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郡吏走后，蔡瑜請嚴顏坐定，問道：“嚴賊曹，不知巴郡之內(nèi)盜賊多否？”
嚴顏拱手答道：“回稟府君，自中平五年（188年）賊人馬相被平定后，巴郡頗為安定，盜賊不多。只自去歲始，臨江縣內(nèi)有一伙輕俠之徒，皆為少年人，常于水上劫掠船只財物，少傷人命，因其好穿錦衣，人稱‘錦帆賊’?！?p> “錦帆賊？”蔡瑜若有所思，“未曾緝捕嗎？”
“錦帆賊首名為甘寧，臨江縣人，頗有勇力，郡、縣一載之間曾數(shù)次緝捕，臨江縣里兵少，對此人無可奈何，若郡里出兵，其便望風而逃，隔些時日便再出來招搖過市，如此反復，不能建功?！?p> 蔡瑜沒想到甘寧還是個小機靈鬼，哈哈一笑，對嚴顏說道：“我初上任，事務(wù)繁忙，嚴賊曹且遣人打探甘寧蹤跡，待我得了空閑，再與其計較?！?p> 嚴顏領(lǐng)命告退。
蔡瑜說自己事務(wù)繁忙并非虛言，當下就有一件極為要緊的事，那便是去拜訪劉焉。
劉焉是益州牧，何謂州牧？代天子牧一州之民，州內(nèi)軍政大小事務(wù)處置之權(quán)盡在掌握，巴郡太守自然同樣受其管轄。
此次蔡瑜設(shè)法由朝廷委任來巴郡，實質(zhì)上已經(jīng)侵蝕了劉焉的權(quán)力，劉焉必然心生疑慮。不過，除非劉焉此刻便明火執(zhí)仗行割據(jù)或謀反之事，就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來。
蔡瑜心知，因權(quán)力之爭而生的芥蒂，想要化解十分困難，假使虛與蛇委拜劉焉做主公或為可行，但如此做法，一則劉焉就能名正言順在巴郡安插人手，太守之權(quán)轉(zhuǎn)眼喪失大半，做起事來束手束腳事倍功半，再則，將來再去謀取益州便成了以下犯上，有失道義，天下人如何看待？手下這些忠義之士又會如何看待？要知道，君擇臣，臣亦擇君。
可是若對劉焉視之不見，定會讓劉焉戒備更深，因此，這一行不得不去。
幸好，劉焉此時才至益州兩載，根基不穩(wěn)，尚且不敢公然展露野心，至于蔡瑜先前對董卓所言“盡收上下之心”種種，不過是有意夸大其詞罷了。
這等形勢之下，蔡瑜身負盛名，借朝廷之勢，又有一部兵馬護身，只需尋個理由稍減劉焉之戒心，足以爭取到發(fā)展壯大的寶貴時間。
蔡瑜靜坐沉思，心里已有定見。
數(shù)日后，雒縣，州牧治所。
堂內(nèi)，劉焉端坐于主位，數(shù)名屬官坐在其身前兩側(cè)，正是在商談蔡瑜之事。
“蔡子珪任巴郡太守一事，諸位如何看待？”
聽到劉焉發(fā)問，席間有人答道：
“我聽聞蔡子珪自被董卓召至雒陽后，從不曾違逆董卓之意，董卓待其甚厚，將其視為心腹。
十三路諸侯大軍進逼雒陽之際，董卓卻委派蔡子珪前來巴郡任太守，懿以為定是那董卓唯恐主公效仿十三路諸侯行反董之事，為知主公心意，才將此人派來探聽虛實，主公不可不防?！?p> 答話之人名為吳懿，吳懿之父與劉焉乃好友，因此舉家隨劉焉遷至益州，其后又結(jié)為親家，有這層關(guān)系在，吳懿深得劉焉信任。
“子遠所言有理，只是依我之見，縱然蔡子珪任巴郡太守又能如何？主公乃益州牧，蔡子珪不過區(qū)區(qū)巴郡太守，其若心存不良，欲對主公不利，無異于蚍蜉撼樹、螳臂當車，主公何須多慮?！?p> 劉焉一看，說話之人是從事趙韙，曾任太倉令，辭官追隨劉焉入蜀，亦是劉焉心腹之人。
趙韙說完，又有一人說道：
“我聽聞蔡子珪前去雒陽乃是代父應召，未必便是出自真心，此來或許是尋機來巴郡避禍，如若果真如此，又與受董卓派遣大有不同，當先理清此事才是。”
這人名為張魯，也是從事。
劉焉篤信鬼神讖緯之事，聽董扶說益州有天子氣，便奏請靈帝恢復州牧制度，并自請為益州牧。
其有四子，為安朝廷之心，將長子、次子、幼子皆留于雒陽，只與三子劉瑁同來益州。
至益州后，劉焉又聽相士言道吳懿之妹有貴人之相，便讓劉瑁娶了彼女，與吳家結(jié)親。張魯之母擅于養(yǎng)生，精通神鬼之說，與劉焉來往密切，因此張魯也頗得劉焉信重。
聽罷幾人之言，劉焉深思片刻，問道：
“且不說蔡子珪為何來此，如何方能知曉其是否心懷叵測？”
話落，劉焉撫須之手一頓，
“蔡伯喈與蔡子珪父子名聲甚大，不好輕動，若其果真心存奸邪之念，自當盡早除之，然，倘若不知其意便貿(mào)然將其除去，平白招惹士林非議，恐不利于大事。”
張魯?shù)溃骸拔矣幸徊攉I與主公?！?p> “公祺講來?！?p> “主公不妨使人召蔡瑜前來治所拜見，若其不敢來，必是包藏禍心，若是來了，主公再用言語相試，察其心志，再做決意?！?p> 劉焉撫須頷首：“公祺此計甚好，此事便交付于你，立即召蔡子珪來雒縣?！?p> 張魯領(lǐng)命，劉焉正欲使人散去，卻見門吏進來稟告：“巴郡太守蔡瑜前來拜見，正在治所外等候?！?p> 劉焉與張魯?shù)热祟D時驚愕，面面相覷，吳懿問道：“蔡瑜可有領(lǐng)兵？”
門吏答道：“未見兵馬，只有兩人隨行?！?p> 吳懿奇道：“蔡子珪竟然只帶兩人主動來見主公，難道真無他意？”
劉焉稍作思量，吩咐門吏：“叫其進來?！?p> 片刻之后，只見三人進來，當先之人身形挺拔，氣質(zhì)儒雅又不失英氣，身后跟著兩位壯漢，俱著甲衣，正是蔡瑜、張遼、典韋三人。
蔡瑜走入堂中，見一長髯老者坐在主位，身著紫色華服，面相威嚴，知是劉焉，上前拜道：“巴郡太守蔡瑜，攜兵曹掾張遼、門下督盜賊典韋，拜見使君?！?p> 劉焉起身哈哈一笑：“我早知子珪之名，常嘆無緣一面，今日相見，方知子珪真俊才也。”
說罷，讓蔡瑜幾人坐下，問道：“從雒陽來益州，路途漫漫，頗為辛苦，子珪正該多歇息些時日，何必如此匆匆前來見我？”
蔡瑜答道：“瑜初任太守，使君乃上官，瑜為后學末進，使君乃賢長，瑜是大漢子民，使君乃宗室，于公于私，瑜皆當速來拜見使君，豈敢失禮？”
劉焉聞言，臉上浮現(xiàn)一抹笑意，對蔡瑜的態(tài)度頗為滿意，又問起不少朝中之事，蔡瑜一一據(jù)實作答，主要突出一個恭順，令劉焉越發(fā)暢快，時而頷首時而大笑。
不久，劉焉索性叫人上了酒菜，宴請蔡瑜三人，就在眾人談興正濃、酒興正酣之時，忽的，劉焉問道：“子珪至益州，可是奉了董卓之命？身負重任乎？”
菜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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