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馬有令,不許大股人馬進出,我也很為難啊?!?p> “這個?軍爺您看,小的這些伙計實在疲憊不堪,能不能通融通融?”說完又是一錠金子塞了過去:“這樣吧,小的后面帶了一車青鹽,分給兄弟們加點咸味,您看如何?”
顛顛手中金塊,再聽說給自己留下一車青鹽,余亮頓時動了心。
要知道自從關東諸侯反董,青州的鹽貨就斷了供,長安城全靠北地郡巖鹽解決缺鹽的窘境。巖鹽雜質(zhì)多,味苦,滋味一言難盡。
青鹽來自西北高原,品質(zhì)一向冠于天下。只是長安城戰(zhàn)亂數(shù)年,西域商販早已斷絕,青鹽也就成了傳說之物。只有一些頂級豪門或許還有存貨,那也只是緊著極少數(shù)貴人食用。就連李傕等人也不是頓頓能用得起這等食鹽。
可面前這位張氏族人居然說要贈送自己一車食鹽,雖說還要給手下士卒分出去一部分,但大部分肯定是歸了自己,比送自己一車金銀還要珍貴。
看著城門口排著的一長列車隊,余亮不由得起了貪心。這張茂隨手一指,便送出一車青鹽,可見這么多車哪一輛價值都不下于此,要是都歸了自己,那不就發(fā)大了。
不過轉念一想,張濟可是官居鎮(zhèn)東將軍,如今樊稠死后,便成了西涼軍第三號人物,可不是自己這小小城門尉惹得起的。
若不是對方急于進城,才給了自己兩錠金子一車青鹽。平常時節(jié),就算對方大搖大擺進城,自己又能奈何他嗎?還是安心點,發(fā)筆小財吧。
余亮眼珠一轉,心中有了計較:“大司馬之令,本官絕不敢違背。不過大司馬所令,不許大批人馬進城,本官看你等乃是為了行路安全,故此十數(shù)股商販匯集而成。如今已在長安城外,不必匯集,各自分散入城也就是了?!?p> 張茂大喜:“軍爺所言甚是,我等小商小販,怕路上遭遇匪患,故此才集合行路。如今已到長安城,哪還會有匪患出現(xiàn),自然各自進城回家。”
余亮部下守在雍城門多時,早就混熟了這些進出門道。只要好處給到位,休說這數(shù)百張濟府中商販,就算真的要進來幾百全副武裝的部隊,他們也敢放進城中。
畢竟幾百人在長安城翻不起多少風浪,就算城中守備空虛,各門守衛(wèi)加起來也有好幾千人。數(shù)百人進城,給他們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鬧出什么事來。
得了余亮許可,城外百余輛大車便分作十幾撥陸陸續(xù)續(xù)進城。
而余亮也不等這些商販完全進城,便交過幾個親信,打開鹽車當中分起鹽來。
手下士卒見有白花花上等鹽貨分,更加不會在意有多少人進城,紛紛涌到鹽車前領鹽。
“咦?”一個排著隊的年輕小卒眼角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要細看,后面伍長不耐煩的用矛桿拍了他一下:“看什么呢?領鹽還東張西望看啥?”
“不是,”小卒揉揉背打疼的肩頭:“哥,我好像看到賈小郎君了。”
“哪個賈小郎君?”
“就是左馮翊郡守,仁義小郎君賈成賈太守??!”
“在哪里?”
“喏,就在那里。”小卒伸手一指:“咦,怎么不見了?”
伍長噗嗤一笑,一巴掌排在小卒頭上:“你小子眼花了吧,聽說賈太守早就跑到南方不知去向了,哪會出現(xiàn)在西域商販之中。別亂想了,趕緊領了鹽,找人賣了換點米糧。聽說這個月軍糧又要減半,你小子胃口大,多存點糧食才是正經(jīng)?!?p> “哦,知道了哥?!?p> 小卒嘴里答應著,不過心里還是有些疑惑,又看了幾眼適才看到那熟悉身影的地方,兀自嘟囔著:“不對啊,我眼睛亮的很,那人肯定是賈小郎君......”
只是他實在想不通,賈成怎么會混在商販堆里。不過等到他領到一小袋青鹽,巨大的喜悅立刻充滿心間。
捧著這雪白的鹽,他用鼻子狠狠吸了口氣,伸出舌頭微微舔了舔,純真的咸味讓他沉迷其中,早已把看見賈成的事丟在腦后。
“好美味的鹽??!......”
......
小卒沒看錯,這伙自稱武威張氏族人,來往西域販貨的商賈不是別人,正是賈成和甘寧率領的折沖營五百精銳。
賈成當初接到蔡文姬一行人,從她帶來的叔父賈詡書信中得知,長安因為缺糧,時不時會爆發(fā)各部械斗。還有郭汜、樊稠開府,和李傕時常會因為官員推薦爭吵不休,有時候各自部下將領甚至還在朝堂上動手斗毆。
賈詡擔心,隨著樊稠崛起,西涼軍內(nèi)部極有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發(fā)生內(nèi)訌。
特別是去年冬季,長安城爆發(fā)饑荒,城中百姓餓殍遍地。天子劉協(xié)不忍百姓挨餓,從當初賈成敬獻給他的內(nèi)庫中撥出五千石粟米,廣開粥棚賑濟百姓。
哪知道李傕竟然私自扣下大部分賑濟糧食,煮出來稀的可以照見人影的稀粥給饑民,糊弄天子。
此事被御史臺官員揭發(fā)出來,天子劉協(xié)大怒,下令徹查。結果李傕只是把一個施粥的低級小官處死,便匆匆了結此案。
過了幾日,他以御史臺官員瀆職為由,罷免了三十幾個御史,更是將揭發(fā)克扣賑濟糧食的那幾個御史當場處死。
此事之后,天子罷朝旬月,以示不滿,可也奈何不了李傕。
更為可笑的是,樊稠聞知此事,竟公然要求李傕把貪墨糧食分一部分給他。李傕被樊稠弄得下不來臺,只好答允樊稠要求。
賈成當即感覺到,樊稠數(shù)次與李傕發(fā)生沖突,以李傕睚眥必報的秉性,一定會采取措施對付樊稠。
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可是知道三國歷史的。獻帝劉協(xié)東歸,讓曹操接到許昌,就是因為李傕和郭汜爆發(fā)內(nèi)戰(zhàn),劉協(xié)在長安待不下去,不得不策劃東歸導致的。
那時候樊稠已經(jīng)消失在歷史舞臺上,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已經(jīng)死了。
那么綜合各種因素,樊稠極有可能被李傕或者郭汜殺了。
郭汜現(xiàn)在勢力排在三人中間,不可能無緣無故殺掉樊稠,讓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
由此可見,樊稠就是被李傕殺了,然后郭汜和李傕反目,爆發(fā)全面內(nèi)戰(zhàn)。
得出這個結論后,賈成坐不住了。他當即決定,讓徐晃留守盩厔,自己親自帶隊,和甘寧一起挑選折沖營精銳,連同一部分馬超西域降卒,假作張濟派去西域經(jīng)商族人,趕往長安,伺機救出天子劉協(xié)。
張濟本是武威大族,靠的從西域販賣貨物到長安獲取利益。假扮他的族人,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再說張濟身在弘農(nóng),長安城一個家人都沒有,他們到了長安,也不會有人認出不是張濟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