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黛莎
在網(wǎng)上看到了這樣一句話：“歷史的車輪滾滾而來，越轉(zhuǎn)越快，你得斷臂求生。不然就跳上去，看看它滾向何方。”
這一上午，我用了3個小時教會了諾心的媽媽如何使用智能手機。
這也沒辦法，現(xiàn)在的超市都在主導(dǎo)“無人收銀”，這搞得她都不敢?guī)O子逛超市。
我看著她焦慮不安的臉，我也跟著焦慮起來，那么這些失業(yè)的收銀員該何去何從？或許我該擔(dān)心我自己，哪天也被人工智能取代！
晚上，我又被諾心拉著去看了一場光由人工智能表演的晚會，主持人是機器人，他們的臺詞流利的毫無瑕疵。
舞蹈演員是機器人，各種高難度動作信手捏來。唱《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的也是個機器人，高低音轉(zhuǎn)化的很流利，看完之后只有震撼，但沒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很完美吧？”諾心說。
“可是他們沒有感情。”
“舞蹈動作也干凈利落。”
“可是他們沒有感情。”我又重復(fù)著這句話，藝術(shù)之所以能成為藝術(shù)，那是因為舞臺上的藝術(shù)家和舞臺下的觀眾都能代入自己的情感和故事里的角色同命運共呼吸。
在我看來，人工智能的藝術(shù)只是一種“偽創(chuàng)造力”，它不能表達人類情感的復(fù)雜性。但是，為什么復(fù)制粘貼的東西遠比原本的創(chuàng)作好呢？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們還沒有做到完美，因為我們還只是停留在原地。
我去醫(yī)院看望曹大爺時，他說了這樣一句話。
“只有完美的傳承下來，才能更好的創(chuàng)新?！?p> 他變得越來越瘦削，但氣色看起來還好，特別是那雙布滿皺紋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每次看到他，我就想起了曹優(yōu)，他都多久沒來看望他爸了？我想起了曹雪芹的《好了歌》里面的一句歌詞。
“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我點開了曹優(yōu)的朋友圈，他又在宣傳天歌的新歌。這個唱功，實在不敢恭維。
不過這首歌的作詞作曲不應(yīng)該是宇帆嗎？雖然她加上了鼓點和薩克斯讓這首歌變得更新潮，但這樣就能變成她的嗎？哎！后人為什么能站得更高，因為她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了。
一想到宇帆，我就覺得可惜，要不是因為半年前的那場車禍，他也不會天天郁郁寡歡的坐在家里閉門思過。
不一會兒，曹水仙就來了，她的臉上依舊布滿了烏云。
“我是不是永遠都找不到安安了？”
我和曹大爺神同步的搖了搖頭。
但我知道，我們心里都沒底，安安是在十年前塔下鄉(xiāng)的桃源村丟的。那是個人煙稀少的窮鄉(xiāng)僻壤，想找到他，或許比登天還難。
曹大爺按照安安滿月的模樣畫了他從一歲到十歲的樣子，他已經(jīng)畫了一百多幅了。
“一定能找到的。”我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黛莎，謝謝你，還把我們當(dāng)成家人?！辈芩晌兆×宋业氖?。
我無言的笑了笑，這么多年的情分不可能因為我和曹優(yōu)的分離而改變。
不過，我還是錯了，有些人是沒有感情的。當(dāng)我回到家，拿起手機打開朋友圈的一剎那，我怔住了。
他向天歌求婚了！??！
我終于相信這個世界有平行世界了，他仿佛就活在了從來沒有我的平行世界里，不然他怎么可以這么快就忘了所有的感情。
“黛莎，你休年假了，準備去哪?。俊敝Z心一邊聽歌，一邊拌豆皮。
“黃葉村。”
“BJ黃葉村？哎呀！我也想去，但是我請不到假?！?p> 我笑著點了點頭，既然都請到假了，那就干脆走遠一點。結(jié)婚7年，我從來都沒旅游過，曹優(yōu)曾經(jīng)向我求婚的時候說，每年都要抽空帶我去旅游一次，果然男人的承諾像玩笑話。
而我，玩笑話就是承諾，我曾經(jīng)和曹大爺開玩笑說：“您不是想去曹雪芹紀念館，等我有假了，就帶您去?！?p> 現(xiàn)在他因身體不適，不能遠行，他聽到我一個人要遠行也黯然神傷。不過，他還是很期待能聽我旅游后回來的講訴。
一宿無眠，天還沒亮，我就出發(fā)了。
坐在拼車去機場的路上，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一直盯著我看。
我是個很容易自戀的人，誰要是多看我?guī)籽?，我就會認為自己特別有魅力。
“我們又相遇了。”他說道。
“我們之前見過？”
“或許，你忘了，在通往大一新生報到的火車上，我就坐在你的斜對面?！?p> “咦？”
“你對面的男生不是把可樂濺在你身上了，還記得嗎？”
我恍然大悟，此時，還殘存在我腦子模糊的影像里是有一個帶著黑色帽子的少年，不過他好像看起來比我還社恐。
“怎么，現(xiàn)在還記得我？”對于十一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人，我腦子里只有一個輪廓，那個輪廓可以鑲嵌所有男生的臉。
“你可能不知道，我一路上都在仔細聽你們的談話，你是黛玉的黛，莎士比亞的莎對吧？你們的談話很有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早就認識。”
他的話讓我目瞪口呆，我仔細打量著他，他帶著一副金框眼鏡，國字臉，高鼻梁，一副斯斯文文的精英模樣。
“我當(dāng)時想跟你打招呼的，因為你有幾次想開口跟我說話，都忍住了?！?p> “哦，我那時想借手機，但你好像不敢和我對視。”
他扶了扶鏡框，笑道：“這不腸子都悔青了，希望另一個平行世界的我能主動和你聊天?！?p> 我尷尬的笑了笑。
“黛莎，我叫顧小北?！彼f著，遞給了我一張名片。
顧小北，鑫誠國際物流的業(yè)務(wù)經(jīng)理。原來是和曹優(yōu)的表哥宇帆一個行業(yè)的。
“你和那個男生現(xiàn)在有聯(lián)系嗎？”
我搖了搖頭，心里冷笑一聲，“現(xiàn)在也差不多沒聯(lián)系了?！?p> 他笑著說：“不可能吧！你們當(dāng)時看起來有說不完的話。”
我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現(xiàn)在去哪？”他問道。
“機場?！?p> “然后再去哪？”
“BJ植物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