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瑜才將要緊之事安排妥當,便聽門吏來報,羊衜來見。
前兩日,蔡瑜已在家中見過羊衜,因蔡瑜暫不愿理會公務,二人便只閑話家事。
豈知,今日羊衜開口便令蔡瑜極為驚喜:華佗已至江州!
蔡瑜聞言既喜又怨:“仲義,你怎不早說與我知曉?”
羊衜懵然:“分別是你不讓我談及公務,怎又來怪我?”
蔡瑜自知理虧,遂不再爭辯,將雜事交由袁渙處置,迫不及待與羊衜一同趕往大醫(yī)院。
三院如今規(guī)模龐大,羊衜只好將神農(nóng)、百工兩院遷至城外,大醫(yī)院仍留在城中,二人須臾即至。
大醫(yī)院中,華佗見州牧前來,正欲行禮,只見蔡瑜上前一把抓住華佗雙手,說道:“瑜苦候元化久矣?!?p> 華佗見蔡瑜以州牧之尊待其如此熱忱,受寵若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其今歲四十有八,因時常在外游醫(yī),外表清瘦黝黑。醫(yī)匠乃賤業(yè),華佗即便醫(yī)術(shù)高絕,亦常感懊悔,早有不再從醫(yī)之念,然則每有病患為其治愈時,那般歡喜之狀,實令華佗難以割舍。
今次游醫(yī)歸家,華佗見家中有人相候,從老妻口中得知,此人已停留數(shù)月,候其歸來。聽其一敘來意后,華佗方知此人乃受巴郡太守羊衜所遣,邀其前往大醫(yī)院。
華佗本欲拒之,又聽來人一番詳說,方才改變主意,隨其來巴郡一觀。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從之”,蔡瑜極為重視醫(yī)匠,益州上下如今對醫(yī)匠亦多有敬重。華佗對此大為滿意,又見有諸多同道中人于此切磋技藝、編寫醫(yī)書,便決意留在益州,或在江州坐診,或在益州域內(nèi)游醫(yī)。
蔡瑜引華佗坐下,與其相談良久,又命羊衜予其重賞,方才離去。
走出大醫(yī)院,蔡瑜問道:“仲義,張機此人可有下落?”
“正要說與子珪知曉。你于州內(nèi)巡察之時,張機已然來過江州,對大醫(yī)院所為之事頗為贊許。其在江州停留一月,留下舊日行醫(yī)心得,言道尚需尋求醫(yī)治‘傷寒癥’之法,便又游醫(yī)去了,我依你所言,任其自由來去,并未阻攔?!?p> 蔡瑜知曉,張機將漢時瘟疫稱之為傷寒癥,又聽聞其將醫(yī)術(shù)留下,對其敬意更深,便道:“甚好,只恨無緣得見,令我甚憾?!?p> 二人回到州牧府,坐定。
羊衜說道:“神農(nóng)、百工兩院亦有所得,只待子珪下令推行?!?p> “哦?仲義快說與我聽?!?p> “神農(nóng)院新得一制肥之法,經(jīng)今歲試之,可令畝產(chǎn)增兩成之多。另,百工院中,子珪曾言之‘筒袖鎧’、‘鎖子甲’皆已有工匠作出?!?p> “‘筒袖鎧’、‘鎖子甲’是否已然試之?”
羊衜面現(xiàn)興奮之色:“已試之。‘筒袖鎧’堅固無比,相比現(xiàn)時‘兩當甲’,能防腰肋、腋下、上臂,易穿戴,只是失之較重?!i子甲’堪稱神物,刀、劍、矛、戟、弓、弩無物可破,又頗為輕便,怎奈造作不易,一月只可得數(shù)件?!?p> “甚好,你命工匠加緊造作筒袖鎧,一載之內(nèi),要得五千件,以備騎兵所用。鎖子甲太耗工力,暫作三十件足矣,無需再多?!?p> 蔡瑜說完,命袁渙發(fā)榜,將新肥制法傳于各郡,又將鎖子甲分別贈予張遼、甘寧、凌操、典韋、嚴顏各一件,并囑咐五人,此甲僅戰(zhàn)時可用,用時須內(nèi)穿皮甲,更增防護之力,再外罩布袍,以作保密之用。
其后數(shù)月,廣漢屬國、蜀郡屬國、犍為屬國并未生出叛亂,安然并于三郡。
云南郡,徐庶、吳懿到任,整頓豪強不法之事,雍氏有諸多族人被處刑,遂有意反叛。徐庶對此早有所料,暗命吳懿嚴陣以待,其亂方起,便被平定,一夜之間,益州再無雍氏。
雍氏先祖乃漢開國功臣什邡侯雍齒,家族傳承至今已有四百載,如今雍氏因反叛被除,留下無數(shù)錢糧、田地,徐庶向蔡瑜請命如何處置。
蔡瑜思來想去,若將錢糧、田地收歸州牧府,既無用處,又會使益州大族兔死狐悲,人人自危。
而云南郡一郡之地,戶不及三萬,人口只得十萬有余,尚不及巴郡一成之數(shù)。雖有地勢之緣由,豪強壓迫亦是重因。不若將錢糧分發(fā)與郡民,以示無私,再以田地為餌,鼓勵生育。
于是,蔡瑜命徐庶按云南郡人口之數(shù)將錢糧分為等份,不拘男女老幼,皆可獲得一份,此外,自雍氏反叛之日起,至雍氏之田地分完為止,凡有新生之兒,不拘男女,其家皆可得田地十畝。
此令一下,云南郡為之歡騰,家家皆言蔡瑜好,戶戶皆拜蔡瑜恩,自此,終蔡瑜一生,云南郡再未生亂。
其余諸郡大族見此,為之凜然,皆對族人嚴加管束,令其不得行違法亂紀之事,益州治安頓時大好。
興平元年(194),三月。
時值春日,萬物初生,柳樹抽出嫩芽,柔軟的枝條在和煦的春風中蕩來蕩去。
蔡瑜的心兒此刻便如同這枝條一般,亦在蕩來蕩去:諸葛瑤有喜了!
諸葛瑤有喜是件大事,對蔡瑜夫妻來說是大事,對蔡氏來說是大事,對益州來說更是大事。
如今,益州內(nèi)外,但凡有識之士,誰人不知蔡瑜有自立之心。益州之士更是清楚,蔡瑜之心絕非僅自立而已。廣漢郡馬場中奔馳的駿馬,魚復縣江水上疾馳的蒙沖,無不在顯露蔡瑜之大志,亦可稱為野心。
蔡瑜來益州已有四載,短短四載,益州之變化堪稱天翻地覆。
益州之士深知蔡瑜之能,深信其有爭雄之力,亦愿追隨其后博取功名,唯有一事令人心憂,蔡瑜無后。
無后對一般人家而言尚且是大事,更不必說一州之主,一方豪雄。
群龍無首難行,蔡瑜雖然年輕,只二十四歲,但戰(zhàn)場之上刀劍無眼,若其遭逢意外,又無后人可繼承功業(yè),無論其勢幾何,登時便是一盤散沙。
故此,諸葛瑤有喜,即便其腹中嬰孩尚不知是男是女,已有無數(shù)人為之欣喜——苦等久矣!其后,隨著消息蔓延,更有數(shù)十世家子弟前來自薦求官。
蔡瑜見此,念頭一轉(zhuǎn),便明其中道理,卻并無輕視之意——為自家興亡而算計,又有何可笑之處呢?愿來便來,多多益善才是。
菜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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