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jié) 什么時候風(fēng)吹來3
太陽照常升起，夏末的快樂葬送在開學(xué)日。
“聽說沒有，隔壁班轉(zhuǎn)來個女生。”
晨雨曦剛坐下就聽見不遠(yuǎn)處在聊八卦。她慢慢找出暑假作業(yè)。隔壁同桌郁閑烯的座位空蕩蕩，想來應(yīng)該暫時來不了。晨雨曦大著膽子把放不下的東西往隔壁桌上堆。
“真的假的？馬上高三了?！?p> “真的，我二班的線人給我說的。還是個明星，你知道嗎？”
“咱學(xué)校的小明星還少嗎？至于這么大驚小怪。”
“誒，說什么呢，這可不一樣。你知道這來的是誰嗎？何依啊，smile的何依啊?！?p> “她跟咱一樣大??？不太看得出來。我一直以為得比我小幾歲。不過她們團我最喜歡的還是門面趙秋寒。”
“誰說門面是趙秋寒了，不應(yīng)該是蘇欲藝嗎？小梅花才是最美的?！?p> “懶的和你爭。不過到時候去認(rèn)識一下，說不定能搞到簽名呢?！?p> ……
晨雨曦思緒被幾人的交流帶偏?；厣駮r，才注意到桌前站著個人。
“……終于回神了，能呆這么半天也是厲害。”對方語氣戲謔。
晨雨曦抬眸看了眼笑得眉眼彎彎的何燃。
“什么時候來的？”
“來半天了，看你一直跑神……假期過的怎么樣，聽說和清安他們一起出去玩了。怎么不叫我和聞墨，我看朋友圈里，可給林?jǐn)⑷荒切∽哟鴻C會炫耀的上了天?！?p> “你那幾天不是去比賽了，不想打擾到你們?！?p> “那算什么打擾，我巴不得你想林?jǐn)⑷灰粯?，成天不知疲倦地給人發(fā)消息?！?p> “那還是有點恐怖了昂……”
晨雨曦打了個寒顫，笑了笑翻找出物理作業(yè)遞給他。
何燃注意到晨雨曦的手，臉色變得很快，笑容猛然止住，神情嚴(yán)肅地抓住她的手腕，聲音低了下來。
“手怎么回事，你又自殘了？”
晨雨曦瞬間抽回，神情不怎么好看。
“早就沒有了，這是前兩天不小心劃傷的?！?p> “真的？”
何燃蹙著眉神情依然緊張。
“我騙你做什么，家里的獎杯摔下來，我去拾的時候劃到的，不深，等回來再換一次藥就結(jié)痂了?！?p> “不是你主動傷著的就行……你同桌去哪了，沒來嗎？”
何燃別扭地轉(zhuǎn)移話題。
“郁閑烯啊，去拍戲了。”
“啊，這么爽？”
晨雨曦沒回答，嘴邊溢出一聲輕笑。
開學(xué)也同時意味著新學(xué)期的奴役也開始了。
“通知通知，請學(xué)生會的同學(xué)到會議室召開會議?！?p> 晨雨曦擠不出笑，耷拉著頭，飄走了。
路上碰上子書聞墨絮絮叨叨找她講話。晨雨曦手揣兜里和子書聞墨并肩走著。
“你知道嗎，我們班轉(zhuǎn)來一個新同學(xué)，你猜猜是誰嗎？”
“有獎競猜？”
晨雨曦咧嘴一問，有了幾分興趣。
“可以啊，獎品為我這一學(xué)期的學(xué)生會工作?！?p> 晨雨曦白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我們班轉(zhuǎn)來的是你們家公司那個第一女團smile的主唱何依呢?！?p> “哇，真不可思議呢！”晨雨曦假模假樣地吃驚。
子書聞墨苦笑。
“哈哈哈，晨大小姐都不屑于糊弄我一下?！?p> 晨雨曦開完會和開會前一樣一副苦瓜臉。看得主座上講開學(xué)事宜的歐陽凌諾心驚肉跳，惴惴不安。
直至最后幾個部長的小會議也結(jié)束。
晨雨曦還沒起身，就被歐陽凌諾叫住。子書聞墨照例出去在門口等她。
歐陽凌諾一早就注意到晨雨曦藏在桌下的手。
“手怎么受傷了？”
晨雨曦皺了皺眉，語氣平淡。
“它不開心，就想受傷一下?！?p> “……那給你這個。”
歐陽凌諾翻找出一塊巧克力塞進晨雨曦手里。
晨雨曦眼皮一掀看他一眼。就聽見他繼續(xù)說。
“給它吃塊巧克力，讓它別不開心了，要快快好起來?！?p> 晨雨曦愣了一瞬，隨即付之一笑。
“替它謝謝你了，先走了?！?p> 轉(zhuǎn)臉就走了。
歐陽凌諾沉默地看著離開的背影，呆站在原地。又聽到背后傳來一聲冷哼。
“看來也沒比我進度快多少啊……那暑假還擱朋友圈明里暗里地炫耀，不知道還以為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你了。原來就是個夢男啊?！?p> 祁津昀譏笑。
“那也比你小子好，剛開口就被拒。”
歐陽凌諾不服氣地回嗆。
“走了，我可要去跟學(xué)姐噓寒問暖了，不和就送了塊巧克力的夢男計較?！?p> 祁津昀哼笑一聲就去追晨雨曦了。
剛把手藏兜里和子書聞墨一起回班走，祁津昀就追上問她手的情況。
不是，他們一個二個怎么就這么在意這只手？
晨雨曦盯著她一雙纏上紗布的手。心想，這雙手是不是有點太喧賓奪主了。
人好，手壞。
這讓一旁本被有意隱瞞的子書聞墨一下子就警覺了。
“受傷了還藏著，晨雨曦你什么意思？”
“本來就沒什么大事，沒藏著，就簡單的劃傷，還能有什么事。”
“沒什么事？那你不吭聲?！?p> “有什么好吭聲的，又不是多大的事，難不成要昭告天下我的手它劃傷了？”晨雨曦白他一眼。
祁津昀被這句話逗笑了。
晨雨曦連他也不放過，順帶著一起呲。
“你這小孩，躲一邊幸災(zāi)樂禍去。”
祁津昀尷尬地收了表情，癟癟嘴。
“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關(guān)心學(xué)姐。”
嗯，一如上學(xué)期茶味很重。
等祁津昀離開后，子書聞墨才試探著有一搭沒一搭和晨雨曦聊著，他看得出對方情緒不高。
直到二班門口，兩人分開。晨雨曦剛要走就聽到一個突兀聲音。
“等一下，你站住?！?p> 那人氣勢洶洶地叫住她。晨雨曦停住還沒轉(zhuǎn)身，那人兩步追上來。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何依的語氣帶著幾分強勢。
如果不是對方比自己矮半頭，晨雨曦此刻應(yīng)該開始覺得有些被威脅了。但畢竟矮一截，晨雨曦感受不到實質(zhì)性的什么氣勢。
倒是周圍過路的人悄悄冒頭看熱鬧。
“……也許見過吧?！?p> 晨雨曦假裝思索道。
她沒想到能這么快遇到。
“你是不是晨雨曦？”
何依盯著她的眼睛問。
“我是。所以呢，閣下找我有什么事？”
“……你難道認(rèn)不出我？只是八九年沒見了而已?！?p> 何依的語氣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晨雨曦聞言輕輕笑了。晨雨曦很早便先于她認(rèn)出來年少時的玩伴，但這全然依賴于網(wǎng)絡(luò)和對方一直在大眾視野中活躍的原因。
“何依同學(xué)做什么謎語人，在場的能有幾個不認(rèn)識你的？這樣的話我可聽不出來是什么意思。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晨雨曦錯開，抽身要走。
但被拽住。
晨雨曦瞬間下意識甩掉了對方的手。
“別不承認(rèn)了，你不告而別，銷聲匿跡，到現(xiàn)在說不認(rèn)識。晨雨曦，可真有你這么做朋友的？”
“我說了，我沒有否人認(rèn)識何依同學(xué)啊。所以，不知道你在犟些什么呢?？梢宰屛易吡藛幔俊?p> 晨雨曦款款一笑，便頭也不回地走了。直至背影消失在了一班門口。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
子書聞墨開始趕人，接著把犟在走廊的何依拽回了自己班。
何依怎么會突然在高三轉(zhuǎn)學(xué)到國中？
怎么會在第二次見面突然把她認(rèn)出？
沉默的思索中，她狼狽逃離，如今她越來越不相信既定的巧合。
重逢在一個彼此都已經(jīng)成長到完全陌生的年紀(jì)，她沒有做好和過去接軌的準(zhǔn)備，她也不想在已經(jīng)過去的事做無意義的爭執(zhí)。
很明顯，她沒有做好見故人的準(zhǔn)備。
沒什么理由重逢，也不值得懷念。青蔥歲月早已過去，沒什么找回的必要。
孩童時的約定對于她真的重要嗎？
好像也沒有，甚至不怎么想得起。
少數(shù)回想的時候，好像也不怎么被觸動。
雖然離開的是一個她并不想空缺的人。但幾年的時光后，茫然談起思念也已經(jīng)顯得太蒼白，太別扭。
聽到她的新歌的時候不免會臆想著，歌詞里會不會是對曾經(jīng)相處時光的懷念，和對她的思念。
可分開的時候太過于年幼。
在那個年紀(jì)的誓言怎么能當(dāng)真，怎么能作數(shù)？
那只是不基于社會，時代，環(huán)境所呈現(xiàn)的一種過于美好的設(shè)想和期望。
分離開一兩年，再見就或許就已經(jīng)會覺得尷尬疏離，更何況是將近十年之久。
明明可以像普通人那樣等重逢時，再彼此說：
啊，你是那個誰……
然后思索著，猶豫地辨認(rèn)。
可是她們和普通人不同。
何依生活在一個高曝光的世界，與生俱來的外界關(guān)注層出不窮。而分離后，晨雨曦只要偶爾想念，登上網(wǎng)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看到對方的近況。
這種銘記和思念，只是單方面輸出的。她又怎么敢奢望所謂不曾改變的友誼……
果然第二天，兩人又碰上了。
何依把她堵在了路上。
晨雨曦低頭看著眼前何依的頭旋，莫名覺得很搞笑。
這邊嘰里呱啦說了一堆的何依不樂意了。
“你笑什么？”
晨雨曦總不能說感覺她小小一個在自己眼前蹦噠看起來很萌很搞笑吧。
“沒什么……嘿嘿?！?p> 晨雨曦一邊笑一邊搖頭，很快瞄著一個眼熟的人。
歐陽欣然剛?cè)バ≠u部消費完回來，剛進教學(xué)樓就被冒出來的晨雨曦笑吟吟地挽上胳膊。
“我朋友來了，我先走了?！?p> 晨雨曦挽著歐陽欣然上樓。
歐陽欣然被晨雨曦的主動嚇得僵硬地一步一步走著。兩人貼很近，歐陽欣然莫名有些害羞。
何依忿忿不平地沖兩人嚷嚷。
“可惡，喜新厭舊?！?p> 晨雨曦閉上眼，心里默默向何依道歉。
歐陽欣然倒是心中竊喜，因為之前相處中，晨雨曦一直是不聞不問，興致平平，一副怎么都行的相處模式。而且歐陽欣然在兩人相熟之前還一直暗暗較勁，視晨雨曦為假想敵。突然這么主動，關(guān)系這么大跨越讓歐陽欣然不太自在。而且還主動挽上，貼得很近，溫度和香味都從旁邊隱隱傳過來。歐陽欣然突然開始理解歐陽凌諾的執(zhí)著的緣由。
和美女貼貼就是很幸福。
但她也就幸福了兩分鐘，轉(zhuǎn)眼晨雨曦就分開道別，進了自己班。
歐陽欣然僵硬地?fù)]著道別的手。她在思考，好像晨雨曦做嫂子也真的很不錯。但是，她轉(zhuǎn)念又一想，那也太便宜歐陽凌諾了，這不行，誰過的好都行，就是不能讓歐陽凌諾比她過的好。
不出兩日，就鬧得整個年級都知道剛轉(zhuǎn)來的女明星追著晨雨曦交朋友。后來傳的版本那更是五花八門。有說，晨雨曦被何依看上了，要找她搞對象，還有說，何依成名之前和晨雨曦是好朋友，成名之后就拋棄了她結(jié)果現(xiàn)在后悔了，來求原諒。
晨雨曦對于這些子虛烏有的傳聞笑而不語。
這讓林?jǐn)⑷或嚾簧隽艘环N使命感，他覺得要保護一班之長的風(fēng)評。于是當(dāng)何依再找來的時候，林?jǐn)⑷划?dāng)仁不讓地站了出來。
“請前輩您，不要再騷擾我們班長?！?p> 何依和林?jǐn)⑷辉诠纠镉羞^一面之緣。
“關(guān)你什么事？你哪涼快哪呆著去?！?p> 何依輕嗤道。
“前輩別這樣，小曦是個情感脆弱的人，請你不要刺激她。而且她是一班的共同財產(chǎn)，她對于我們班而言很重要的?！绷?jǐn)⑷粦B(tài)度恭恭敬敬。
“我也沒和你講話，麻煩你滾一邊去。”
但對于何依來說并不受用，她依然不把林?jǐn)⑷环旁谘劾铩?p> “你們倆聊吧，我就先走了?！?p> 晨雨曦笑笑，轉(zhuǎn)身就走了。
何依看人走了，氣不打一處來，找眼前發(fā)泄。
“我說都怪你，我一句話還沒跟她說上呢。”
“息怒息怒。雖然我知道我們班長魅力很大，但是被她拒絕也不是什么丟臉的事。你也不必一直纏著她。而且希望你體諒一下，她身體不好，情緒也不太穩(wěn)定。”
何依看晨雨曦走了，也沒心情聽林?jǐn)⑷徽f下去，炸著毛走了。
看何依離去的背影，林?jǐn)⑷环鲋掳退妓鳌?p> “這樣也不行啊……”
隨后他想到個點子，轉(zhuǎn)眼就跑去找了同樣對這件事不滿已久的羅曉。很快向來不和的兩人就在此事上達(dá)成了共識。
要讓他們的共同財產(chǎn)遠(yuǎn)離騷擾。
但效果不好，實行的第一天就為了誰是晨雨曦最好的朋友這件事，羅曉和何依兩人爭執(zhí)不休。事態(tài)一下子更嚴(yán)重了。
“我是小曦最好的朋友，有什么好事她都會想著我?！?p> “你個后來者，有什么資格說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們小時候就在一起玩，相識于微，相識于微，你懂不懂？”
晨雨曦聽完無奈扶額，看來何依的文化水平和林?jǐn)⑷徊畈欢唷?p> “小時候一起玩能算什么，你錯過了她這么多年，還妄圖自稱是她最好的朋友?！?p> 她神情淡然地看著兩人爭論，只覺得腦子好吵。
“這樣，兩位美女你們做彼此最好的朋友吧，別和我做朋友了，我疲憊了。”
晨雨曦微笑著打斷爭論的兩人逃似的從兩人之中抽身離開了。
對于友情，什么最好的朋友的界定始終都是暫時的，無法承諾的。而友情對于晨雨曦而言也并不是什么舉足輕重，不可或缺的存在。
這種親密關(guān)系的建立會讓她覺得無所適從，不知道該將對方置于自己心中何地。
友情，親情，愛情這三樣最重要的感情，都是她無法正確直視的感情。又是那樣什么感情來了都逃避，都躲藏。
“下輩子做個鴕鳥算了。”
她這樣感概。
結(jié)果星期四開學(xué)還沒一周，晨雨曦就接到通電話，是讓她去給電視劇補配音的。就請了兩天假，也算如她愿躲了躲何依。
秋日猛然地降溫讓堅挺的晨雨曦感冒了幾天，但堅信自己鋼鐵一般的身體才不會輕易生病，晨雨曦堅決不吃藥。鼻子不通氣后沒兩天就忽然發(fā)了燒，她覺得腦袋飄忽忽的，等察覺過來已經(jīng)頭痛欲裂了。但她倒慶幸病在完成劇組配音工作之后?；璩恋剡^了幾天后果然病倒了，柳瑜為她請了假。
她躺在床上兩眼昏昏，頭痛欲裂。
意識不清晰之際，無意識甕聲甕氣地說著胡話。
守在旁邊的柳瑜聽見她迷迷糊糊地喊媽媽，心思不免沉重起來。
從早到晚好在燒總算退了。
半夢半醒之際，晨雨曦聽見有一男一女站在她床前說話。
“壓力大，加上事情也多，又降了溫一下子就病倒了?！?p> “多休息幾天吧?！?p> “等她醒來知道燒退了肯定第二天就要去上學(xué)，攔不住一點，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愛學(xué)習(xí)?！?p> “學(xué)生嘛，更何況還是高中生，她不愿意松懈也可以理解。倒也不能稱之為愛學(xué)習(xí)，她做事向來認(rèn)真恭謹(jǐn)，之前跆拳道不就是。性格還有點要強，旁人勸不住?！?p> “那也得找個理由勸住，再折騰折騰就真的又病倒了?！?p> “就說病還沒完全好，需要再休息兩天?！?p> “可以?！?p> 兩人正準(zhǔn)備給班主任打電話再請兩天假時，聽見床上傳來聲如蚊音又氣急敗壞的聲音。
“喂，我聽見了。”
晨雨曦瞇瞪地睜眼看著大聲密謀的兩人。
兩人嘿嘿一笑，連忙詢問起她的情況。
雖然燒退了，但兩人不放心晚上便又讓她吃了退燒藥和感冒藥。不知道是不是藥物副作用的原因，她意外地睡得很好。
本來厭決各種藥物的晨雨曦之后便偷偷把家里沒吃完退燒藥和感冒藥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