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結(jié)賬
日頭慢慢升起，提籃買菜的婦人也多了起來。
終于有人在陸飖歌她們姐弟四個的面前停下，一個牽著小孫女的大娘問道：“這粽葉怎么賣？”
陸飖歌還沒開口，陸小鯉搶先說道：“一文錢兩把，大娘，您要幾把。”
這是早商量好的價格，她跟著爹賣過魚，并不怯場。
“這么貴？”
說話的大娘嘴上嫌棄，人卻蹲下來翻看起籃子里的葦葉：“這東西，野地里那么多，隨便采采就是一大把，你們還賣這么貴，便宜點?！?p> 聽大娘說貴，陸小鯉立刻泄了氣。
她想說，如果一文錢兩把不行，一文錢三把也不是不可以。
這兩籃子葦葉，哪怕賣個十文八文，她也不會覺得虧。
看了陸飖歌一眼，陸小鯉還是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她們姐三答應(yīng)小四的，到了集市上都要聽她的。
“不貴的。”
陸飖歌熱情地接待起第一個上門的客人：“大娘你看，這粽葉可是我們姐弟四個一早上劃船去河灘采的，那河灘離這里可不近。我們都是挑選的沒有破損的大葉子，洗的也干凈。大娘您拿回家只要用水沖一沖，就能煮。又省事又省心，這附近，可沒這么大這么好的粽葉?！?p> 蘆葦葉當(dāng)?shù)厝擞纸恤杖~，淮水一帶包粽子都是用葦葉，溝渠河道邊常見，像他們這種又大又好的卻要去洪澤湖的河灘上才有，沒有船只是沒有辦法采摘的。
兩籃粽葉，陸小青和陸小鯉洗了又洗，挑了又挑。真的是又大又干凈，連個破損的都難得看見。
陸飖歌說著話，將自己頭上的花環(huán)拿下來，略微整理了一下，順手戴到了大娘牽著的小姑娘頭上，小姑娘盯著他們的花環(huán)眼睛都挪不開了，現(xiàn)在頭上被陸飖歌戴了個花環(huán)，立刻抬手去摸。
粉嫩的小臉蛋上，滿是驚喜。
大娘忙提醒孫女：“巧巧，快謝謝哥哥?！?p> “謝謝哥哥。”小丫頭細(xì)聲細(xì)氣地謝了陸飖歌，又控制不到地去摸頭上的花環(huán)。
陸小魚覺得自己找到了同道，立刻湊了過去：“好看吧？這可是我大弟編的，他手巧吧？”
兩個小姑娘湊在一起比著誰的花環(huán)更好看，嘰嘰咕咕說話。
大娘看了一眼小孫女頭上的花環(huán)，又翻了翻籃子里的粽葉，確實挑不出毛病，有些不情愿地開了口：“一文錢四把，我買兩文錢的?！?p> 小兒媳進(jìn)門有喜，春日里剛給她家添了個孫子，這端午得去給親家送節(jié)禮，還有兒媳婦的娘家……
陸小鯉歡喜的都要叫出聲來，卻想到了陸飖歌的叮囑，只能強(qiáng)忍著不敢出聲。
她沒想到這粽葉真的有人要，一文錢四把就四把，大不了她再去河灘采，又不要本錢。
河灘上那么多，只要她辛苦點，和大姐多跑幾趟，她們就能掙很多的銅錢。
“大娘。這個價錢可不能賣，不信您再去轉(zhuǎn)轉(zhuǎn)，一文錢兩把可不貴，也就掙個辛苦錢。您看看我們的葉子比別人家的大，葉片還多，別人家的可不如我們?！?p> 陸飖歌是在鎮(zhèn)上轉(zhuǎn)了幾天，整個鎮(zhèn)子之前只有一家賣葦葉的。
那一家的葦葉亂七八糟，沒洗不說，破損的也不少，還賣一文錢兩把。
她這個價格，是比較過才定下來的。
大娘聞言果然直起了腰：“那我再看看。三丫，花環(huán)還給哥哥?！?p> 說著，大娘抬手就要去拿孫女頭上的花環(huán)。不買人家的東西，可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原本還歡喜的三丫立刻傻眼了，她無措地舉手護(hù)著頭上的花環(huán)，可憐巴巴地看著奶奶。
陸飖歌忙擺手：“大娘，那是我給戴著妹妹玩的，不要錢?！?p> 見陸飖歌是真的想送，大娘也沒再拒絕，客氣地笑了笑，拉著孫女就走。
等大娘真的走了，陸小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喪著臉。
“你為什么不賣，一文錢也是錢啊?！?p> 還倒貼了一個花環(huán)。
陸飖歌看著慢慢升起的日頭微微瞇了眼：“我們早上說好的，要聽我的?！?p> 許是第一筆生意沒做好，隨后又有兩三個問價的，都沒有人買。
陸小鯉已經(jīng)氣的鼓起了嘴巴，陸飖歌卻還是氣定神閑。
等到日頭高升，市場上買菜賣菜的人越來越多，陸飖歌站起了身，手?jǐn)n在嘴邊喊了起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又大又干凈的粽葉，兩把只要一文錢?！?p> “快來瞧，快來看，又大又干凈的粽葉，吃了添福添壽添財運啊！”
清脆的嗓音，軟軟糯糯的仿佛在唱歌一般，在這嘈雜的市場傳開，讓眾人都忍不住駐足望去。
就見一片亂糟糟的攤位中，三個戴著花環(huán)的小腦袋顯得格外顯眼。
而唯一沒戴花環(huán)的男童扎著總角，正攏著手，賣力地喊著。
黑黝黝的小臉蛋，竟能看出幾分眉清目秀起來。
來福順的李掌柜在離他們不遠(yuǎn)的地方看著伙計挑魚，聞聲直起腰，樂呵呵地渡步過來。
“小子，你的粽葉怎么就能添福添壽添財運?。俊?p> 陸飖歌人小氣勢卻不倒，仰頭笑吟吟地看向李掌柜：“因為我的粽葉好，干凈又漂亮，吃了自然是添福添壽添財運?！?p> “好，這話我愛聽?！?p> 李掌柜一指籃子，也不問價：“來二十文的，順子，結(jié)賬。”
剛剛付了魚錢的順子立刻屁顛屁顛跑了過來，從腰包里掏出錢袋，數(shù)了二十文錢遞給陸飖歌：“四十把對吧，送去來福順?！?p> 陸飖歌不知道來福順在哪，沒等她詢問，身后陸小鯉已經(jīng)從地上彈了起來，一把將頭上的花環(huán)扯下來扔在陸小青的懷里：“我去，我去……我知道在哪?！?p> 來福順啊，那可是蔣壩最大的酒樓，她雖然沒去吃過飯，和爹賣魚的時候路過來福順的后院。
四舍五入，她也算是來福順的客人。
“行，那就二姐去送?！标戯u歌蹲下身子開始挑揀。
雖然每一把葦葉看上去都差不多，她還是盡量將看上去葉面大些，厚實些，沒有破損的挑出來放在一處。
李掌柜瞇著一雙小眼，看著陸飖歌騰出一個竹籃將挑好的葦葉數(shù)了四十把，又多添了四把粽葉放進(jìn)籃子里。
“事事如意，圖個吉利?！?p> 陸飖歌說著將籃子遞給身邊黑瘦的小姑娘：“二姐，給?！?p> 李掌柜的不由眼角帶出了細(xì)細(xì)的笑意，這孩子，比他以為的更要聰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