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聽罷,亦言道:
“此戰(zhàn)得南郡足矣,待來日袁紹與曹操決裂之時,方是主公大展宏圖之日。
不過,以我之見,主公不必全取南郡,只需奪得魚復(fù)至江陵一線諸城,再取此線以南之地便可。
如此一來,主公既能得小半南郡,又可將荊南、荊北劃開。
至于南郡北部,其地域雖廣,諸縣皆為小城,易攻難守,縱然取下,益處亦不大,反會因此分兵,易為劉表各個擊破。
不如棄之不取,則可稍稍隱去虎狼之態(tài),以安諸侯之心。”
蔡瑜聽罷,笑道:
“諸位之謀極為周密,甚合我意。
此戰(zhàn)我有意于水、陸兩路同時出兵。
四載之前,我便叫興霸操練水軍五千人,此次正可派上用場。
水路,由興霸親率五千水軍,乘蒙沖經(jīng)三峽直下夷陵。
陸路,我領(lǐng)三萬兵馬出魚復(fù),奪巫縣、秭歸,至夷陵與興霸會合。
其后,先取枝江,再下江陵?!?p> 這時,法正說道:“主公或可趁其不備,以水軍直搗江陵,輕取此城?!?p> 蔡瑜搖頭,說道:
“不可如此。
夷陵以西,道路崎嶇難行,人不能并走,馬不得疾馳,陸路不如水路快,便是有人見到興霸之水軍,亦來不及通風(fēng)報信。
而夷陵以東,水流放緩,且需繞行,陸路卻道路開闊,騎馬可日行數(shù)百里。
若如此行事,一旦為敵事前所察覺,興霸一部便成孤軍,極易有所閃失?!?p> 法正又道:“我明主公之意,只是江陵乃大城,本就難攻,如此一來,劉表必會有所防備,于江陵屯重兵而守,若因此久攻不下,豈非因小失大?”
蔡瑜笑道:“劉表若果真如此行事,倒是正合我意?!?p> 法正畢竟閱歷不足,不能思慮周全,聞言不解蔡瑜之意。
見法正疑惑,賈詡說道:“主公可是欲以張羨為內(nèi)應(yīng)?”
“正是如此!
我已著人探明,劉表麾下兵馬不及八萬之?dāng)?shù),韓晞、劉虎領(lǐng)兵一萬屯于潁川,黃祖領(lǐng)兵兩萬屯于江夏,韓玄、文聘領(lǐng)軍一萬屯于南陽,蔡瑁、吳巨領(lǐng)軍萬五屯于襄陽,龐季領(lǐng)兵一萬屯于江陵,張允領(lǐng)兵五千屯于秭歸,劉磐、黃忠領(lǐng)兵五千屯于長沙。
此外,另有些許散兵屯于荊州各處,每處無非數(shù)百人,不值一提。
待發(fā)兵之時,我將令文遠(yuǎn)領(lǐng)軍出武關(guān),佯攻南陽,劉表見此,必不敢輕動南陽、襄陽、潁川三地之兵馬。
長沙劉磐、黃忠有防備孫策之大任,其亦難以動用。
如此一來,能用作援兵者,唯江夏而已。
而江夏乃重地,我料定劉表至多分兵一萬去救江陵,如此一來,合計不過兩萬兵馬,與我對敵,兵力仍稍顯不足。
值此之際,若張羨請命派郡兵相助于江陵,劉表又不知張羨將反,豈能不允?
待張羨之兵入城,江陵便為我所得矣。”
法正聽罷,恍然大悟,不由暗自嘆道:“俗語曰姜是老的辣,此番方知,我不及荀、賈兩位軍師與主公遠(yuǎn)矣,當(dāng)自勉才是。”
荀攸說道:
“主公之策甚好,我只有一事?lián)鷳n,江陵有護(hù)城河相守,開城門、放吊橋,絕非易事,此前曹操攻下邳時,陳珪拼死,方能于千鈞一發(fā)之際將城門打開,險些功虧一簣。
張羨所派之人不知能否勝任?
若其不能打開江陵城門,使此妙計成空,便壞了大事。”
蔡瑜贊道:“公達(dá)之謀,百密無疏?!?p> 贊罷,蔡瑜唇角上勾,輕輕一笑:“我雖不知張羨麾下有無能勝此任者,卻知,我有?!?p> 荀攸四人聞言皆笑,隨后散去。
次日朝議,蔡瑜奏道:
“陛下,前次討袁之時,荊州牧劉表不肯盡力,對朝廷敷衍搪塞,未見寸功便草草退兵。
其以宗室之身,行這般事,罪責(zé)尤重,若不加以懲處,只恐天下諸侯盡皆效仿,朝廷之威嚴(yán)將蕩然無存。”
劉協(xié)問道:“蔡卿以為當(dāng)如何懲處?”
“陛下,如今諸侯割據(jù),皆擁兵自重,劉表亦是一方諸侯,若以禮相待,下詔命其來江州向陛下請罪,只恐劉表非但不會奉詔,此舉反令諸侯輕視于陛下。
故此,臣有意親率大軍前往荊州,征討劉表,宣揚(yáng)陛下之武德,以作敲山震虎之用?!?p> 劉協(xié)對討逆之事喜聞樂見,又見楊彪等人并無異議,當(dāng)即準(zhǔn)許蔡瑜所請。
于是,蔡瑜留荀攸、賈詡、凌操三人鎮(zhèn)守江州,命袁渙代為處置州事,又拜黃門侍郎鐘繇為中郎將,叫其負(fù)責(zé)調(diào)運(yùn)糧草一事,自領(lǐng)典韋、法正、董昭三人前往魚復(fù)。
鐘繇隨劉協(xié)至江州已一載有余,蔡瑜知曉其人有大才,此次將糧草重任相托,乃是有意一試其是否用心任事,若能盡力,來日自有大用,如若不能,或另有居心,蔡瑜自會叫其見識軍法之嚴(yán)峻,須知,有凌操在江州,又有何事能瞞過蔡瑜?
鐘繇今歲四十有余,卻雙目炯炯,長髯潤澤黑亮,不顯老態(tài)。
接到蔡瑜將令,鐘繇心中思緒萬千:
“天子至江州時,身側(cè)僅余七位大臣,我為其一。
至江州年余,蔡子珪獨(dú)掌大權(quán),我卻不得其重用,每日于朝中蹉跎,想來定是疑我乃天子死忠。
我雖無此念,無奈又不能說破,已生辭官之心,以免來日宗族受此牽連。
不想,今日蔡子珪竟用我,為宗族計,我定當(dāng)盡心竭力才是。”
其后,鐘繇欣然赴任。
魚復(fù),甘寧見到蔡瑜幾人前來,便知將有戰(zhàn)事,欣喜若狂。
蔡瑜知其生性好戰(zhàn),便不再贅言,徑自問道:“興霸,水軍如今可有駕舟通行三峽之力?”
甘寧說道:
“夜間不能視物,斷無一絲機(jī)會。
若是日間,水軍習(xí)操舟之技四載有余,縱然三峽水急,亦不在話下,只是,定然會有所損失。”
“或會損失幾何?”
“至多一成?!?p> “一成?五百人,可!”蔡瑜暗忖,又問:“若去夷陵,水道可熟識?”
“此前我命軍中操舟最為嫻熟者已數(shù)度換白衣順江東去,自魚復(fù)至江陵,水道皆知?!?p> “好!去夷陵需用時幾何?”
“順江而下,其速極快,一個時辰多則可行六十里,少則可行四十里,魚復(fù)至夷陵有水路八百里,需用時十五個時辰左右,又因夜間不能行船,最快兩日可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