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清算
劇烈的爆炸引發(fā)燦爛的火花，醫(yī)院大樓瞬間被炸塌了一大塊，崩碎的水泥塊重達數(shù)噸，滾石般被落下。
又一只怪物沖上前，尤里烏斯不耐煩地打了個響指：“真煩人?！?p> 怪物瞬間開始由內(nèi)而外的燃燒，如果有人拿著電子顯微鏡觀察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組成怪物身體的分子結(jié)構(gòu)開始崩裂，布朗運動烈度急劇上升。
【燭照】，被譽為塑能系的頂點之一，這個能力和【紅蓮】不同的是，【燭照】能夠操縱其他物質(zhì)熵增，打亂其原有秩序結(jié)構(gòu)，表現(xiàn)出來的往往是因為分子劇烈而溫度上升，進而發(fā)生高溫和爆炸現(xiàn)象。
如果說【紅蓮】到最后是把自己變成一顆燃燒的太陽，那么【燭照】就是把其他物質(zhì)當成汽油桶，而自己就是點火機，隨心所欲的引爆點燃其他物質(zhì)。
假如有人站在外面看康普尼醫(yī)院，就會發(fā)現(xiàn)這棟醫(yī)院已經(jīng)被炸的千瘡百孔。
雖然【燭照】極其強悍，但缺陷也很明顯，范圍小，操縱要求高，而且容易誤傷，面對越發(fā)強悍的怪物，尤里烏斯再也不能一次抹除了，而對方又是一只只上，大大拖延了前進時間。
好在這些怪物再強也強不到哪去，連續(xù)擊退三波進攻后，兩人成功來到了頂樓。
頂樓原本是用了做急救內(nèi)科的，但現(xiàn)在被雷蒙德改造成了一間堪比金庫的要塞。
巨大的合金門橫亙在眼前，旋盤的密碼鎖由108道密碼加密，內(nèi)置了防核鉛板，完完全全按照核戰(zhàn)避難所的標準建造，即便是鉆地炸彈短時間內(nèi)也難以破開。
“哎呀，”尤里烏斯皺起眉頭，“還真是個烏龜殼......”
看向塞西莉亞：“用大招的話，倒是可以轟開，不過估計就沒有談判余地了......”
“那么，”大門的螺旋鎖盤居然慢慢扭開了，傳來一個略顯疲憊但是興奮的聲音，“請問我們有什么可談判的呢？”
合金的壁壘洞開在眼前，有光透過，仿若伊甸園的大門敞開。
伊甸園里什么也沒有，空曠的大廳里，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張病床。
病床上蓋著白布，睡著一個恬靜的女孩。
可惜只是個仿生人，雷蒙德只是用這個人偶來寄托自己對女兒的思念罷了。
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從病床邊站起，轉(zhuǎn)過身，看著走進來的兩人。
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微笑地說：“二位，好久不見?！?p> 尤里烏斯沉默地看著這個儒雅的中年男人，失去了平日灑脫，語氣前所未有的沉悶：“你做了很多錯事。”
“有嗎？”院長抬起手，兩名黑衣人從他身后走出來，“我的屬下們非常感激我......賜予了他們【進化】?！?p> 黑衣人抬起臉，那是世界上最恐怖的臉——
長滿觸手。
不僅是臉，手也是，腳也是，這完全是由觸手組成的人形！
雷蒙德張開雙臂，嘖嘖嘆道：“老朋友，我希望你們能明白，人類的生命形態(tài)多么脆弱啊......其實，從實用性角度，觸手是非常完美的形態(tài)不是么？各個地方，各個角度，沒有觸手不能辦到的，比人類的五指靈活有力，為什么不選擇向這種形態(tài)進化呢？”
他牽起一名黑衣人的觸手，輕輕摩挲，沉醉地說道：“把意識藏在微型芯片里，分布在各處......即便是碎尸萬段也不會死，難道不比脆弱的人類強萬倍么？”
手上稍微一用力，那條觸手瞬間變成齏粉，令人震驚的是，哪怕碎成了殘渣，居然仍向著原體匯聚，更大塊的，則是誕生了自我意識，瘋狂尋覓營養(yǎng)物質(zhì)，像是蠕蟲一般在地上攀爬。
雷蒙德取出一罐營養(yǎng)液，倒在那斷裂的觸手上，立刻就被肉芽吸收，隨后，這塊獨立的觸手迅速成長起來......短短的時間里，誕生了一個新的黑衣人。
這塊獨立出來的觸手人對著雷蒙德一鞠躬：“謝謝您給予我新生命！”
雷蒙德笑著搖頭：“要謝就謝我的女兒，是她的偉大能力造就了你們，當她君臨天下，萬物都將俯首！”
尤里烏斯瞳孔一縮，這一幕不亞于上帝造物！
雷蒙德很滿意兩人的震驚，從容不迫地說：“那么，何不加入我們？你要知道，違抗造物主的意志是愚蠢的！”
“造物主？”塞西莉亞冷冷道，“我想你的女兒也許并不想成為什么造物主，沒人有這個資格，你知道世界背后的真相，人類只是宇宙里不值一提的沙礫?！?p> 雷蒙德?lián)u頭嘆氣：“你還是那么冷漠，塞西莉亞，老實說，第一次見到你我還挺喜歡的，不過我倆合不來，便宜尤里烏斯這家伙了?！?p> 修女身子一僵，緊接著一股無比冷酷的氣息從周身爆發(fā)開來，聲音仿佛從九幽寒泉下傳來：“你總能用最從容的語氣挑釁別人?！?p> “哈哈，”雷蒙德像是個老紳士一樣彬彬有禮，“修女小姐，別生氣，開個玩笑，不過話說回來，正是因為人類如此微不足道，所以我才要讓你們進化呀？”
他豎起一根手指：“物質(zhì)決定意識，我相信肉體的形態(tài)很大程度上也影響到了我們的文明進展，為什么不尋求更高的飛升呢？我將成為人類進化的先驅(qū)！”
雷蒙德臉上帶起狂熱的神色，周身三名黑衣人的觸須也止不住的顫抖：“你看，我已經(jīng)可以擁有穩(wěn)定意識了，不僅變得永生不死，最關(guān)鍵的是，還能運用詭異的力量！”
他微笑地看著兩人：“原來我是個醫(yī)師，但現(xiàn)在，我也有了當戰(zhàn)士的能力呢？”
頂樓的病房里一片死寂，一陣風(fēng)吹過，撩起塞西莉亞的長袍，和尤里烏斯的金發(fā)。
大騎士長扭了扭脖子，骨骼發(fā)出“咔咔”的聲響，搓了搓拳頭，面上還是帶著爽朗的笑容：“好吧，你這混蛋徹底瘋了，老子只能把你打醒了?！?p> “這樣么......”雷蒙德遺憾搖頭，“老朋友，別擔(dān)心，我會把你變成更偉大的存在......保證還是那么帥氣，你引以為傲的發(fā)型一定給你留著?！?p> 尤里烏斯沒有說話，眼中忽然亮起了金光。
世界的模樣在眼中迅速改變，視角快速拉近，一切物質(zhì)在眼中都像是一臺臺精密齒輪組成的機器，原子、分子就是機器的零件，而他可以用意念去拆分這些機器！
這就是【燭照】的力量，哪怕只是拆下一個小小的分子，都有可能引發(fā)物質(zhì)結(jié)構(gòu)崩潰，進而產(chǎn)生爆炸或者燃燒的現(xiàn)象。
原本尤里烏斯還只能催動物質(zhì)電離進而自燃乃至爆炸，但現(xiàn)在這項能力已經(jīng)被他開發(fā)的登峰造極。
視線鎖定在雷蒙德周身，尤里烏斯抬起手，雙眼明亮的仿佛晨星：“老子可不會手下留情?！?p> 雷蒙德哈哈大笑：“來吧，讓我再見識見識，塑能系的頂點究竟是何等強大吧！”
尤里烏斯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燭照】最大的缺陷就是距離短操縱難度高，雖然對付低等級怪物能做到輕松秒殺，但對上同級的雷蒙德明顯不行。
而且，一旦引發(fā)爆炸過于劇烈，很容易傷到自己，很多時候這個能力都是用來同歸于盡的。
但是，也不是沒有殺手锏能規(guī)避這個缺陷。
轉(zhuǎn)頭對著塞西莉亞：“記得上盾！”
“嗯，”塞西莉亞淡淡地說了句，“今日還能說兩句神言，你還有兩次機會?！?p> 雷蒙德依然不閃不避：“怎么，還不動手？”
尤里烏斯眼中亮起前所未有的璀璨金焰。
世界在他眼中被解構(gòu)，鎖定雷蒙德，引爆！
以雷蒙德為中心，一個光球在半空中乍現(xiàn)，逐漸膨脹著，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遮天蔽日的巨響。
核爆的蘑菇云在在駭人的閃光與喧囂中拔地而起，籠罩城市的煙塵與陰霾被暴虐的狂風(fēng)一掃而盡，取而代之的便是宛若恒星閃耀的裂變光輝。巨大的風(fēng)壓與沖擊波在那覃狀云的中間匯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霧狀圓環(huán)，而在那圓環(huán)的遮覆下，所有的一切都將湮滅殆盡。
假如有人從天上向下望去，便能看見一顆小太陽在康普尼醫(yī)院中心冉冉升起。
那是一顆彈丸，卻有著整個太陽的光輝——曾有人如此描述核爆的情形。
這就是【燭照】的真正力量，操縱核能，爆發(fā)之時如同太陽般璀璨，這個名字的真正含義其實是從一只神話生物“太陽燭照”中引申而來。
煙塵散去，康普尼醫(yī)院已經(jīng)被夷為平地。
連帶著周圍數(shù)萬米內(nèi)的建筑，全都變成了廢墟。
恐怖的破壞力，也不知道殺死了沿途多少變異生物，離得近的瞬間被蒸發(fā)，離得遠的還能留下殘肢斷臂，但是DNA結(jié)構(gòu)被射線破壞，等待的只有折磨。
但在廢墟之中，有一處地方格外引人注目。
那里干凈的甚至沒有煙塵。
塞西莉亞和尤里烏斯站在原地，真詭異，除了他們腳下的那片區(qū)域，其余地方都被毀的一干二凈，殘破廢墟中孤零零站立著他們兩人。
【神言·赫莫提烏斯的絕對防護】
出口成真，【神諭】就像它的名字一樣，不可抗拒。
當然塞西莉亞并非真神，她只是一個傳達神意的使者，否則直接就抹殺雷蒙德了。
尤里烏斯抹抹額頭冷汗，看著眼前巨大的怪物：“他媽的......你這狗東西還真不做人了啊......”
長達百米的觸手拔地而起，血肉的組織塊均勻的分布在這個巨大怪物的身上，足部被鋒銳的鰲肢取代，身體則成為了長滿眼睛的巨樹，頭部更加恐怖，鑲嵌著電路和機械。
像是傳說中的科學(xué)怪人，由血肉、植物、鋼鐵、異形雜糅而成。
哪怕只算身高，這怪物都足足有上千米，那些恐怖的觸手隨便一揮都足以摧毀一棟大樓。
核爆居然沒在他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一股透明的力場從這巨大怪物身上傳出，抵消了大部分沖擊波和高溫的傷害，剩下的輻射以及種種影響造成的傷害甚至還跟不上他的回復(fù)速度，以至于造成毫無影響的假象。
怪物身上猙獰的眼睛全部看著兩人：“哈哈，還不夠?。?！我已經(jīng)超越人類啦！”
尤里烏斯冷笑一聲：“是嘛？那就讓你見識見識人類的厲害！”
“你還有什么手段？”怪物發(fā)出雷鳴般的嗡鳴，“你甚至無法擦傷我！”
“一次核爆不行，上百次呢？”尤里烏斯抬頭看向高空，“我就不信你真的不死，只要還是生物，就一定能殺死！”
“什么？”怪物一愣，巨大的復(fù)眼齊齊轉(zhuǎn)動，看向高空。
上百架戰(zhàn)斗機已經(jīng)準備就緒，每架戰(zhàn)斗機都搭載了核彈頭。
地平線遠處傳來巨大的隆隆聲，怪物的慘叫此起彼伏，那是圣城的坦克正在清掃這片異變區(qū)域。
一架直升機拋下一塊繩索，兩人跳上直升機，冷冷看著雷蒙德：“談判破裂，受死吧，不會讓你繼續(xù)成長下去了，雖然你女兒的事我們很抱歉，但和人類的生死存亡相比不值一提。”
雷蒙德狂吼一聲，巨大的觸手瘋長，肆意揮舞，所過之處無堅不摧，天空的機群剎那被摧毀了三分之一。
“再上升高度！”尤里烏斯下達指令，“我就不信他能長到一萬米！”
駕駛員點頭答應(yīng)，下方的雷蒙德卻尖銳地笑了起來：“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什么？！”
尤里烏斯心中一驚，就要命令戰(zhàn)斗機群撤退，但下一秒異變就發(fā)生了。
這座城市的十二個方位，拔地而起十二座高塔。
上千萬伏的高壓電閃爍，十二座高塔彼此相連，組成了一個閃電的牢籠，將駛?cè)霃U棄都市的軍隊全部困在了里面。
天空中的機群更是搖搖欲墜，駕駛員忍著嘔吐的欲望匯報：“指揮官，雷達信號全部被干擾，電磁場異常，我們飛不起來了！”
尤里烏斯短暫震驚后迅速恢復(fù)冷靜：“迫降，我去破壞那些高塔?！?p> 雖然這會死傷慘重，但是這都是預(yù)計之內(nèi)的代價。
雷蒙德轉(zhuǎn)動眼球，這個哪怕是在萬米高空都能清晰瞧見的巨大怪物有著不符合外表的智慧，嘎嘎怪笑，音波甚至能媲美超聲波炸彈：
“沒用的，我困住你們，只是為了給我女兒施展力量的空間罷了，準備迎接吧，新生的神明！”
一股詭異的波動從那十二座高塔上傳出，一時間，所有被這股波動覆蓋到的生物體都在迅速畸變。
圣城此次來的除了普通軍隊，還有覺醒者精銳，但哪怕是這些精銳，肉體都在向著扭曲的方向墮落。
有人看見自己胳膊上長出了眼睛，有人看見自己的臉變成了兩面......
甚至連尤里烏斯也感動一陣頭暈?zāi)垦！?p> 塞西莉亞看著下方的雷蒙德：“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具尸體，死后的影響力居然比生前還要恐怖。
不可否認，某種意義上雷蒙德已經(jīng)涉足了神的領(lǐng)域。
原本還以為這座異變都市是雷蒙德實驗的結(jié)果，未曾想居然是米婭的尸體引發(fā)的異樣。
用雷電囚籠困住自己，在催動米婭的能力將自己等人畸變，真是......
如果讓這次行動的精銳全部折在這，下次再想攻下這里付出的代價將遠超以往。
塞西莉亞提醒道：“我們也沒法避免這種影響，我還有最后一次神言的機會，可以逃離雷電囚籠，回去吧，我們大意了?！?p> 尤里烏斯有些不甘地看著下方的雷蒙德：“士兵們，在變成怪物之前，記得給自己一槍......雖然未必有用。”
回應(yīng)他的是一陣嘶吼。
普通軍隊已經(jīng)全部畸變，哪怕是覺醒者精銳也開始哀嚎。
連尤里烏斯自己也有些狂躁，身體似乎在發(fā)生不可逆的變化。
尤里烏斯咬牙：“把所有核彈頭全都給那混蛋吃了，駕駛戰(zhàn)機撞過去！”
他知道這起不來多大效果，戰(zhàn)斗機高度拉不起來，只能被雷蒙德肆意屠殺。
實際上，短短時間，戰(zhàn)機群已經(jīng)損傷過半，雷蒙德的觸手就像一條長鞭，掃清空中一切威脅。
要不是他們這架戰(zhàn)機的駕駛員也是精銳，撐住了畸變，用精妙的飛行技術(shù)躲過觸手橫掃，早就墜毀了。
剩下幾架戰(zhàn)機投下核彈頭，蘑菇云升起，但只是把下方的怪物炸成重傷就無奈墜毀。
甚至一些核彈頭連碰到雷蒙德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力場捕獲啞火。
尤里烏斯明白自己失敗了，即便殺了雷蒙德也無濟于事，只要找不到米婭的尸體，這里的畸變影響就永遠不會停止。
雷蒙德猖狂大笑：“看見了嗎？這就是我進化后的力量！”
當他不甘想要撤退的時候，圍困軍隊的高壓電塔卻忽然“刺啦”一聲，電流光芒逐漸消失。
從高塔中傳來的畸變輻射也消失了。
籠罩這座城市的雷電囚籠和輻射場全都消失，一切發(fā)生的如此突然，甚至快到來不及反應(yīng)。
雷蒙德還在狂笑，但尤里烏斯卻發(fā)現(xiàn)自身的異樣感受消失了，一并消失的，還有高塔放出的閃電網(wǎng)。
“這......”
分明都要潰敗了，但對方的殺招卻啞火了？
簡直就像兩支電競隊伍打到最后，結(jié)果己方有個家伙溜到敵方基地，剪斷了電線和網(wǎng)線。
耳邊的對講機傳來一陣雜音，隨后是個很熟悉的聲音：
“騎士長，我給他電線剪斷了，回去可別忘了給我立功。”
尤里烏斯愣住了。
蘇靈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他不是回去了么？
雷蒙德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他發(fā)現(xiàn)一直給他提供能源的地下核基地被某個家伙切斷了能量供應(yīng)。
“混蛋！”這個巨大的怪物失去了理智，胡亂的揮舞觸手，“是誰!!!不可能有人能抗住地下畸變輻射的影響的！連我都不敢長時間逗留！”
尤里烏斯拿起對講機：“干得漂亮，小子，接下來交給我們?！?p> 塞西莉亞疑惑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大騎士長搖頭，凜冽地看著下方的怪物：“不知道，但我想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清算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