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倫湖畔,各方人馬劍拔弩張,局勢一觸即發(fā)。
傲恩查面色陰鷙,站在那個原本屬于傲瑞的位置跟前,目光掃過下方一眾王庭要人,寒聲說道:“大汗遭錦衣衛(wèi)刺殺,生死未卜,下落不明,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你們中有人卻不肯相信。
“我理解,你們只是接受不了,我們英勇無敵的大汗,竟然也會有遭遇不測的一天,念在大家對大汗、對王庭的一片忠心,我不愿與你們刀兵相見,寧可讓時間給出答案。
“可如今,帝國東軍陳兵邊境,小股精銳更是先行破關(guān)而入,敵意昭然若揭,難道你們還在幻想著,靠那份狗屁一般的和議,來保全我們的家園,保全這片鄂倫湖么?”
白發(fā)蒼蒼的太師沃汗微微皺眉,臉上皺紋隨之變得深刻了幾分,緩緩說道:“就憑那具死無對證的尸首,加上一塊腰牌,就說刺殺大汗的是錦衣衛(wèi),本就難以令人信服,更何況,就算動手的是錦衣衛(wèi),我們那位出身帝國朱家的可敦,難道能脫得了干系?
“至于眼下的形勢……據(jù)我所知,帝國此次只有東軍出動,而我們都很清楚,那位可敦在嫁給大汗之前,正是東軍參謀,這件事情的主謀,還用得著多說嗎?
“傲恩查,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衛(wèi)北域、對抗帝國,自己卻又在大汗遇刺后庇護嫌疑最大的帝國公主,如此行事,豈能令人心服?”
傲恩查有些不耐地說道:“此事我早就解釋過了,可敦為了嫁給大汗,不惜被朱皇帝從族譜中抹去,這件事雖然帝國那邊秘而不宣,但此刻站在這間王帳中的人,有誰不知道?
“更何況,可敦懷胎九月有余,眼看著便要臨盆,她若真要刺殺大汗,又豈會選在這個時機?
“事發(fā)之后,王族中除大汗外神識修為最強的大軍師傲云親自對可敦搜魂,可敦全程敞開識海,配合搜查,已然自證清白,何來嫌疑?還是說,你身為外族,竟敢質(zhì)疑我和傲云這兩個大汗的血脈親人,聯(lián)合大汗的妻子一起謀害大汗?
“我之所以庇護可敦,不僅是因為大汗曾多次向我們強調(diào),她是王庭的女主人,更是因為,她腹中懷著大汗的骨肉!
“若大汗當真一去不回,那孩子便是最有資格繼承大汗之位的人,我豈能任由你們胡來?”
沃汗一時無言,見此情形,傲恩查趁熱打鐵,語氣中更多了幾分慷慨激昂的味道:“大敵當前,我們需要的不是勾心斗角,而是盡快選出一個領(lǐng)袖,帶領(lǐng)王庭,帶領(lǐng)整個北域?qū)鼓切┍承艞壛x的南人!
“我傲恩查十二歲提刀上馬,先后為父親、兄長、侄兒,三代大汗出生入死,我對王庭的忠誠無人可以質(zhì)疑。我之所以站出來,并不是貪戀權(quán)勢,只是不忍先祖用血與骨鑄就的基業(yè)蒙羞,不忍鄂倫湖被帝國鐵騎踐踏!
“王庭向來以強者為尊,若有人不服我傲恩查,只管站出來挑戰(zhàn)便是,我會向你們證明,我傲恩查,有能力用大汗的鷹視狼顧訣,替他守好這份基業(yè)!”
話音剛落,一名長著絡腮胡子的魁梧大漢站了出來。
此人名為岱欽,傲木嘎死后,他便是王庭第一戰(zhàn)將,北域之中甚至一直有傳聞,此人的實力并不在傲木嘎之下,只因傲木嘎出身王族,岱欽才連與之競爭的機會都沒有,便與大將之位失之交臂。
傲瑞失蹤后,手握兵權(quán)的岱欽成了各方極力拉攏的對象,但即便傲瑞給他的境遇難言公平,此人對傲瑞的忠誠依舊無可撼動。
亂局之中,他沒有接受任何一方的橄欖枝,更沒有親自參與爭權(quán)的意思,始終堅持等待傲瑞回來主持大局,因而與傲恩查勢成水火,不僅如此,對于有心染指北域至尊之位的其余各方勢力而言,這位愚忠的武夫無疑也是一塊頗為棘手的絆腳石。
如今帝國入侵,身為王庭實質(zhì)上的軍方第一人,岱欽也無法再堅持等待傲瑞發(fā)號施令,他對傲恩查行了一禮,鏗鏘有力地說道:“我是大汗的臣子,從來沒有想過爭奪汗位,我向你挑戰(zhàn),只是為了驗證你是否真的有資格帶領(lǐng)我們與帝國作戰(zhàn)。
“若是你贏了,在大汗回來之前,我岱欽唯你馬首是瞻,但若是你輸了,王族內(nèi)又沒有其他人能站出來擊敗我,那我只能自行帶兵擊退入侵者,相信就算大汗回來了,他也會寬恕我的僭越?!?p> 傲恩查冷笑一聲,說道:“將軍,你的忠誠,只有大汗有資格評判,但我的實力,你現(xiàn)在就可以看個清楚!”
說罷,他徑自向帳外走去,岱欽緊隨其后,再之后是一眾王庭要人,走在末尾的,則是始終一言不發(fā)的大軍師傲云。
……
……
鄂倫湖畔,一場沒有絲毫花哨的決斗,很快落下帷幕。
身為上一代北域名將的傲恩查,在一眾王庭要人的見證下,堂堂正正地擊敗了如今的王庭軍方第一人岱欽。
人們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位早早達到汗階頂峰的王族強者,在由王庭祖?zhèn)鞯睦切刑煜鹿D(zhuǎn)修傲瑞自創(chuàng)的鷹視狼顧訣后,補足了原本作為短板的神識,實力更上層樓,比之全盛時的傲瑞,似乎也只是略遜一籌。
傲恩查背對鄂倫湖,睥睨全場,傲然說道:“還有人要驗證我的實力嗎?沒有的話,我就要帶兵出征了?!?p> 舌戰(zhàn)太師、力壓岱欽之后,傲恩查的威勢已然達到頂點,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愿在此時站出來正面攖鋒。
見無人反對,傲恩查朗聲一笑,說道:“好,我王庭上下一心,區(qū)區(qū)帝國東軍,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將親自帶領(lǐng)勇士們迎擊入侵者,讓他們重新回憶起鷹視狼顧訣帶來的恐懼,后悔踏過我們劃定的邊界!”
便在此時,一道身影破湖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傲恩查的軀殼撕得粉碎,只余一顆頭顱,一時尚未氣絕,面上盡是驚駭之色。
失蹤數(shù)日的傲瑞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鷹視狼顧?呵,就憑你這個只會雞鳴狗盜的廢物,也配修煉本汗的功法?”
說著,他隨手將傲恩查的頭顱拋向呆若木雞的岱欽,面上多了一絲玩味:“再給你一次機會,還會輸給我這位沒用的叔叔嗎?想清楚再答我?!?p> 岱欽如夢初醒,渾身發(fā)顫,根本不敢伸手去接傲恩查的頭顱,任由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在地上滴溜溜打滾。
他的姿勢由單膝跪下轉(zhuǎn)為五體投地,對著傲瑞連連叩首,口中倉皇說道:“大汗饒命,大汗饒命……”
傲瑞懶得理會,瞟了一眼獨自站在一旁、主動與其他王庭要人保持距離的傲云,頗為嘉許,而又不無遺憾地說道:“你的鷹擊長空法,火候已到十分,只可惜缺了一股殺氣,暴起一擊的犀利程度,反倒不及那朱家女子?!?p> 傲云右手撫胸,畢恭畢敬地說道:“我是大汗的仆人,即便奉大汗之命,假意與可敦聯(lián)手刺殺大汗,也不敢當真生出一絲不敬之意?!?p> 傲瑞哈哈一笑,說道:“看你這副嘴臉,便知道為何純粹的魂修難以擔當一方領(lǐng)袖?!?p> 傲云神態(tài)自若,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儀態(tài)恭謹?shù)綗o可挑剔,仿佛自己從不曾假戲真做,試圖致傲瑞于死地。
另一邊,在沃汗的帶領(lǐng)下,一眾過去幾日各懷鬼胎的王庭要人紛紛匍匐于地,以最謙卑的姿態(tài),表明自己對傲瑞的忠誠。
傲瑞走到沃汗身旁,冷不丁說道:“若我是你,接到傲木嘎死訊后第一時間便會自行交出權(quán)位?!?p> 沃汗重重叩首,誠惶誠恐地說道:“老臣年邁昏聵,連大汗話中深意都不能品讀,何來面目再居于太師之位?請大汗開恩……”
傲瑞擺擺手,笑呵呵地說道:“都起來吧。大軍師,去把本汗摯愛的可敦請出來?!?p> 說著,他面上閃過一抹厲狠之色,眼中卻滿是期待:“之前不過余興,本汗為你們準備的好戲還在后面,只是我們的主角明明已經(jīng)到了,卻偏偏不肯登臺亮相……無妨,本汗催一催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