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fēng)高。
陸鈺站在一孤寂的宅院前。
門上并無牌匾,家主不明,只是左右鎮(zhèn)宅雄獅換成了兩尊石龜,走近一看,那石龜嘴中還含有一道黃符。
他上前敲動獸面銜環(huán),不多時大門應(yīng)聲而開,一名身著灰袍,頭上扎著兩個小丸子的男童擠出個腦袋來。
“誰人這么無禮,這么晚了擾人清凈!”
那道童開口就沒好話,陸鈺在他腦袋上輕輕一彈,本是開個玩笑,誰知那道童卻來了勁。
“你這斯怎么動手動腳,要飯到別處,還不快滾!”
陸鈺心想只要你眼睛不瞎,怎么著也不至于覺得我是個要飯的吧!
接著二話不說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了下去,扇得那道童兩眼星光直冒,一陣恍惚,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你等著,我去稟告師父,拿你熬藥!”
道童連跪帶爬跑進(jìn)院子,不知在里面怎樣添油加醋,不多時又走了出來,滿臉委屈。
“道友,師父有請……”
陸鈺跟著道童走了進(jìn)去,被領(lǐng)著來到一屋門前,一眼望去,屋內(nèi)燈火昏暗,空氣中香油刺鼻。
“道友,師父就在屋內(nèi)……”
道童捂著火熱的臉指向屋內(nèi),語氣別提多客氣,陸鈺看了他一眼,隨即走了進(jìn)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正堂的黃色法壇,香火旺盛,上邊擺放著五谷,紙人,還有一盆不知名的黑色液體。
法壇上方掛著三幅天尊畫像,眼耳口鼻歪歪斜斜,很是別扭。
此時右方傳來一聲如老鼠般的嘶叫,他扭頭看去,在那滿屋的幡布縈繞下,透過間隙發(fā)現(xiàn)一女子被堵住嘴巴綁于柱上,正向自己投來殷切的目光。
陸鈺并未回應(yīng),而是目光下移,看著她身前的一位駝背老人,拿著一把刀子在女子身上不知比劃什么,看上去十分猥瑣。
他哼了一聲,老者聞聲看來,立刻放下刀子走近。
“上,個小兒,偷吃,成了香油,方才那個,是,新來的,不識你情理之中,可不要,放在心上?!?p> 老者的背幾乎快駝在了地上,就算站著也只是和陸鈺腰間同高。
他圍著陸鈺饒了一圈,鼻子卻不停的在陸鈺身上嗅,像是驚喜過度又像是癲病發(fā)作那般口齒不清又十分急切地說著。
“無事,不登三,寶殿,來我小觀,所為,何事?”
老者的整張臉布滿膿包,眼皮外翻,一口稀疏的大黃牙藏于厚厚的嘴唇之下,嘴角唾液粘稠。
聞著身上那股腐肉般的惡臭陸鈺實(shí)在難忍,便很自然地走著拉開斷距離,指著一邊的女子問道。
“誰家女子?”
“外地人,買的,管她,誰家,女子!”
“最近官府查得緊,山上也下來人了,黃觀主這般張揚(yáng),恐怕不太好。”
“顧好,你自身!”
“尸體,賣不賣,多少錢?。”
陸鈺指著一邊的女子問道,也不知這話怎么就惹著了觀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瞪著陸鈺,斥道。
“有屁,快放!”
陸鈺衣袖一揮搖頭笑了笑,像是在說“你可真開不起玩笑”,接著從袖間掏出一錢袋,道。
“來買兩只小鬼。”
觀主一聽倒是頗有興趣。
“你買,小鬼,作甚?”
“你養(yǎng)鬼作甚?”
觀主盯著陸鈺看了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隨即伸出一只手。
“五十倆?”
陸鈺驚道。
“你別仗著這薊州城就你一家,生意的事,長久著呢?!?p> “要,嘛?”
“一百兩,三只,一句話的事!”
說著陸鈺將錢袋往地上一扔,老觀主盯著錢袋心中一陣合計,走下來到陸鈺身旁,拍著他大腿道。
“我倆,一根繩,上,的螞蚱,提錢,就,疏遠(yuǎn),了!”
……
此時已是子時,街上見不著半個人影,一陣微風(fēng)拂過,片片枯葉飄向遠(yuǎn)處,似在躲避著什么。
黑狗身上馱著兩個壇子,另一個陸鈺抱在懷中,一人一狗就這么一前一后走在寂寥無人的大街,突然陸鈺停下腳步身子一陣顫栗,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又盯著懷中壇子,一臉茫然道。
“我在,干什么?”
旺!
他詫異地看向黑狗,又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huán)境,眉頭緊皺。
“我不是在收賬嗎……”
正當(dāng)他納悶之際,一股全新的記憶涌入腦?!?p> 大離三百六十年,五月。
此處名為薊州,屬江南水鄉(xiāng)風(fēng)貌,土肥魚沃。
我叫陸鈺,開了一家棺材店,俗稱喪葬一條龍,也會看風(fēng)水吉日,替人起名,接生一事也略有涉足,不過這些都是表面上的,我的真實(shí)身份,其實(shí)是一名散修道人,以上不過是為了偽裝罷了。
我剛才正在城外黃觀主那里用一百兩銀子買了三只小鬼,就是眼前的這三個壇子。
黃觀主是我朋友,其實(shí)也算不上朋友,只是同為薊州城里僅有的兩個散修,一來二去便有了交情,當(dāng)然很大關(guān)系都是因為我倆見不得人。
黑狗也是黃觀主的,因為和我要好,便幫我馱運(yùn),黃觀主并不知情,所以沒收運(yùn)費(fèi)。
我買小鬼是為了修煉馭人之術(shù),因為此法見不得光,才在這深更半夜的行動。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記憶陸鈺消化了好一會兒,才看向身邊黑狗,自言自語道。
“我竟然穿越了…”
“還穿到了個和我個長得一模一樣又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不過這個家伙…”
他看著手中壇子。
“好像是個壞蛋…”
雖然我是沒資格這樣說了。
但這家伙,也太倒霉了吧!
不對。
我穿越過來……
是要干嘛….
修煉馭人術(shù)?
不,那玩意太惡心了。
修仙?
長生不老?
天下無敵?
聽起來還蠻有趣的。
“嗯……”
他蹲下身子,取下黑狗身上兩個壇子,摸著狗頭說道。
“我還挺喜歡狗的,你回去吧。”
黑狗像是聽懂了般發(fā)出一陣陣低吟,在他腳邊蹭了蹭,顯得急躁不安,似乎在傳達(dá)些什么。
“雖然他養(yǎng)你是為了取你狗血,不過我現(xiàn)在玩不過他,我不可能為了你和那老頭鬧掰……”
他想了想,又道。
“不過他真要?dú)⒛?,你就來找我吧,我會……?p> 本以為狗是最通人性的動物,誰知他話還沒說完,黑狗便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他呆呆的看著地上兩個壇子自嘲地笑了笑,起身看向前方,身體又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兩步。
前方漆黑的街道盡頭,不知何時已站了四個人影,一個個頭戴斗笠,身披飛魚腳踩黑靴,腰間別著一把大刀,如鬼影魅形般立在那里。
陸鈺在腦中拼命搜索,最終得到了三個字——御前司。
御前司司如起名,和禁衛(wèi)軍有異曲同工之責(zé),不同的是一方負(fù)責(zé)捉人,一方負(fù)責(zé)斬妖,直屬天子,不受任何官職和地方強(qiáng)權(quán)影響,獨(dú)立于朝政之外。
開局不順啊。
陸鈺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也明白如果對面的人是警察,那么那個賊必然是自己。
御前司不僅斬妖,更會捉‘鬼’,像“自己”這種走偏門的人,就像是老鼠見了貓躲之不及,如今卻打了個照面,真是有點(diǎn)考驗人了。
且對方有四個人,來硬的肯定是敵不過,更不敢輕舉妄動,便照著原主留下的記憶有模有樣地學(xué)著,試探道。
“小人愚昧,不知平時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大人,還望指點(diǎn)?!?p> 對方并無應(yīng)答,陸鈺見勢,又喊了一聲。
“小人愚昧,不知平時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大人,還望指點(diǎn)!”
“壇中,所盛何物。”
四人中不知誰悶悶地問了一聲,陸鈺趕忙答道。
“小人嗜酒,特意在城外的酒坊花重金買了一些,要是官爺喜歡,拿去便是!”
隨即將三個壇子依次擺好,彎腰行了個禮,接著便開始后退,且步伐越加快速,最后直接轉(zhuǎn)身,卻沒料一把快刀不知何時已在身后等候多時,要是稍微往前一步,就會立馬被抹斷喉頸。
晦氣。
陸鈺踮起手指輕輕把刀刃往后推了一下,略帶輕佻道。
“大人,您可得好好拿穩(wěn)了?!?p> ……
邊緣小人
有些慢熱,見諒。 有人看的話希望給個追讀,想要個推薦。 錯字都會修改,謝謝提醒,以后會認(rèn)真檢查。 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