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說到外察,三人意見各不相同。
湯顯祖說道:“常言道察其言觀其行,張首輔則不然,查其言當審視其行,觀其行自當推敲其言。簡而言之,改革是其行,罷黜是其言,若改革為真,罷黜可不必當真?!?p> 沈懋學爭辯道:“我在張府做了幾年西席,見了張首輔不少次,他從來都對家人要求嚴格,說一不二,如何言行不一了?”
湯顯祖皺眉道:“上科進士無一個庶吉士,是因為什么,君典當心知肚明。以心吾兄的才干,足以選拔為庶吉士,他日自當入閣,何以像如今這般,三年兩縣的跑?!?p> “朝廷自有朝廷法度,首輔有首輔思量,改革哪有一帆風順之理?”沈懋學繼續(xù)替張居正分辨道。
“哼,這與改革是哪門子關系?”湯顯祖哼的一聲說道。
“非進士不得高官,非翰林不得入閣,進士一定能當好官?翰林天生就是閣老命?”
沈懋學話一出口,不僅湯顯祖,就連呂坤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近百年來,科舉、選官、內(nèi)閣等越來越完善,可帶來的弊端也不能不叫人反思。
思考了好一會兒,湯顯祖打破沉靜道:“就算張首輔真是為國考慮,總有不教而誅之嫌,難以服眾?!?p> “這倒是,若有朝一日,再有這般之舉,我必力勸之?!鄙蝽畬W認真道。
“君典兄,為此當浮一大白?!睖@祖哈哈大笑,舉起茶碗,示意道。
“說是喝酒暢聊,你偏選茶樓,說是當浮一大白,偏生是茶,叫我如何說你?”沈懋學也笑道。
呂坤喃喃道:“觀其言,察其行?觀其行,察其言?”
“心吾兄作何想?”湯顯祖問道。
“我在想,若你二人當真是實誠君子,日后結(jié)局,我已知曉!”呂坤心中擔憂,便如實說道。
“哦?那心吾兄不如說來聽聽!”沈懋學好奇道,想聽聽自己二人在呂坤看來會是何種結(jié)局。
“君典,或死于非命!義仍,官運難暢,當歸隱梨園?!眳卫ぞ従徴f道。
“依據(jù)呢?不妨細說?!睖@祖已是信了幾分,追問道。
沈懋學自不認同,卻也沒阻止,想先聽聽再說。
“君典,當之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典故吧?不妨自發(fā)審視內(nèi)心。至于義仍,你不適合為官,你之所長對治理一方毫無用處,你之性格,更不適合混跡官場?!?p> 呂坤說完,將茶一口喝盡,告辭道:“天色不早,愚兄先行告辭,祝二位賢弟此番必定高中?!?p> 湯顯祖見狀,忙起身相送,沈懋學從思考中回過神來,拉著呂坤胳膊說道:“心吾兄且慢行,此番外察如何看,你還未說呢?”
“觀其言,察其行,我在揭榜前夕還出來喝茶看戲,與友閑聊,還不能說明我的態(tài)度?”呂坤反問一句,哈哈大笑而去。
湯顯祖送走呂坤,回來見沈懋學仍在思索,也不打擾,自顧自的看戲喝茶,戲看了兩場,茶喝了五遍,沈懋學才緩過勁來。
“如何,不知君典可悟出何道來?”湯顯祖笑問道。
“心吾兄倒是與你之見略同,都認為張首輔不會大肆罷黜外官?!鄙蝽畬W說道。
“你還堅持認為張首輔會罷黜一大批官員嗎?”湯顯祖有些好奇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外官人人自危,也是不爭的事實?!鄙蝽畬W苦惱的說道。
“他們那是當局者迷,況且哪怕是只罷免一人,那也可能會是每一個人,他們?nèi)绾尾蛔晕?,還敢花天酒地,等朝廷捉其把柄么?”湯顯祖說道。
“言之有理,可心吾兄為何說我會死于非命?我仍百思不得其解?!鄙蝽畬W還是很疑惑。
“這還不簡單,去會同館再去拜訪心吾兄,問個清楚。剛才我還以為你攔著心吾兄就要問,誰知問的卻是毫不相關的外察?!?p> 湯顯祖很無奈的說著,他這會倒是旁觀者清了,對于自己的事卻又當局者迷。
沈懋學苦笑道:“當時我就覺得這事兒很重要,等到心吾兄走后才發(fā)現(xiàn)心中的疑惑并沒有想通。也怪心吾兄,出來才多一會,午飯都沒吃,天色哪里晚了?”
“君典兄,你莫較真,心吾兄可沒說過天色晚,只說天色不早,先告辭。不早可不代表晚哦!”
湯顯祖搖頭晃腦的說道,說完也不管沈懋學,又跟著下面戲臺唱起戲來。
一向喜歡熱鬧愛玩的沈懋學,因為關心朝廷大事,反到不像湯顯祖這般灑脫。
“義仍,今科你有把握不?”過了好一陣,沈懋學又突然問道。
湯顯祖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又想起半月前那番夜話,老者的嘆息聲仿佛就在眼前。
“君典,你自會高中,說不得還會中個狀元,光宗耀祖。”
湯顯祖只說了前半段,至于后面的話,不好再說了。這時他也意識到老者與呂坤的認識相同,莫名就為這位好友擔憂起來。
“如此說來,我就放心了。想必有張首府在,主考官也不至于胡來。只要憑才錄取,我兄弟二人必當高中。寒窗苦讀二十載,幾番落第,也該苦盡甘來了?!?p> 沈懋學今年已經(jīng)三十八歲,雖名聞海內(nèi),卻一如才子前輩,困頓于科場。文征明、歸有光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湯顯祖卻沒這個自信,他知自己拒絕了張府,恐過不了會試這關。難免有些意興闌珊起來,擺手道:“日近午時,不如吃些飯,春闈日近,君典兄當更惜時啊!”
“是極,是極,那便在這對付過去,你我兄弟各自回去閉關溫習,決戰(zhàn)春闈,待放榜后,我二人再來此好生慶祝一番如何?”沈懋學一聽,極為認可,忙說道。
“好,汝元就在對面,一并叫來用餐?!睖@祖應了一聲說道,然后對著下面喊道:“小二~”
很快一個候堂的伙計奔了上來,等把湯顯祖的囑托和點的菜名記住,又匆匆跑了下去。
就在這滿朝上下操心外察之時,回歸石仁堂的張介賓,早被金英安排來了這詹家茶樓對面的一體堂醫(yī)館。
陸子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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