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四溢的展廳,晶瑩剔透的水晶燈和絢麗耀眼的燈光遙相輝映,許婉涼身著一身白色的晚禮服,禮服的主體部分用羽毛刺繡點綴,遠遠望去猶若一對對流瑩透亮的翅膀,腳上穿著一雙足足有8厘米銀灰色的高跟鞋。對于162厘米的身高來說,我只能靠腳踩恨天高來讓自己看起來不會低人一等。
我躡手躡腳地踏入大廳,已經(jīng)快近十年沒有和初中同學(xué)有任何聯(lián)系,如果不是因為盛情難卻,我肯定會和初中同學(xué)老死不相往來。倒也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因為我在讀初中后就選擇去讀定向師范,以至于我的未來職業(yè)也成了板上釘釘?shù)氖?。而初中和我差不多成績的學(xué)生經(jīng)過三年艱苦卓絕的高中時光,跨過高考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激烈競爭,她們都步入了夢寐以求的大學(xué)。我的自卑感早就日積月累地鐫刻在我的心間。可是我的清高孤傲不允許我被初中同學(xué)知道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我深呼吸,手輕柔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精心梳理的秀發(fā)和流光閃耀的耳環(huán),挺起身姿,落落大方地往大廳里面走。越往里走,我越感受到周邊密不透風(fēng)的空氣肆虐地擠壓我的心臟。我放眼望去,不知道該往哪走,周邊沒有一個能攀談幾句的老朋友。
左手邊正在細膩地品味紅酒的是我們初中的班長,和她一同站在桌邊的女人是我們班以前的學(xué)霸,后來考上清華大學(xué)。她們兩在初中時總是暗暗較勁,如今倒是相談甚歡。右手邊三個男人正坐在沙發(fā)上侃侃而談,靠左邊的是初中時候的英語課代表,聽說他后來在南昌大學(xué)讀書,他身穿一身深藍色的西裝,手里拿著一杯香檳在悠悠地搖晃。我的目光趕緊從右邊的男人身上收回來,只見他戴著一副銀色邊框的眼鏡,自得地翹著二郎腿。他可是我初中的緋聞男友,同桌是最接近情侶的位置關(guān)系,我們兩在初中鬧得沸沸揚揚,甚至連老師都有所耳聞。后來,他去外地讀大學(xué),從每天無話不談到無話可說,他們都在各自的好友圈里厚積灰塵。
我的臉頰好似火燒云般被中間男人灼熱的目光染紅。我飛速地瞥了一眼,他慵懶地坐在沙發(fā)中間,雙手搭在雙腿上,身體前傾,似笑非笑地望向這邊。手腕上戴著一個鉑金色的手表,貴氣十足。手指白皙修長,手指隨意地交叉在一起,好似天造地設(shè)的一雙工藝品。
我們班上有一個男神的手指及其聞名,每每下課,總是有女生蜂擁而至,只為親眼目睹那雙纖纖素手。他長得高大挺拔,膚若凝脂,魅惑十足的杏仁眼更是給他如雕刻般精致秀美的臉錦上添花。他的下嘴唇好像夏季海灘上一層涌起的波浪,鼻子雖然不算高挺卻也恰到好處。更令人氣憤的是他的成績十分優(yōu)異,別人都在題海戰(zhàn)術(shù)時,他只是悠閑地看看課外書??墒撬某煽兇_實是別人高攀不起的,甚至連我也一度想超越他,最后不得不承認這個想法簡直是異想天開。
“葉殿深,好久不見啊,想不到我們已經(jīng)畢業(yè)這么久了。真是好懷念以前和你一起討論數(shù)學(xué)難題的時光?!卑嚅L謝靜媛一臉得意地和我擦肩而過。剛剛和她站在一起的黃靜瑄緊跟其后,輕微地和我點了頭。
我站在原地呆若木雞,恨不得能直接人間蒸發(fā),最好是能銷聲匿跡倒不會顯得那么狼狽。終于,我的救命稻草來了。
“婉涼,你來了,我和你也好久不見了?!崩钼鶒偀崆榈乩业氖郑叩揭粋€茶桌邊。我趕忙走到她的身邊,和她相對而坐,一種死里逃生的僥幸心理油然而生。
“怡悅,如果不是你叫我來,我才不會來呢。剛剛好尷尬啊,葉殿深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一股子狐媚勁,可真是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蔽仪椴蛔越匦Τ雎?。
“你在看什么啊?眼睛都直了!”我也順著怡悅看過去,只見后面站著一個身穿黑褐色西裝的男生筆直地站在我身后。
完了完了,這是葉殿深啊,他不會聽到我剛剛說的話吧?不過他應(yīng)該不屑于和我這樣的小人物斤斤計較,在我眼中,他從來都是眼高于頂?shù)拇笕宋?。而且我和他交集也不多,他或許連我的名字都拋于腦后了。為什么謝靜媛跟在她后面???救命,就算葉殿深不計較,我也會被淹死在謝靜媛的冷嘲熱諷中了??礃幼咏裉煸诮匐y逃??礃幼游业冒⒄樂畛幸幌氯~殿深了,或許他心情好了我可以全身而退。
“葉大神,好久不見??!……”我試探性地說。話語剛落,我碰巧和他四目相對。他嘴角上揚,饒有興致地審視我,似乎已經(jīng)看透我內(nèi)心的小九九。我微抿唇嘴,不知不覺地低下頭,生怕他把我的小心思一覽無余。
不管了,也管不了那么多社交禮儀了,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還是趕緊走吧。我輕微地向他示意點頭,就想落荒而逃。
“許婉涼!”葉殿深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悠耳入心,而此時此刻我只聽出話語間的冷峻。我駐足在原地,腳卻再也邁不動了。我和他就這樣背對背站著,襲來的是葉殿深后背透來的高冷。
我下意識地答一聲“嗯?”,還來不及思索再三,謝靜媛就怒氣沖沖地走到我的面前,精致的妝容和她滿臉慍怒顯得格格不入。
“許婉涼,十年不見,你怎么變得這么尖酸刻???你別以為我們剛剛沒聽見你怎么說殿深的。也是,你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人民教師,全身上下看不到任何閃光點??磥磉@十年,你就學(xué)會了一些背后嚼舌根的工夫??!”謝靜媛雙手交叉懸放在胸前,輕蔑地瞥了我一眼。隨即又將眼神深深地扎根在葉殿深身上。
李怡悅氣憤地往前走了兩步,可是她只是敢怒不敢言。其實我明白,她內(nèi)心的自卑感和我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在復(fù)讀一年后,也僅僅考上了二本。和謝靜媛比,她的前途一片迷茫。
我無奈地嘆口氣,慢條斯理地:“謝靜媛,我和你比自然是天差地別,剛剛那些話,我確實說錯了,我向葉殿深道歉。但是我并不認為當一名老師有什么覺得丟人,還有你剛剛說我只會背后嚼舌根,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我覺得能說出這樣話的人,其本身的素質(zhì)也……,你覺得呢?”
我盡可能地吐字清晰,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我內(nèi)心的慌亂。其實在選擇讀師范學(xué)校之后,我已經(jīng)預(yù)見現(xiàn)在的情景,作為人中龍鳳的她們自然看不起扎根小城市的人民教師。但是當她們的冷眼和輕視真的降臨時,我還是心如刀絞。我拼盡全力把自己低垂的頭高高抬起,挺直自己的肩膀,讓自己看起來氣勢十足。
“你是在說我素質(zhì)低下嗎?你一個專科生在質(zhì)疑我的價值觀?你似乎沒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謝靜媛異常平靜地脫口而出。是的,這是高學(xué)歷給她帶來的自信。
“許婉涼,好久不見!”葉殿深轉(zhuǎn)個身來,深邃的眼神滋潤著我眼里的失落。他不再冷氣襲人,溫柔的目光傾斜在我的身上。他比我整整高了大半個頭,我只是在他肩膀的高度。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兩人再一次四目相對。這次,我產(chǎn)生了想看透他眼底的深意的瘋狂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