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夜》
高適
乾坤空落落，歲月去堂堂；
末路驚風雨，窮邊飽雪霜。
命隨年欲盡，身與世俱忘；
無復屠蘇夢，挑燈夜未央。
“只有死人不會背叛?！?p> 永寧三年九月，安王尚永清正式登基稱帝，改國號為周，改年號為永安，永寧三年為永安元年。封沈氏女為后，并自封后宮，不納新人。十月，清除朝堂異黨，收回各將軍手內(nèi)兵權，所有軍隊都由皇帝統(tǒng)一領導。十一月末，鄰國頻頻侵犯我國邊境，皇帝親率十萬軍隊迎戰(zhàn)，戰(zhàn)火持續(xù)月余，皇帝凱旋而歸！
經(jīng)此一戰(zhàn)，我國西北邊境范圍擴大三城，邊境穩(wěn)定二十年?！队腊舱洝?p> “娘娘！娘娘！陛下回來了！”
鵝毛大雪自天飄落，將一切蓋在雪白之下，一個美貌女子正裹著雪狐裘，靠著木椅，一邊烤火一邊賞雪。聽著外面侍女說話，女子默默伸手，在旁邊其他侍從的攙扶下艱難起身。
“我累了，扶我回去吧?！?p> “可是娘娘……”侍從看看宮門的方向，又小心翼翼的看著女子，想說的話也沒說清楚。
“我累了。”
“…是。”
潔白的雪花輕柔地落在尚永清的鎧甲上，似乎是在為他凈化鎧甲上的殺戮和罪孽。他就站著宮門口，看著沈悅從椅子上起身，然后被攙扶回屋。身體的寒冷與疲憊在這一刻似乎也沒那么難以忍受了，畢竟心寒。
“走吧，回宮?！?p> “是！”身后侍從領命，帶著其他侍從在前面為他開路。臨走前他還是不死心的看了一眼沈悅的屋門，依舊緊閉門窗。
知曉尚永清離開了，沈悅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看著床幔，僅僅幾個月，自己就從暗衛(wèi)變成了廢人，記憶被錯亂，身體被重傷，精神被折磨。
似乎自己的存在就是在這群人之間到處游走，被利用，被出賣。
“也不知道娘娘為什么不見陛下，這多傷他心啊！”
“小聲點！娘娘剛剛休息，小心讓娘娘聽見！”
“怕什么？就娘娘那個身體，能不能撐到明年填倉節(jié)還不知道呢！”聽著外面兩個侍從的談話，沈悅不由得伸出手打量起來。這身體當真是傷痕累累，各種傷口布滿全身，沒有一處好地方。臉被那個太后毀了容，眼睛也看不清東西，好在是沒瞎，就剩個耳朵算是能用。身體臟器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全靠湯藥吊著命。
“悅丫頭？”一個飄渺的男子聲音在她耳邊出現(xiàn)，她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那聲音緊接著又出現(xiàn)了幾次，然后就突然消失了?！爸魇?，走好?！?p> 事情發(fā)生在尚永清出征之前，邊境傳來鄰國屢屢冒犯領土的消息，尚永清為此幾天幾夜沒合眼，眾多臣下也干脆搬到宮中去住，在此時間下，寧重陽向他提出要離開朝堂。
寧重陽在事件預測上還是有些天賦的，沈氏兄弟都死了，現(xiàn)在就只能用他了。尚永清提出，等這一戰(zhàn)打完，立刻親自送他離開，但是寧重陽態(tài)度堅決，就要這幾天走。這讓尚永清有些不高興，邊疆局勢緊迫，他又非要離開，加上朝堂上有人也說寧重陽居心叵測，很難不讓他覺得寧重陽要出賣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道理他明白，可他更相信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因此他故意在一個夜晚將寧重陽叫來，虛情假意挽留片刻后，用造反的由頭將人當場絞殺。
按理說這事應該神不知鬼不覺的進行，偏偏那天寧重陽進宮時，碰見沈悅祭奠完沈氏兄弟倆往回走，隨口閑聊時讓她知道了尚永清叫他。后來兩天沈悅都沒看見寧重陽出宮，可宮里也沒他的身影和留下的暗語，沈悅覺得詭異，就拖著身子去問尚永清。
自然是得不到真話的，尚永清本想隨口編個謊話搪塞過去，卻不料被身邊侍從出賣了。原因是那侍從處理尸體時發(fā)現(xiàn)他腰間有一個像玉一樣透明奇特的小飾品，貪念心起，將那個占為己有掛在腰上顯擺，結果讓沈悅認出來了。
“為什么！為什么要殺了他！那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你還有朕！”尚永清一把抱住沈悅，企圖讓她冷靜。
親人被人殺了，殺人的人還抱著自己。本就虛弱的身體因為情緒波動過于強烈，不停的顫抖。沈悅用盡力氣掙脫懷抱，掄圓了胳膊一個耳光抽了過去。
“渣滓！”
“渣滓？哈，哈哈哈哈！”尚永清捂著臉，怒極反笑，“渣滓也好，圣人也罷，朕都忍了，但朕不會讓他背叛朕。朕也不會因他一個人白白葬送十多萬戰(zhàn)士性命！”
“你有證據(jù)嗎？”沈悅看著眼前瘋魔的人，克制聲音的顫抖問道。
尚永清如同被冷水從頭澆到尾。對啊，證據(jù)呢？沒有證據(jù)。
看著眼前人表情的轉變，沈悅心里已經(jīng)一清二楚了。她快步走到一個侍從身邊，抽出刀劍艱難指向尚永清?？伤眢w太弱了，手已經(jīng)拿不穩(wěn)那柄劍了，一個手架著另一個手，才往前沖了三步左右，劍就掉到地上了。沈悅也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體任由侍從架著往外拖，兩只眼睛倒是惡狠狠的瞪著尚永清，“我一定要殺了你！”
自那日混亂之后，沈悅被禁足在自己宮里，身邊的侍從也被換了一批，眾太醫(yī)都說她身體只能整日靠著湯藥吊著命。她禁足的這幾天，尚永清也意識到自己白白害了條人命，每每去找她道歉，都被拒在宮門外。好不容易勝利歸來時在她宮門前看見她了，她卻還是不理會他。
“難道我們之間只剩下仇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