因為憂心歡歡的傷情，即便是回到了北冕等她的客棧內(nèi)，她都魂不守舍的，若是她不能在這兩日內(nèi)找出合適的藥來醫(yī)治歡歡，那歡歡的傷情可以說就有前功盡棄的可能。

　　用過晚膳后，倪安智來她客房找她，“需不需要我施展觀微術(shù)看著那申大嫂？”他知道梔子一直放心不下歡歡的病況，擔(dān)心那杜大夫又去而復(fù)返，又將她辛苦醫(yī)治歡歡的境況變得更糟糕，所以就忍不住提議，雖然他平素并不喜歡偷窺別人。

　　“不用?！睏d子想了想，就搖了搖頭，若是那申大嫂還是不肯相信她的醫(yī)術(shù)，又找了別的庸醫(yī)，延誤了歡歡的病情，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只是苦了歡歡平白受點罪罷了……但她有把握，不管歡歡遇到什么庸醫(yī)，她都能將每況愈下的情況把握住，并將之扭轉(zhuǎn)變好。

　　她不是什么圣母，沒有那么多心力救人，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救，如今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但憑本心，盡力而為而已。

　　不過萬事還講求一個緣字，不能強求，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果，有自己該受的業(yè)報在那里等待著，常人不能扭轉(zhuǎn)，若是只憑一腔熱血沖進去救人，到頭來，不僅救不了人，還可能把自己也搭進去。

　　而此時，她一路思索了許久，已經(jīng)找到了能讓歡歡化膿的傷口痊愈的藥方。

　　她記起了她家那部《中藥醫(yī)典》記錄過一味藥方：紅升丹，又名紅粉，可拔毒、除膿、去腐、生肌。只是要提煉此味藥，極為不易。

　　“倪師兄，你說你家是開礦場的？”梔子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動地拽住了倪安智的兩只胳膊。

　　“對，怎么了梔子師妹？”倪安智對梔子的忽然親近舉動頗為欣喜，雖然不知梔子心中所想，可他卻很喜歡當(dāng)下這種被梔子相信的感覺。

　　“礦場中可否找到水銀、硝石和白礬等物？”

　　倪安智想了想，想自己賭石多年，也曾下過自家礦場察看過多次，“硝石與白礬倒是常見，只是這水銀……恐怕不太好尋。但我記得有些礦場附近就有從一些石頭中提煉水銀的作坊，仔細(xì)找找看，應(yīng)該也不難?！?p>　　梔子聞言，臉上露出了喜色，“那我需要這三種東西……一切就拜托倪師兄了。若是可以，兩日內(nèi)就要?！?p>　　“不用去我家的礦場，這玉石鎮(zhèn)就有礦場，我去想想辦法?！蹦甙仓且仓皇钦f笑，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鄭重地點了點頭，出去了。

　　只過了一日，倪安智就帶著這三樣?xùn)|西回來了。

　　梔子也不耽擱，立即找到客棧的后廚，要了一口鍋，就開始了一番操作。

　　她要親自煉制紅升丹，也就是紅粉。

　　她先取了一些水銀、硝石和白礬，先將硝石、白礬研細(xì)拌勻，放到一口鐵鍋內(nèi)，再用文火加熱直到兩者完全熔化，放冷后，讓二者凝結(jié)。

　　然后她才取了水銀，均勻撒在表面，再將裝著這三種原料的瓷碗倒扣在鍋上，鍋與碗口的交接處用浸過水的桑皮紙條密封牢固，四周再用石膏稍微的潮濕封固，碗底上放白米數(shù)粒。

　　她重新又用火加熱鐵鍋，先用文火，后用武火，直到白米變成黃色時，再用文火繼續(xù)煉成焦黃色。這個時候，去火，放冷，再除去泥封。

　　等梔子將碗取下后，看見碗內(nèi)周圍的紅色粉末狀片狀物，臉上露出了欣然的笑容。

　　“這是……”倪安智眼中盯著梔子手中的碗，不自覺問道。

　　“這是紅粉，就是紅升丹，歡歡的傷口除膿去腐生肌就靠它了?！?p>　　梔子為了提煉紅升丹，一直忙活到卯時，等到天亮，她都顧不得休息片刻，帶著紅升丹，與倪安智一道又急匆匆地趕去了申大嫂家看望歡歡。

　　哪知剛到申大嫂家，卻撞見了杜大夫。

　　杜大夫一見梔子前來，正舉著那柄生銹剪子的手不自禁的抖了抖，瞇著小眼睛問：“你來干什么？”

　　申大嫂在一旁哭得稀里嘩啦，一只手還拉著杜大夫的衣袖，嚷道，“不成了，不成了，上次您就是用這把剪子，結(jié)果我家歡歡的傷口還化膿了，梔子姑娘吩咐了，不讓您看了，您現(xiàn)下怎能又要察看他的傷口??？”

　　梔子聞言一聽，一雙秀眉就蹙起來，眼睛盯著那杜大夫看，看得杜大夫后背一陣發(fā)麻，他心虛道，“你盯著我看什么？你這小丫頭，別以為你拿根線把歡歡的傷口隨便這么一縫就能好？我告訴你……你這是庸醫(yī)，把孩子給醫(yī)壞了……”

　　梔子已經(jīng)來到了他跟前，見他舉著那柄生銹的剪子就又要去剪開她前兩日才替歡歡縫好的傷口處，氣不打一處來，饒是她性子平素再沉穩(wěn)淡然，此時也忍不了，一腳踢在了杜大夫的膝蓋上。

　　“哎呦，哎呦呦……”杜大夫一陣吃痛，手里的剪子也掉到地上。

　　“我看你才是那個庸醫(yī)吧？連生了銹斑的剪子都敢去碰歡歡的傷口，上次歡歡傷口化膿就是因為這柄剪子，連這個常識都不知道，還配給人看病。我呸！還不滾？”

　　梔子作勢又要踢他，他嚇得從地上爬起來，招呼著身后的藥童，一瘸一拐就往外走，“你個小丫頭片子，歡歡的膿血傷口久不封口，我看你是回天乏術(shù)了，到底怎么個治法？連我都不知道，你個小丫頭跑來充大，到頭來快把人治死了，再想到德鑫醫(yī)館來求我，我也不答應(yīng)了。”

　　原本他連續(xù)兩日來訪，就是對梔子的縫合術(shù)好奇，天赫大陸上沒有見過有人以線縫合傷口就能痊愈的醫(yī)案，可連續(xù)數(shù)日觀察下來，想不到歡歡臉上和肚腹的傷口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他除了好奇這醫(yī)術(shù)以外，同為醫(yī)者，又是玉石鎮(zhèn)名頭響亮的大夫，也是不希望看到一個小丫頭醫(yī)術(shù)在自己之上的。

　　“還不滾？”杜大夫的話，連一旁性格溫潤謙和的倪安智都忍不住生氣了，提了劍在他面前晃了晃，那杜大夫惜命，一見倪安智提劍，急匆匆地奪門而出。

　　趕走了杜大夫，梔子這才從懷里掏出煉制好的紅粉，替歡歡的膿血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末了又撒上了一些紅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