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鈺!”
見著翩翩落下的陸鈺時,小妹胸中那口氣差點沒喘得過來。
“喲!”
陸鈺轉(zhuǎn)身一看,見著那頭發(fā)亂遭臉又黑的種族都變了的顧小妹,嚇得往阮青河旁邊跳了一下!
“你干嘛!”
小妹承認(rèn)有被傷了那么一下,不過瞬間又被心中的喜悅給狠狠壓了下去。
“我說你不是去挖煤了吧!”
陸鈺不知這幾天所發(fā)生的事,于他而言,眼前的黑衣人還有跡可循意料之中,可小妹這幅模樣實在讓人費解。
“等下給你解釋,你得把他解決了!”
小妹底氣莫明充足,處境也從之前只有挨打的份變成了如今也可以指手畫腳發(fā)號施令了。
“小心點,這人不一般!”
唯有阮青河一直保持著一副戰(zhàn)斗該有的樣子,陸鈺看向神秘人,腳向前挪了一步。
“這位兄臺,你這忙幫的是我吃不下睡不著,還差點和我兄弟反目成仇了啊!”
阮青河扭頭弱弱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是完全沒把我說的話聽進(jìn)去,而且你這狀態(tài)…
神秘人筆直的立在前方懶得和陸鈺磨嘴皮,他指尖輕輕一動,光劍又不知從何處冒出正面朝著陸鈺飛來,陸鈺也立馬運(yùn)氣相迎,雙掌交叉在前,以自身靈氣在外構(gòu)筑出一道無形的屏障。
可對方來勢洶洶力道也出奇的大,如同正面擋下一輛卡車,陸鈺腳尖觸地朝著身后劃去好大一段距離,接著又快速雙手合十,四周石子木棍在他的號召下如飛蛾一般齊刷刷的撲向光劍,將其緊緊包圍其中。
“阮青河!”
陸鈺大喊一聲,阮青河立馬會意,握緊大刀一個瞬步便到神秘人跟前,接著兩人便廝打起來。
小妹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生怕濺一身血,眼見阮青河在體術(shù)上稍有壓制,神秘人卻優(yōu)雅的躍向空中,豎起蘭花指嘴中一陣念叨,空地上便憑空出現(xiàn)一金色法陣,將其三人覆蓋在內(nèi)。
烈火焚身陣。
壞了!
陸鈺如臨大敵,沖著陣法中心的阮青河大聲喊道,可那陣法中已有火起之勢,在它的映照下周圍也逐漸亮了起來。
阮青河疑惑的看著腳下法陣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陸鈺見勢已經(jīng)來不及,食指交叉在前,口中快速念叨。
“吾心系世間萬千靈魂,代十殿陰司閻羅審因果輪回,黑白使者聽我號令,抽絲剝繭,進(jìn)!”
他劍指一出,指向空中的神秘人,只見那神秘人無動于衷,卻突然又一陣晃動,像是被擾亂了心智般周圍的氣場瞬間散開,而后痛苦的捂住腦袋,整個人徑直掉落下來,半跪在地。
蓄勢待發(fā)的法陣瞬間消失,周圍又立刻陷入一片暮色之中。
神秘人艱難的站起身子,那股殺氣似從那鬼煞面具中傳射而出直沖陸鈺,陸鈺也不禁打了個顫。
阮青河二話不說提刀就干,神秘人縱身一躍躍向屋頂,阮青河還欲跟上,卻被陸鈺及時制止。
“算了!”
他走到阮青河身邊,看著屋頂上那天地一人,嘆道。
“真是好身手啊?!?p> 阮青河意有不甘,不過也明白窮寇莫追的道理,且追出去到底誰是窮寇還不一定,便將大刀收回腰間。
“此人定是殺害許知府的兇手了!”
“不重要,人沒事就好了?!?p> 陸鈺沖著他笑了笑,轉(zhuǎn)身朝著小妹走去,卻忽覺腳下踩著了什么東西,挪開腳一看,竟是塊玉佩。
他彎腰拿起,阮青河也湊近一看,做工精細(xì)玉質(zhì)光滑,在月色下竟有一絲靈氣從玉內(nèi)散出,實乃上乘貨色。
“這是….”
“哈哈哈哈!”
陸鈺突然的神經(jīng)一笑嚇得阮青河一個激靈,不盯著瘋了一樣的陸鈺一臉不解。
陸鈺并未解釋,而是一步一步走到小妹跟前,深情的看著小妹,而后微微屈下身子。
“你…你干嘛!”
小妹臉蛋通紅的別過臉去,心中突然想起陸鈺入關(guān)時對自己說的話,逐漸閉起了眼睛。
緊接著又感到陸鈺的手已經(jīng)觸及到了腰身,不禁一個顫栗,然后…
然后就沒了下文。
她緩緩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陸鈺不僅沒有繼續(xù)下去,反而是把自己別在腰間的玉佩給順了去。
“還給我!”
她伸手去搶,陸鈺一個扭身就躲過,看著小兩口打情罵俏的樣子,阮青河實在不想走過去。
“你有一個,你的五位哥哥也有一個。”
陸鈺拿起玉佩晃了晃,主動將其中一個還給小妹。
“然后,神秘人也有一個?!?p> 隨后攤開手心,露出和小妹那一模一樣的玉佩。
小妹心中一驚。
“你…你從哪得來的!”
“我都說了,神秘人也有一個。”
他看了一眼屋頂,轉(zhuǎn)身朝著千機(jī)閣走去。
“不過你五哥竟這么厲害我是沒想到的,早知如此…”
陸鈺話到一半突然像是卡主了喉嚨,嘴皮一顫一顫,而后眼睛一閉,整個人便栽到在地。
“陸鈺!”
阮青河和小妹見狀,急忙跑了過去。
……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jīng)是一片灰朦快要亮了。
陸鈺睜開眼,那熟悉的紗帳隨即映入簾中。
他扭頭向外看去,發(fā)現(xiàn)阮青河坐在桌前擦拭著刀身,臉上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不知在想些什么。
腦子中的昏沉揮之不去,像是睡眠不足時而還伴隨著一陣刺痛,他揉了揉太陽穴坐起身來,發(fā)現(xiàn)小妹靠著床頭睡得搖搖欲墜。
輕微的響動引起了阮青河的注意,正要開口,卻見陸鈺朝他做個了噓的手勢。
陸鈺輕輕撥開被子下床來,走到殿沿邊伸了個懶腰,深深的吸了口氣,頓時感覺好了許多。
“你沒事吧。”
阮青河起身走了過去,見著水中大魚身子一起一伏,像是進(jìn)食那般悄無聲息的捕獲著這天地靈氣,畫面十分和諧。
“沒事,窮文武富,向我們這種人人喊打之人,若是不努力提高自身,總有一天會慘死街頭的。”
阮青河感到一陣汗顏。
“許知府哪兒還能再瞞一會兒,用不著這么拼命。”
阮青河知道他是強(qiáng)行修煉,用力過度導(dǎo)致的氣血不足。
世間任何功法都會消耗精力和體力,就如最基本的馬步站樁,也是三分練習(xí)七分吃喝,陸鈺一連五天不吃不喝,已經(jīng)是超越常人太多了。
道行深的人可用辟谷之法吸食天地靈氣代替五谷雜糧,可幽冥海乃死亡之地,除了陰煞之氣那還有活物靈氣,就算本身懂得辟谷之法,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那玉佩,是怎么回事?”
小妹這些天受了不少苦心力交瘁,阮青河昨夜沒有直接問她,想來陸鈺也知道什么,心中實在好奇,忍不住發(fā)問。
陸鈺一臉笑意地看著他,道。
“這玉佩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將小妹幾位哥哥來過一事通通告訴了阮青河,阮青河聽完也是無比震驚。
我竟然連一絲察覺也沒有!
“我見她那幾個哥哥腰間皆有此玉,便斷定昨晚的神秘人,定是小妹那從未露過面的五哥。”
“是的。”
兩人身后傳來一聲,紛紛看去,見著小妹不知何時已醒了過來,眉宇間藏不住的傷愁之色。
陸鈺有些不忍,可察覺到這奇怪的心境后又立馬調(diào)整心態(tài),想說些什么緩和下氣氛,就聽阮青河道。
“顧小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p> 小妹本就不想隱瞞,雖說家丑不可外揚(yáng),可事到如今,還有什么怕人恥笑的呢。
她的視線從其余二人臉上一一掃過,而后低頭道。
“我五哥…正是那御前總司的關(guān)門弟子…”
此話一出,連陸鈺心頭也為之一振,阮護(hù)衛(wèi)更是猶如晴天霹靂。
“什么?”
陸鈺手肘及時拐了他一下,阮青河才意識到自身失態(tài)賠了個不是。
小妹并不在意,繼續(xù)說道。
“世間三百六十行,百般武藝,皆以御前看齊,若是能進(jìn)入其中,更是一件光宗耀祖,門前帖金之事。”
從這一路的架勢來看,即便是沒來多久的陸鈺也感同身受,就像考上北大清華一樣,你開學(xué)父老鄉(xiāng)親都得送個十里八里地兒的。
“我五哥自幼喜愛舞刀弄劍,心向云巔仙霧,自由自在一事,加之天賦極高,便被那御前總司看中,收做關(guān)門弟子。”
“朝中勾心斗角絲毫不遜色于那后宮佳麗,一個不留神就會萬劫不復(fù),我爹只是個禮部尚書,自然是得處處提防。而我五哥進(jìn)了御前司,就算是榜上了御前總司這顆大樹,父親自然是求之不得。”
“事實也的確如此,朝中那些人知我五哥成為總司弟子,對我爹說話也客氣了些,可好景不長,某日御前司的人突然來到家中肆意妄為的搜查,毫不忌憚此乃尚書府,直到最后無功而果,才告知我爹說…”
小妹頓了一下。
“說我五哥背叛了御前司,還偷拿了御前總司的功法,叛逃了…”
“為何?”
阮青河條件反射的問了一句,在他看來,能有機(jī)會在御前總司底下學(xué)藝,更是得其看重,那可是好多人夢寐以求的事,那這小妹的哥哥到底是有多清高膽大,不要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說,更是敢和御前司反著來呢?
“我也不知道,五哥離開后從未露過面,而尚書府也就此衰落一蹶不振。還不僅如此,應(yīng)父親覺得愧對了總司的好意,更是處處討好屈膝弓卑,等反應(yīng)過來時已為時已晚,一堂堂的禮部尚書,竟淪為了御前總司手中一顆任由差遣的棋子,無法脫身。”
一番話停下來,兩人大致是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曾經(jīng)在兒時見過一次那總司,知道他并非表面那樣大義凜然光鮮亮麗,自是十分反感,可父親并不知道。那日總司來到家中,心想這總司雖不是什么大好人卻也是正道之人,怎會對我天陰體質(zhì)感興趣,便叫我上前倒茶,怎知那總司…”
說到這兒小妹有些哽咽,而心里比她反應(yīng)更加激烈的卻是阮青河。
他知道御前司尋找小妹的目的,可當(dāng)時也只是心中一閃而過,并未細(xì)入。
如今小妹這樣道來,無異是在說,自己降妖除魔十幾年來,都是在‘監(jiān)守自盜’。
如果連總司都是個旁門左道,那我等到底是在為誰賣命,又有何存在的意義?
陸鈺瞥了一眼直直盯著地面雙手都在發(fā)顫的阮青河,像是開玩笑一般說了一句。
“喲,看來這御前總司得換人了?。 ?p> 這句話阮青河當(dāng)時并不理解,不過他之后非常感謝陸鈺,在自己陷入自我懷疑的危急時刻及時將他拉了回來。
“父親心里也是一百個不情愿,可又不得不為家中上百口人的性命安??紤],便表面答應(yīng),背地里卻差人將我送出尚書府,只是整個京城都是御前司的眼線,我很快便被抓住,送我出來的下人皆被殺死!”
小妹鼓起腮幫子,對那御前總司的恨不言而喻。
“情急之下我躲到了一輛馬車上…”
“人販子的馬車?!?p> “是的,上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里邊全是被堵著嘴捆著手的同齡女孩,可當(dāng)時別無他法….就這樣被人販子稀里糊涂帶到了薊州,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后又要將我送回去領(lǐng)賞,卻不料被那黃老怪…”
“殺人越貨?”
“嗯…”
小妹微微點頭。
“直到你和阮護(hù)衛(wèi)到達(dá)道觀,之后的事…”
陸鈺深深吸了口氣,不禁感嘆這金枝玉葉的大小姐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
他此刻非常想把下咒的事告訴小妹,卻又怕她受不了這一冷一熱的沖擊直接瘋掉。
“顧小姐,你受苦了?!?p> 一想到她一個女孩卻遭受了這些,阮青河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他那強(qiáng)大的共情能力讓他這個硬漢在此刻看起來竟有些婆婆媽媽。
而陸鈺什么也沒說,或許這就是他至今還單身的原因,他走過去將玉佩還給了小妹,而后大大咧咧的說道。
“沒事,從今以后都不用再擔(dān)心這些問題了,畢竟以你五哥的修為,你都可以在整個薊州城橫著走了!”
“陸鈺,不可!”
阮青河走上前嚴(yán)肅道。
“他雖和小妹血脈相連,可今非昔比,誰知他現(xiàn)在成了什么樣,昨晚他可是想連小妹一起殺了!就因為他背叛了御前司就輕易相信的話,可是會吃大虧的。”
阮青河說這話似乎是忘記了自己也是御前司,或是本能的將那御前總司當(dāng)成了旁門左道。
“很好!”
陸鈺看著他擺了擺他肩膀,夸到。
“不愧是薊州城第一猛將,不過你什么時候也能放下刀法好好鉆研鉆研這畫符布陣之事就好了。”
“什么意思…”
阮青河弱弱的盯著陸鈺。
“如果他真要殺我們,我們?nèi)齼涸缇退懒?,你以為還給我攝魂奪魄的機(jī)會呢?!?p> “那是…”
“攝魂術(shù)只能對那些意志心境比你差的人使用,而昨晚我用攝魂術(shù)動搖他時,他的靈魂甚至抖都沒抖一下,不過是故意摔下來好讓我們反擊而已?!?p> “那為何不開門見山兄妹相認(rèn),何故鬧這一出?”
“他只是在試探我們而已,試探我們到底有沒有資格保護(hù)小妹。”
陸鈺咧嘴一笑。
“幸好我倆都過關(guān)了,不然現(xiàn)在估計正手牽手在閻王處報到呢。”
而后又轉(zhuǎn)身看著小妹,溫柔道。
“我信你,你的哥哥們都很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