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小段跟劉科長請了一天病假，但他一大早就來到了位于第四衛(wèi)星城區(qū)以南35公里的“零肆”轉運塔。這里既是轉運貨艦停泊的港口，也是火星表面重要的物資倉庫。
小段向入口處的保衛(wèi)人員出示了居民社區(qū)服務站的工作證，換了一條臨時訪客的手環(huán)，這條手環(huán)允許他通過/訪問轉運塔內(nèi)部所有低權限區(qū)域，但武器倉庫、載具倉庫等高權限區(qū)域不對他開放。
行至轉運塔底部，頭戴安全帽的小段停住腳步仰頭向上方望去，他幾乎不敢相信這么宏偉的建筑竟是人類一根鋼筋一根鋼筋搭建起來的。第一次近距離的觀感，讓他雙腿發(fā)軟。
當然，小段并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四處打聽，幾經(jīng)周折，終于在14層的休息室里找到了商品進出口管理局的韓師傅。
“小同志，你找我？
“從早上就聽說有個年輕人一直找我，他們都說老韓你是不是有個私生子，長大以后來認親了?！?p> 一臉滄桑的韓師傅點了根煙，倚在休息室的柱子上。
“您好，我是居民社區(qū)服務站的小段，輕舟的同學。”
提到輕舟，韓師傅眼前一亮，猛地嘬了兩口嘴里的煙卷。
“哦，輕舟的同學啊。那孩子最近怎么樣？”
“之前說是已經(jīng)通過考核，現(xiàn)在人應該已經(jīng)在轉運貨艦上了，第一次執(zhí)飛?！?p> “輕舟這孩子從小就聰明，隨他爸！
“都說孩子聰明不聰明跟遺傳沒關系，我才不信哩！”
“說吧，什么事兒。”
韓師傅收了收嚴肅的氣場，這讓小段開口的時候輕松不少。
“您知道哪里能買到蘋果嗎？”
“新鮮的？
“買？
“我的乖乖，這東西你在火星可買不著！要知道，轉運貨艦開到這里至少要半年。有運一斤新鮮蘋果的成本，我能給你運二十斤蘋果罐頭！
“再說了，生鮮貨品的檢驗檢疫手續(xù)最麻煩，萬一整批貨被扣下了，沒有哪家航運公司愿意承擔這種損失?！?p> 韓師傅又吸了一口煙，沒過肺，吐了一個綿長的煙圈。
“你跟輕舟這批孩子都是火星出生的吧，怎么想起問這個？”
小段沒有馬上回答，轉而跟韓師傅簡單講述了自己去療養(yǎng)院拜訪秦阿姨的經(jīng)歷。
“秦阿姨……衛(wèi)華？你說的是秦衛(wèi)華?。?p> “挺瘦的，鵝蛋臉，頭發(fā)到這兒，喜歡穿白襯衫，腿腳不方便坐著輪椅？”
韓師傅興奮地比劃著，用一連串的提問轟炸著面前的年輕人。
“咳咳，說起來還有點不好意思，老韓我年輕的時候還追求過人家。
“小子，你是沒見過，那胸脯，那腰身，那大腿，嘖?！?p> 韓師傅陶醉般回憶著，睜開眼之后，他審視了3秒手里還剩半截的煙卷，狠心掐滅。
“要不是當年那場事故……
“事故？”
“嗯，她跟我，還有輕舟他爸是同一批來火星支援建設的。
“當年修‘零壹’轉運塔的時候，一根支撐懸梁沒鎖緊，從天上掉下來。幸虧衛(wèi)華她反應快，推了兩個同事一把，這才沒出人命?！?p> “但衛(wèi)華自己沒躲開，昏迷了一陣，再也站不起來了?！?p> 盡管韓師傅的語氣很平淡，不帶多少波瀾，但聽到這里，小段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臟不知被誰捏了一把，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轉。
“她搬到第四衛(wèi)星城區(qū)了？”
“嗯，紅旗療養(yǎng)院206室。”
小段感覺自己的手臂發(fā)酸，這才意識到手上還帶了件不便宜的禮物——一瓶蘋果酒，上次沒來得及帶給秦阿姨的那瓶。
“韓師傅，您瞧我來都來了，這瓶蘋果酒我就不帶走了?！?p> “喲，這酒可不便宜啊，好東西不能浪費了?！?p> 韓師傅左右瞧了瞧，迅速接過手提袋，壓低音量跟小段說道：
“蘋果的事情，我?guī)湍憬鉀Q。
“老韓我有個熟人，也是貨艦駕駛員，我托他跑下一趟的時候偷偷帶兩個蘋果便是。只不過時間稍微久一點，最快也要6個月。
“這件事你別跟外人說，等貨到了我發(fā)消息聯(lián)系你，你把郵箱地址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