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乘著大西洋的風
從16歲開始的愛情馬拉松,一定將很多熱情燃燒殆盡,或者真如“老夫妻”般可以木頭人下去很多年……
東和春,躲在校園的一角,倆人不耐煩的活著。
冬,冬天是陰冷的,頑固不化的,他把一切想法都藏在了皚皚白雪之下。
春,春天是美好的,讓人充滿了向往,她總是有奇幻美妙的幻想來充盈自己的世界。
“哎!洗衣機不動了?!?p> “哎……”
俞妃鴻的聲音很低,也很淡,沒有因為那人沒有作出反應,而大聲大語,只是連呼幾聲。
俞彥僑穿著長袖毛衣,雙手背在腰間,慢悠悠的走到衛(wèi)生間。
俞妃鴻系著圍裙背靠在門上,就像是等著丈夫解決問題的妻子,她的事身子時不時的晃動幾下,似乎也不在乎那洗衣機能不能修好。
“怎么說壞就壞,怎么跟你似的!”
“哼……”
俞妃鴻單手插著腰,似笑非笑的冷呵一聲,像是和丈夫逗著悶,但卻透著冷。
“是不是沒電了?”
俞彥僑推了推鏡框,仰著頭瞇著眼看了一眼,身旁的俞妃鴻扭動下身子,即道:
“放屁,收音機還放著聲呢!”
此刻,一旁的收音機的聲響從里屋傳出聲來:
“本臺記者梁月報道,中國全年教育會議昨天在大會堂召開……距教委實現(xiàn)我國九年義務教育……”
俞彥僑圍著洗衣機一番搗鼓后,見沒啥辦法,只得嘆息一聲,扭頭跟她道:
“要不手洗吧?!?p> 俞妃鴻雙手抱胸,臉上透著清冷,遂扭頭一撇,語氣顯得不耐煩,道:
“不洗,要洗,你自個洗吧?!?p> 俞彥僑看了她一眼,沒吭聲,最后,兩人一起出現(xiàn)在天臺上,一起晾著剛剛洗好的衣服。
此刻,王曉帥站在另一棟高樓上,以一個俯鏡的角度去拍攝。
那兩個人影很是熟捻的撐開衣服,抖落水滴,再一一掛在繩上,又抻了抻皺起的衣服表面,顯得那么自然平淡。
90年代初,出國潮洶涌,經濟大潮席卷。
蘇童在一小說里說:“走吧,都走吧,今年是倒賣祖國年,不是英雄就是逃兵?!?p> 所以,向往美利堅,可能是一代人的夢想,如同九*七港島,十室九空。
冬和春本是蝸居在校園一角的教師夫妻,但隨著改革開放浪潮的到來,也讓這對早已厭倦當下的那顆如死水般而又躁動的心,重新泛活了起來。
他們聽聞大西洋彼岸有個國度孕育了嬉皮士運動、普普文化,同時它也是個物質文明極大豐富的國度,會是是文藝愛好者的天堂。
那時,他倆毛孔賁張血壓升高,一定要去見識一下。
郁郁不得志的畫家冬,一心想要把畫作賣給海外,賺取美金,去往大洋彼岸。
女朋友春,則撥通了對方付費的遠洋電話,從那顆似乎快要熄滅在平淡如水的生活中的心,在幾番和前男友的通話里,已時刻準備拋下眼前當下一切,遠赴異國他鄉(xiāng)開辟一番新的天地。
兩個人的訴求相同,但感情卻陡然變了質,分手已避無可免。
“那頭怎么說的?”
俞妃鴻清冷的眸子此刻顯得稍許活泛,俞彥僑撇了她一眼,深吸著指間的煙卷,嘆息著:
“那人是個騙子?!?p> 鐺鐺……
走廊上的座鐘猛然猛然敲響,俞妃鴻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清冷的眸子此刻透著一絲痛苦。
對于他倆而言,身為央美學院的教師,物質還算過得去,但精神的貧困讓他們活在痛苦之中。
騙子沒買他的畫,還騙了他的錢,冬和春之間的關系似乎也就到此為止了。
“我懷孕了?!?p> 俞妃鴻坐在椅子上,輕飄飄的說出一句話。
低頭無言嘬著煙卷的俞彥僑,猛地抬頭,空洞的目光中閃爍一絲期待。
“我準備打掉?!?p> 俞妃鴻像是在敘述一件小事,一直沒甚表情的面龐,此刻稍稍抽動一下午,清冷的眸子毫無膽怯的直視著他。
這時的她像是個刻薄的女人,眼神極具攻擊性,平靜的語調,顯得她像是臺機器,緩道:
“他給我來信了,詢問我出國的想法?!?p> 他,俞彥僑是知道的,那是她的前男友,那是能給春物質生活保證的人。
春為了他的理想,默默的守候在身旁,她從未去表達過對冬作的油畫的建議,只是在他需要的時候,會去當做油畫寫真的模特。
如今,新的生活開始向她招手,所以,春厭倦了此刻的生活,她想要逃離。
“我爸讓我?guī)慊厝?,去去看看,咋樣!?p> 俞彥僑沒接她的話,反而談論起另外一件事,只不過神色里透著乞求。
“嗯?!?p> 俞妃鴻抻了抻衣袖,悶聲回了句。
多少年來,他倆從未吵架,可他們卻希望來一場大吵。
可是,斯文的這對最終沒有,空氣中彌布溫和卻致命的冷漠。
……
十月十九日。
甘四,黃道吉日。
北西路七杠二號,漠旗大盤雞。
啪啪啪……
一連串的鞭炮炸的連番作響,刺鼻的硝煙彌漫至空氣中,路過的行人被這動靜吸引的連連側目。
“各位街坊鄰居,本店漠旗大盤雞從隔壁搬到這了,現(xiàn)在是重新裝潢升級過的,
為了回饋廣大顧客的厚愛,特此三日,凡是在本店消費的一律七折,七折?。?p> 本店還特邀天津相聲大師連續(xù)三日在本店演出,大家伙一邊吃一邊聽相聲,好不好!”
徐春紅在這條街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女老板,此時的她穿著身大紅衣,畫著精致的妝容,也不嫌丟人,駐足在門口嘹著嗓子大聲的吆喝著。
“哎,反正這都中午時候了,進去瞧瞧唄,看著裝潢挺不錯的,進去吃兩口,嘗嘗鮮?”
“那就走著唄!”
這是被開業(yè)慶典吸引過來的頭一次來吃飯的顧客。
“呦,徐老板,這身打扮可讓人迷了眼咯。”
“這不是張哥嘛,您可好久沒來了,進去坐,我喊人去招呼您!”
這一看就是老顧客,遂得意的擺著譜讓徐春紅給迎了進去。
穿著身長大褂的郭德罡也是個秒人,在還沒開場前,挽著袖子竟然幫服務員上菜。
一頓好忙活,胖胖的臉頰冒了些汗水,畢竟是文藝工作者嘛,這身體素質欠佳。
忙活的空檔,郭德罡瞅見門口的徐春紅,終于有點歇息時間,連忙上前問了好,道:
“徐老板,今個開業(yè)這么大個事,怎么沒見俞老板呢,人忙其他的事去了?”
瞧郭德罡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樣子,從市井一路打拼上來的徐春紅,一眼看穿,抿著唇,笑呵道:
“郭大師,您甭多想,我那弟弟跟你怎么說的,我這邊照舊,放心,我們不是那樣小家子氣的人,您的辛苦費少不了您的。”
見這女人也是直率,郭德罡訕笑道:
“您這說的是什么話,您請我來,那是瞧得上我,我那能做小人之舉呢?!?p> 不怪郭德罡這樣舔著臉去討好,實在是被騙怕了,這種事還是先問清楚的好,畢竟點他的老板不在,也是怕扯皮。
心里安穩(wěn)許多后的郭德罡,放下袖子,又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便上了臺,先朝臺下各位食客作揖,道:
“大家晌午好,我叫郭德罡,可不是徐老板口里的什么大師,
就一普通的相聲演員,天津人,今個受邀過來給各位饕鬄說說相聲,也給大家伙助助興……”
郭德罡是知道這幫人愛聽什么,凈挑俗的說,時不時在段子里夾雜幾句帶顏色的,聽的一眾食客笑的合不攏嘴,覺得這人講的挺地道的。
趁著空隙,新晉領班的菊紅,顛顛跑到徐春紅跟前,搭話道:
“今個喬遷之喜,僑子,這不來,算是怎么回事?。 ?p> 徐春紅撇了她一眼,轉身從柜臺拿了瓶二鍋頭遞給服務員,又跟她道:
“他能來才怪咯,現(xiàn)在指不定在那山旮旯窩著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