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梅竹馬入城來

　　進了中樞外城的顧少卿一眼就看到了遠(yuǎn)處高高的牟山上一排排黑壓壓的建筑，也看到了路邊的給觀禮的客人指路用的指示牌，于是他也不著急向西繼續(xù)登山，而是沿著街道向北走去。

　　恰好走到小南門處，顧少卿聽到了一片嘈雜的聲音，璇璣宮的大隊人馬浩浩湯湯的進了城門。

　　他們竟然來得這么快？顧少卿稍微有些疑惑。畢竟如今才正月二十九，距離典禮正式舉辦的二月初二還有好幾天。雖然從來沒有參加過，但是他從繞珩那邊聽說，璇璣宮向來只會在最后一天準(zhǔn)時到達(dá)，偶爾還會直接派人以砸場子的方式進場，因為典禮上向來不拒絕他人挑戰(zhàn)，所以中樞也不好說些什么。

　　看到璇璣宮的車隊，顧少卿不禁想到了陽可月，以她的身份，大概現(xiàn)在就在馬車上坐著。顧少卿趕忙壓低了帽子混進人群，陽可月是明知道自己一定已經(jīng)來了的，所以如果現(xiàn)在被她發(fā)現(xiàn)，自己低調(diào)上山的可能性就會大大降低，畢竟她一直是嘰嘰喳喳的。

　　“我去啦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車?yán)锏纳倥f道。偌大的車廂里只坐著一男一女和這個少女，后面兩個侍者立著，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男人面容剛毅，一看就是性格堅硬的漢子，勻稱的肌肉仿佛也顯示他修煉的功法招式也必然是大開大合，然而腰上偏偏懸著一把細(xì)劍，看起來并不善于正面搏殺；那個女人看起來年紀(jì)不大，頭發(fā)干練的盤起，也像是習(xí)武之人，然而看她整體的氣質(zhì)，卻只能讓人想到雍容華貴四個字。

　　“去吧?！蹦腥讼ё秩缃?。一旁的女人倒是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莫要暴露身份”之類的，少女點頭如搗蒜，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女人也有些不確定，問一旁的男人說，

　　“可月沒什么事吧……”

　　男人話里帶著上位者的霸氣和對自己女兒的驕傲：“她這點小場面都處理不了也就不配做璇璣宮的少宮主了?！?p>　　女人眉頭一皺，沒好氣的嗆了男人一句：“不能好好說話？給誰擺譜呢？”

　　男人略有些尷尬地掃視了一眼旁邊站立著的兩個侍者，那兩個人依然是盯著腳尖直直的站著，仿佛什么也沒聽到，這才輕輕的握住女人的手，“我們的女兒這么出色能出什么事，雖然這里是中樞，外城更是魚龍混雜之地，但她怎么也是內(nèi)天地初成，年輕人里怕是沒幾個是她對手，年紀(jì)大的人還能不給璇璣宮面子？”

　　女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輕輕頷首說：“她呀，一直被我們寵著沒怎么出過門，從小到大也就那一年跟著饒珩的時候不在我們身邊。以前也沒要求過來看典禮，這次居然為了一個男子搞這么大動靜，我心里是真有點不安穩(wěn)?！?p>　　男人輕輕的拍著女人的一雙玉手，寬慰道：“放心，她不是小孩子了，會有分寸，這次回去也該逐步的讓她逐步接手璇璣宮了，就當(dāng)是她長大前最后玩鬧一次?！?p>　　車廂里再沒有傳出什么聲音，車隊就這樣繼續(xù)前進。

　　中樞外城一向繁華，臨近典禮更是人聲鼎沸，滿大街的游人摩肩擦踵，看起來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然而顧少卿如一條滑溜的泥鰍，在人群中穿行而過毫無滯澀，腳下踏著輕靈的步法，仿佛是被風(fēng)托著，若是有人注意看必然能認(rèn)出來這是疾風(fēng)步，一種常見的適用于長途跋涉的身法。

　　不過此時并沒有人會特別注意，因為疾風(fēng)步本就是《中樞入門寶典》的內(nèi)容之一，這部書是當(dāng)時中樞整合完畢之后，張庭愷及中樞各家當(dāng)時的家主編寫的入門級修煉秘典，一般是給年紀(jì)小的各家子弟入門用的，隨著武學(xué)的不斷發(fā)展，這本書逐漸不能滿足內(nèi)八門少年天才們的修煉速度，于是略作修改之后拿出來供附屬家族和外部人員學(xué)習(xí)，最后甚至流傳開來成了路邊書局里都能買到的常規(guī)秘籍。

　　對于武道大家和各種傳承已久的門派勢力來說，這本書屬實并不太看得上眼，最多也就是拿來給初學(xué)者做他山之石，可是對于窮苦百姓平民武者而言，這樣一門功法可以算得上是無上神功了，當(dāng)時一時之間中樞的聲名上升了好幾個檔次，百姓紛紛到牟山腳下定居，再加上朝廷的允許和暗中幫助，中樞才建立起龐大無比的外城。

　　饒珩雖然決定低調(diào)的先在外城打探打探情況，不打算與人爭斗，但在這種盛會舉辦之時，外城之中習(xí)練過一招半式的人不知凡幾，自己展現(xiàn)的又僅僅是一般人都能習(xí)練的疾風(fēng)步，所以他也不擔(dān)心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只要不暴露武神繼承人的身份，其他的都好說。

　　他繼續(xù)向北，絲毫沒有西行的打算，一路上看到好幾個街邊野臺上，武者推招換式，贊嘆叫罵之聲，拳掌破空之聲不絕于耳，也對，這時候，對于這些不能參加典禮的江湖人來說，道旁的“武道小會”就是與人切磋的絕佳場所，若是真能搏出個名聲更是有可能被大人物相中。

　　顧少卿看著臺子上的人，輕輕頷首，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些人絕大部分不僅招式不夠純熟，經(jīng)驗和眼力也并不出色，這些年陪他切磋的只有陽可月這個武道大家出來的的優(yōu)秀子弟，要不就是自己的兩個師叔，原來自己已經(jīng)領(lǐng)先于普通武者這么多了。

　　一般的人終其一生都很難修煉到七星爻以上的境界，尤其是40歲之前，如果不能開辟內(nèi)天地循環(huán)，壽命與常人并無區(qū)別，也不能維持肉身不朽到死前，甚至有可能因為習(xí)武之時受的暗傷導(dǎo)致壽命縮短，雖然在《中樞入門寶典》普及之后平均修煉水平已經(jīng)大大提高了，但最多也就是到內(nèi)天地開辟前，畢竟開辟內(nèi)天地已然不是入門級別的功法所能教授的了。全天下的人口有數(shù)億，武者怕是以幾千萬計，但真正能開辟內(nèi)天地的就那么七八萬，百中無一，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了。

　　顧少卿一直往北，即將走到中樞外城的中軸線上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前方似乎特別嘈雜，此時的城中確實是無一處不熱火朝天，但前方的混亂程度好像超過了正常該有的水平，不過因為人頭攢動，他并不能很精細(xì)的判斷，只好轉(zhuǎn)向西，從小巷繞道準(zhǔn)備繼續(xù)往北。不過還沒等他走到小巷口，

　　“抓小偷?。　?p>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

　　突然兩聲大喊讓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房頂上一個蒙面的清瘦身影來回跳躍，激起一陣一陣的灰塵，而后面兩個身型壯碩的大漢卻只能在地上跑，看他們膀大腰圓的樣子加上每落一步發(fā)出的雷鳴般的腳步聲就是知道，要上了房頂恐怕一腳就踩穿了。

　　前面的人群被這兩個大漢沖的東倒西歪，他們的速度也收到了影響，其中一人顯然是開辟了內(nèi)天地的高手，一伸手虛空中喚出一塊令牌甩向天上，頓時激活了外城的陣法，一道道氣息匯聚將人群輕柔的排開，讓出了一條通路。

　　最后一道氣息匯聚的比前面的幾道凝實不少，沖著屋頂上的蟊賊飛射而出，速度快的驚人，直插入他的背心，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吐出，眼看是受了重傷。

　　兩個大漢繼續(xù)窮追不舍，沒有甩出令牌的另一個大漢此時也拿出了令牌，牌子上閃過一個綠點，仿佛是揭示著蟊賊的位置。

　　不過敢在這里偷竊的賊多少還是有自己的準(zhǔn)備，他調(diào)整好身形使自己不至于摔下去后，虛空一招，喚出了了一個小球，竟然也是一個開了內(nèi)天地的高手！小球瞬間碎裂開來化成煙霧，在他身形消失的那一刻，大漢令牌的追蹤也消失了，兩人只好停下來，臉色變得很差。

　　“又讓他跑了，”空手的大漢一抬手，令牌就從半空回到了他手中，“他們這煙霧球到底怎么做的？”

　　回應(yīng)他的是隊友的撇嘴，兩個人只好打起精神向周邊的人群賠著不是。

　　顧少卿剛才也在人群里被排開了，雖然他并不喜歡這種感覺，但這個時候他并不想也被那兩個人注意到。街上隨處碰到一個武者很正常，但碰到一個開了內(nèi)天地的武者就值得注意了。

　　剛才那兩個大漢明身上穿的是中樞外城雷霆隊的制服。雷霆隊是中樞城里維護治安的組織，由中樞雷家直接領(lǐng)導(dǎo)，九家子弟組成，近兩千人。而加入雷霆隊的最基本條件就是內(nèi)天地成。

　　也只有中樞和璇璣宮等這樣的武道大派或者朝廷才能一口氣找出這么多的內(nèi)天地，也就是五行爻以上的高手了，江湖散修想達(dá)到這種程度實在太難。

　　雷家的功法《狂雷心決》取天地間雷霆之力修煉，習(xí)成者自有浩然正氣于胸，所以雷家當(dāng)仁不讓成為了這支隊伍的領(lǐng)導(dǎo)者，更是因為引雷入體，對于溝通天地也有一定的幫助，是天下最頂尖的功法之一。雷家核心子弟以外的武者修煉的《天雷心訣》脫身于此，雖然各方面都差了些，但也算相當(dāng)不錯了。

　　雖然不知道兩人實力如何，但在中樞外城大陣的幫助下看出來自己開辟了內(nèi)天地想來不會有太大問題，顧少卿也是不敢大意，裝作普通人一樣。

　　然而他還是覺得不保險，立刻走入了本來就打算走入的小巷子。

　　突然，背后多了兩股氣息，他不敢大意，想裝作普通人抓緊時間快步走開之時，其中一個人竟然已經(jīng)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顧大呆！這么久不見又想逃?。　鼻宕喽煜さ穆曇魪谋澈髠鱽?。顧少卿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無奈的扭過頭去，看到了陽可月熟悉的笑臉，她另一手抓著的那個人應(yīng)該就是另一股氣息的主人了，不過他情況看起來并不太好。

　　“這個不會是......”顧少卿問。

　　“昂！剛才的蟊賊，送給武神大人做見面禮！畢竟這兒以后就是你的城市啦！”

　　陽可月笑著拍了拍那個賊，滿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