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袍哥人家
“糙……僑子呢!”
劇組一幫人圍在另一條街道,幾番尋找湊齊人后,馮曉剛環(huán)伺一圈,發(fā)現(xiàn)還少人。
飾演女主郭燕的嚴(yán)曉頻臉色難看的依偎在David懷里,扭頭看看同伴后,急忙朝馮曉剛道:
“汪姬也不在!”
馮曉剛一時感到頭大,這特么遇到的都是哪門子的事啊,他狠狠的嘬了口煙,撓了撓腦袋,道:
“你們現(xiàn)在這等著,我過那看看去!”
“馮導(dǎo),我也跟你去!”
“馮導(dǎo),我也去吧,好歹我能說英語,有事能好交流!”
David是老美,說的一口流利的中文,馮曉剛讓其他劇組工作人員在這等著,又領(lǐng)著老美David往事發(fā)街道趕去。
嗚嗚嗚……
等馮曉剛、David兩人跑到事發(fā)街道時,見聽著那么多的警車,遂心安了不少。
待他走近后,又看到俞彥僑、汪姬兩人被警察帶上車,一時感到緊張,準(zhǔn)備沖過去看看,卻被警察攔住。
一個說中文,一個講英文,牛頭不對馬嘴的,還是一旁的David出面溝通。
得知兩人是事發(fā)案件當(dāng)事人的朋友,便被警察放行,待兩人走到警車前,俞彥僑緊張的神色倜然舒緩了些。
“怎么回事???你怎么被警察帶走了!哎~汪姬怎么了?”
馮曉剛見兩人神色不同平時,遂有一肚子想問的,見狀,俞彥僑伸手打斷,張著蒼白的嘴唇,道:
“先別急,聽我說……”
好家伙,還未等俞彥僑講完,馮曉剛突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血壓“砰”的高漲天際,此刻也有些呆滯,結(jié)巴道:
“行行,那就麻煩僑子您了,我趕緊回去找老鄭,找人過去接你們?nèi)?,等著啊!?p> 馮曉剛都呼上尊稱了,特么這樣仗義出手相助的人,擱誰不高舉大拇指,擱誰不尊重!
“哎~曉剛哥,先別走,道具器材都落在這呢,你去讓嚴(yán)姐過來后,你讓David說,
這是他們拍攝結(jié)婚視頻用的,不然被人發(fā)現(xiàn)是境外拍攝,弄不好我們哥幾個要打道回府了!”
馮曉剛驚慌的臉霎時頓了頓,苦笑著道:
“哎呦喂,我的僑爺啊,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想著這出,服,真服了!”
馮曉剛末了讓David留下,畢竟本地人嘛!隨后顫顫巍巍的擺著腿朝另外一條街跑去。
嗚嗚嗚……
俞彥僑坐著警車在夜色中揚長而去,偶然路過某條昏暗的街道時,也會聽到幾聲爆竹,他笑呵著:
“快樂美利堅,槍戰(zhàn)每一天!”
作為俞彥僑的臨時翻譯David,沒聽清,扭頭好奇道:
“什么?”
俞彥僑偏了偏頭,看著窗外林立的高樓大廈,聳聳肩,淡道:
“沒什么!”
……
紐約,皇后區(qū)某警局。
俞彥僑、汪姬兩人作為槍擊事發(fā)當(dāng)事人,免不了被警察帶到局里例行問話。
三人下了車就被帶路警察扔在走廊座椅上就沒管了,俞彥僑掏出煙散給David,后者婉拒,又聽他道:
“警察問你什么先不要說,等馮導(dǎo)帶律師過來,你再開口?!?p> 末了,David怕俞彥僑不明白,遂解釋道:
“因為你不是美國人,這邊的法律你不懂,免得你回答的時候,不小心觸犯了那條法規(guī)就麻煩了,有律師在,他可以糾正你的回答,避免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發(fā)生!”
“了解?!?p> 三人坐在長椅上發(fā)著悶,約莫會,俞彥僑扭頭看了眼汪姬,卻發(fā)現(xiàn)她還是那副被嚇傻的模樣,身上還散著一股尿騷味。
“汪姐?”
俞彥僑伸手輕輕推桑一下她,可沒什么反應(yīng),又在她耳邊詢問幾句,可還是癡癡呆呆的。
“啪~”
陡然間,在David驚恐的目光中,俞彥僑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汪姬的臉上,一聲脆響引的附近的警察連連側(cè)目。
“你……”
David用一副你怎么這么不可理喻的表情伸手指著俞彥僑,后者面無表情的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嘿!你怎么能這樣對待一位美麗的女士,這里可是警察局,知道嗎!”
一個大腹便便的警察端著杯咖啡走到三人跟前,俞彥僑一臉問號的看了David一眼,后者立馬翻譯道:
“他說你怎么能對一位美麗的……”
還未等他話說完,汪姬倜然像是一個罐子似“砰”的一下炸裂。
“哇哇……”
如今三十歲氣質(zhì)成熟宛如桃蜜的她,此刻卻嬰兒般嚎啕大哭,哭的是那般撕心裂肺,眼淚、鼻涕啥的一下子淌了出來。
或許知道是俞彥僑救了她,汪姬像是尋找父親的孩子般,一下?lián)涞乖谒麘牙?,雙手緊緊的環(huán)著他的腰間,悶在胸膛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俞彥僑曾在農(nóng)村聽一些老人說,一些孩子遇見了臟東西后,會嚇的三魂七魄丟了,這個時候就要狠狠的刺激,通過身體的疼痛讓三魂七魄歸位。
不過這都是些沒有依據(jù)的傳說,不能當(dāng)真,剛才俞彥僑見汪姬那副樣子,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沒想到還誤打誤撞給扇“醒”了。
David面對有些憤怒的胖警察,趕緊起身給人解釋來龍去脈后,那人臉色才稍正常,
不過他又跟David嘰里呱啦說了一通,用著期盼的目光盯著俞彥僑。
俞彥僑被那個胖子盯著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遂奇怪的扭頭看著David,后者解釋道:
“他問你是怎么做到的,呃……就是汪,她怎么回復(fù)正常的!”
David一番手舞足蹈說清了問題,俞彥僑笑呵道:
“中*國的魔法!”
David稍稍偏了偏頭,特?zé)o語的翻了個白眼,他可不想當(dāng)個瘋子給別人抓起來,遂按照自己的理解又翻譯給了胖警察。
紐約晚上,11點。
俞彥僑三人折騰了一晚上有些累,背靠在長椅上休酣,汪姬似乎受到驚嚇后,內(nèi)心極度需求依靠,遂整個人趴在俞彥僑大腿上睡著了。
“哎,僑子!”
等俞彥僑睜開耷拉著的眼皮時,見到神色緊張兮兮的鄭導(dǎo)。
他身后還站著一個頭發(fā)稀疏的中年白人,只不過臉上有些不爽,看來全世界人民都討厭加班。
有了律師的加入,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沒過半小時,幾人走出警察局,看著天上的漫天繁星。
俞彥僑伸著懶腰,打著哈欠道:
“鄭導(dǎo),待片子拍完,得加工資??!”
送走了那位律師后,鄭導(dǎo)聽著俞彥僑的玩笑話,凝重的臉龐此刻陡然一垮,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了背上。
那雙復(fù)雜的眼眸此刻深深的注視著俞彥僑,嘴唇蠕動片刻,化作一聲嘆息,道:
“僑子,謝謝!”
……
俞彥僑等人坐在劇組租來的福特車?yán)?,鄭?dǎo)開著車沉默不語,眼角余光撇了眼后視鏡,
見汪姬親昵的斜靠在俞彥僑的肩膀上閉目養(yǎng)息,嘴角揚起笑容,遂一深踩油門疾馳而去。
唐人街,中餐館湘院閣。
夜已深,待俞彥僑、汪姬、David、鄭導(dǎo)四人上了樓,見樓層還亮著燈光。
走進(jìn)一看,所有的劇組人員都在這還沒有睡,馮曉剛、姜聞這兩個老煙槍,身前的煙灰缸里都插滿了煙蒂,其余的眾人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擔(dān)心、好奇、以及……
“牛瓣!”
這是俞彥僑今晚聽到的最多的詞語,每個人都對這個男人由衷的豎起了大拇指,道一聲“牛瓣”。
成年人的喜悅是內(nèi)斂的,是不露于表面的。
第二天清晨。
俞彥僑起來吃早飯,每個路過他的工作人員都會問上一聲好,吃早餐的時候,還會特地給他多一個煎蛋。
汪姬會在外面買一些食物給他,說讓他備著,餓了就吃,似乎昨晚的那個哭的跟嬰兒般的女人不是她,今天的她再次恢復(fù)到以往那般冷艷和知性。
拍攝間隙,跟俞彥僑關(guān)系算是一般的姜聞,卻是突然拿著包中華煙找上了他。
兩人蹲在馬路坎上,云里霧里的瞎侃著。
“甭看我這一副糙爺們的樣兒,其實我挺慫的!”
姜聞嘬了口煙,彈了彈煙灰,撇著灰蒙蒙的天空,唏噓著:
“其實,我從小就慫,那個時候特么的同班同學(xué)給我取外號,叫我馬猴,小時候我長得……”
說著,姜聞嘴巴咬著煙蒂,雙手在空中亂舞著,說完,嘆息一聲,看著俞彥僑道:
“真特么的是爺們,用你們川省的話怎么說來著,說你們什么哥最仗義?!?p> “袍哥?!?p> “對對,袍哥,你丫的在我心里就是忒仗義的袍哥,牛瓣!”
青澀的姜聞就是一典型的京城爺們,能侃能玩也能重義氣。
這個人一直嘴里說著我很慫,其實這丫的才是最爺們的那個。
眾觀九零年代的導(dǎo)演,他們最初的理想被歷史洪流一點點裹挾而去,為了生活,他們被“招安”,失去了理想的他們,拍出的東西只是生活延續(xù)后的茍延殘喘,
反觀從演員跨越至導(dǎo)演的姜聞,他一開始什么樣,后來還是什么樣。
你封我,我認(rèn)慫,我夾著尾巴安安靜靜。
嘿!等我出來了,我還是一如既往的走著老路子,還特么的猖狂道:“我就是要站著掙錢,怎么了!”
這是個復(fù)雜的人,但卻是對理想最虔誠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