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起兮少年勇

　　五年來，饒珩從沒有直呼過顧少卿的名字，總是叫他“徒兒”或者“小兔崽子”什么的，也從沒有真刀真槍的和顧少卿對練過。顧少卿也明白，自己的實力連被饒珩正視的資格都沒有，更別提是叫什么稱呼這種小事了。

　　不過如今，既然饒珩正式的要和自己比試一場，那自己也絕對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畢竟不是誰都有和天下一頂一的高手交手的機會。

　　在周邊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看來，顧少卿就是個跟著饒珩學(xué)打魚的淳樸青年，面容剛毅，雖不愛說話但很懂禮貌，干再多的活也從不叫苦叫累，再加上他“叔爺”饒珩和村里老人相處的極好，這樣的青年屬實是自家女兒孫女的良配，要不是饒珩擋著，怕是已經(jīng)有媒人上來說親了。

　　可顧少卿自己知道，每天回到院中，等待自己的是多么辛苦的訓(xùn)練，這些年練壞的武器，衣服，鞋子不計其數(shù)，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帶傷的?？此破届o的小院里每天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挑戰(zhàn)，錘煉穴竅的時候，從最開始的好斗的公羊到后來的兩只方圓幾百里內(nèi)都不太可能有的猛虎，每天饒珩都能整出點新花樣，當(dāng)時僅十四歲的饒珩險些就喪命于虎口。后來學(xué)習(xí)招式的期間又和遠(yuǎn)強于自己的陽可月交了一年的手，更別說后來內(nèi)天地的探索，毫無進益的半年。

　　【《武神回憶》第十五章：武神與少宮主再逢，相談甚歡，談及年少共斗二虎，少宮主曰：“汝雖不敵，然驅(qū)虎吞虎之計可見蕙質(zhì)蘭心?！蔽渖裥?，復(fù)問：“汝之駑鈍亦可見一斑?！保ê髞砦覀?nèi)齻€人把老虎肉分吃了，少卿吃的最多，我們就說他是化悲憤為食欲—陽可月注）】

　　顧少卿眼前回憶迭涌，正當(dāng)他難以回過神來之時，突然醒悟，自己已經(jīng)中招了！這時自己躲閃已然不及，只能躺倒。

　　“師傅出招果然是雷厲風(fēng)行，不給絲毫機會?！鳖櫳偾湎蚝筇傻沟臅r候想到。

　　果然長戟已經(jīng)從眼前劃過，如果不是剛才向后躺倒，此刻就已經(jīng)被長戟揮中了！

　　揮空的長戟并沒有繼續(xù)剛才的攻勢，而是陡然變向，向他的腳刺了過去，顧少卿右腿一蜷，左腳已然抬起，打算踹開戟桿，然而這長戟像是長了眼睛，從左腳旁邊輕輕劃走，不過終于是沒辦法再攻擊到顧少卿了。

　　顧少卿右腿一蹬，身子迅速的后退，靠在了院墻上，借著院墻終于是暫時站定：“好快！”

　　饒珩在顧少卿搭話后就施展了斯人已逝的心法，雖然沒有直接使用劍法時的那種威力，也足矣讓毫無防備的顧少卿中招了。

　　瑤光樓江湖神功榜云：斯人已逝，《武神典》最強絕技，心法能深入心靈，將敵人帶入無邊回憶，不能自制；招式則洞悉敵人應(yīng)對之法，提前應(yīng)對，不熟者應(yīng)對如被讀心。中招者往往敗于自身心魔，死而不知已死。故評為“破心第一”。

　　饒珩右手把戟插在地上，左手掐腰哈哈大笑：“你小子還是太嫩了。剛剛是開個玩笑，現(xiàn)在正式開始。”旋即戟尖朝下，左手握住中間，右手握住戟尾，收斂了表情，顧少卿也抖抖右手，仿佛想把開陽劍呼喚出來，可惜不得要領(lǐng)，只能趕緊招攝旁邊的一條流星錘。

　　“《武神典》包羅萬象，各種技法皆有涉獵，你這些年都修習(xí)過，今天就看看你的成果?！别堢裨捯暨€沒落就迅速出手，顧少卿明白，被長戟控制在攻擊范圍外，自己手中的流星錘并不占優(yōu)，只得貼地拋出充當(dāng)絆腳索，趕緊拿了一把大刀。

　　然而饒珩一步就踏過了旋轉(zhuǎn)突進的黑色流星錘，眼看就到顧少卿的面前，戟身旋轉(zhuǎn)的刺了出去，然而看似筆直的突刺在顧少卿的眼中仿佛充滿了變化，根本沒辦法判斷自己身體的哪里要首當(dāng)其沖。

　　正如饒珩所言，天下公認(rèn)的最強絕學(xué)《武神典》包羅萬象，對各種兵器的使用、拳腳功夫、點穴、輕功乃至陣法都有闡述，雖然除了劍法別的都不能算是天下第一，但勝在內(nèi)容全面幾無短板，碰到什么都能對應(yīng)制敵。顧少卿明白想要克制饒珩千變?nèi)f化的戟法很難，然而容不得他多想，長戟已經(jīng)要刺到他身上了。

　　“叮！”

　　顧少卿居然剛好擋住，他根本沒有時間在成功抵擋攻擊后做多余的動作，刀鋒一偏，順著戟桿劃出一路燦烈的火花，劈向饒珩。這一應(yīng)對雖然很漂亮但失了變化的能力，刀只能順著戟的方向砍過去，饒珩雙手一送，丟開長戟，順便帶偏了顧少卿的長刀，右手順勢朝著顧少卿的面門打去，顧少卿也只能也放棄長刀接拳。

　　這一拳倒是沒什么變化直直的打過來，所以顧少卿輕而易舉的就接到了，但他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拳頭上附帶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他試圖招架但根本招架不住，于是被一拳打進了墻里，“翁”的一聲，墻面上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形的大洞。

　　饒珩顯然打算乘勝追擊，他抄起剛才顧少卿丟下的刀就從洞口鉆了出去，然而墻外卻沒有顧少卿的身影。

　　原來顧少卿剛才被一拳打出去時向上一抓，直接把住院墻翻身而上，反而回到了院內(nèi)，拾起長戟就是一記“如龍”。整條長戟外包裹著一只銀白色的龍影，帶著轟鳴就從剛才的洞口向饒珩電射！

　　饒珩沒有回頭但是仿佛感覺到了什么，嘴角略一上揚，整個身體帶動著刀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旋轉(zhuǎn)半周，正對戟影，而那把刀也似乎因為高速的旋轉(zhuǎn)在空氣中擦出了火花！不過這并不是摩擦，而是秘技！饒珩似乎使出了簡化版的“火舞旋風(fēng)”，但在顧少卿的認(rèn)識中，這一招很難做到這么快的使用出。這或許就是經(jīng)驗與實力的差距！

　　打到這里，刀和戟終于才第二次碰撞，火焰和電龍交織，一時根本難分勝負(fù)，刀刃和戟尖更是互不相讓，正當(dāng)顧少卿以為兩個人將小有僵持，準(zhǔn)備稍微調(diào)整自身因為一直被壓制而混亂的內(nèi)息時，饒珩居然又一次扔下了武器，他側(cè)身避過，直接讓顧少卿用錯了力，身體一下子就站不住，招式也正是用老之時根本難以變化，饒珩一拳帶著火焰沖向顧少卿的小腹，再看那把刀已經(jīng)在電龍的撕咬下被擊成碎片。

　　不過他的手停在顧少卿身前一寸便也不能動了，因為顧少卿的左手已經(jīng)死死的卡住了他的手腕，一招“探云手”快的連饒珩都沒有察覺。他虎口用力，想把饒珩整個手腕拉脫臼，然而饒珩一腿掃來就打算以傷換傷，顧少卿明白面對饒珩這樣的對手，能不能換到傷還不一定，自己是一定會受傷的，更何況自己現(xiàn)在根本控制不住身形，只有饒珩的手臂這一個支撐點，無奈改抓為推，堪堪躲開這一腿，饒珩也順勢拉開，算是打了一個小小的平手。

　　“很不錯，那一戟你能擋住已經(jīng)不錯了。”饒珩雙手背后點評起來，“后來那一拳你是故意被我打中，為的就是迅速拉開距離免得被我控制在戟的范圍邊緣，那一拳看似重實則根本沒有傷到你，后面你打算偷襲，于是使用了速度極快的“如龍”，更是非常巧妙，再之后探云手的防備也做得到位?？上阌龅搅宋夜?”

　　顧少卿可沒有停下來聽他閑扯的打算，剛才的交手他就明白，雖然他早就知道饒珩是比陽可月還要難纏的對手，卻沒想到兩人只過了三招，自己就已然被打亂了節(jié)奏。自己的本意是先過上一招，纏住饒珩的同時想辦法拉近距離從而抹殺兩人在招式和真氣上的巨大差距，畢竟可以想見的是，如果饒珩秘技全開，顧少卿連他身邊十丈都很難攻的進去。

　　可從一開始，顧少卿自己就受到全面的限制，饒珩根本沒有依靠華麗的秘技，僅僅是基礎(chǔ)的套招就把自己打的不得不主動拉開距離，這樣一來，饒珩無論是快速進攻還是原地防守，顧少卿都很被動。

　　于是趁著饒珩還在笑，顧少卿就動起來了，他單右手握住長戟中央，踏著“電光石火步”，速度全開，想要快速的突進到饒珩的身邊，不過他也明白，這一招畢竟是學(xué)自雷師叔的，自己師傅不可能不會應(yīng)對，他只是寄希望于這一招能稍稍吸引饒珩的注意力，以便自己能找到饒珩的破綻。

　　饒珩似乎根本沒打算防御，中門大開，等著顧少卿的到來。顧少卿再次匯聚了銀龍，速度更快，甚至能聽到呼嘯，不過這種煊赫的氣勢根本不入饒珩的法眼，他在等待顧少卿能帶來什么變化。

　　饒珩的手中已經(jīng)沒有兵器，但他的雙手已經(jīng)可以和兵器相拼，然而，他的拳頭都快與戟尖碰撞到一起了，長戟依舊沒有任何改變，他略微有點失望，打算直接擊碎長戟之時！

　　銀屏炸裂，水漿迸出！顧少卿悄然變招，看似是極速的“如龍”，卻已經(jīng)變成了極具威力的“只狼”！這一變招十分隱蔽，饒珩竟都被這一擊直接打飛出去。

　　顧少卿萬年不化的臉上已經(jīng)沒什么表情，不過細(xì)細(xì)看去他的眼底還是有一絲興奮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