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宮八卦身內(nèi)啟,七星六合天地成……”。
“大點聲,聽不見!”躺在躺椅上的男人臉上蓋著半頂草帽,沖著院子中央的少年喊了一句。至于為什么是半頂,看看他叼著草的樣子,大概就能想象到了。
于是少年更賣力的唱起來,“九宮八卦身內(nèi)啟,七星六合天地成……”
對于朝歌縣淇河大橋周邊的老百姓來說,這種場景早已見怪不怪,他們眼看著這個少年從十一二歲的小孩兒長成十六七歲的少年,五年間不論三伏三九還是風(fēng)雨雷電,早上總是唱這幾句歌謠,連大字不識一個的漁伯都學(xué)會了哼唱。
“師傅,今天的口訣背完了?!鄙倌赀B唱了三遍后向著男人一抱拳,半鞠了一躬。
男人右手把帽子一摘,瞥了一眼,“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正月二十九?!鄙倌暄劾锼坪蹰W了一點光,但語氣依舊冷寂,“今天是我十七歲生日,您向我承諾的時間到了?!?p> “這么快?”男人似乎還沒睡醒,但少年明白他的疑問并不是記不清楚時間而是感嘆時間的飛逝?!翱磥硪苍撌悄愠鰩煹臅r候了?!段渖竦洹酚浝瘟嗣矗俊?p> “三年前徒弟就全部背下來了,這三年來也時常復(fù)習(xí),絕無遺忘。”少年語調(diào)平淡仿佛機關(guān)木人一樣。
男人右手挫著下巴上的胡須,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對少年說到:“你啊,對內(nèi)天地的構(gòu)建,招式的掌握,乃至戰(zhàn)斗的經(jīng)驗都足夠完備了。但對于心和情的理解還很有欠缺,《武神典》一向強調(diào)在對敵時要攻擊敵人的心靈漏洞,從而使自己的招式達(dá)到最大的威力,以后你要明白。”
“這世上是沒有真心與真情的,”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年輕的人嘴里卻說出這么絕望的話,“有的只有利益和利用。我雖然叫你師傅,但你我都明白,這只是交易罷了,如果不是我對你還有用,你會這么盡心竭力的教我?同樣,如果不是跟著你還能學(xué)到東西,我也不會跟著你到現(xiàn)在了。”
男人怔了一下,笑了笑:“你啊,說你什么好,你雖然不信人心,但確實極為信守承諾,哪怕我早死了你也會在這待滿五年的?!?p> 男人老神在在,少年不置可否,二人一時間竟然僵了一會。
“所以,”還是少年先打破了沉默,“您答應(yīng)給我的東西呢。”
男人看著少年直勾勾的目光,眉頭略微一皺,右手從左到右一揮,幾件泛著光的東西漂浮在了他們倆之間。
“既然你答應(yīng)我替我接手中樞這個大爛攤子,那我也不能吝嗇不是,這可都是好東西啊……”
少年一眼就看到了那把細(xì)長的劍,于是忍不住伸手摸了過去,然而還沒碰到,他就感覺到了火一般的熾烈以及一絲微弱的寒氣,仿佛天外隕石,不僅有宇外天空之寒,更有太陽般的火焰,他停下了手,因為他明白,即使他內(nèi)天地初開,恐怕也不能在不受傷的狀態(tài)下觸碰到這把劍。
“真不愧是我的徒弟,一眼就看到了最好的,”男人笑了起來,“這是神兵榜上第一的開陽劍,”然而少年還是捕捉到了男人臉上閃過的一絲不以為意,“天下論兵器恐怕是沒有比它再好的了?!?p> “恐怕?那也就是說確實還有比它更好的對吧?”少年根本沒想聽男人繼續(xù)吹噓?!澳阏f過你能給我的都是世間無雙!”
男人正了正色,點頭說到:“皇家自古流傳的幾把神兵都強過開陽,但皇家密令不許瑤光樓排上榜,且那幾柄都要皇家血脈并真龍?zhí)熳託庀⒉拍苁褂?,所以不必在意。至于名字,礙于一些規(guī)矩,我不能告訴你?!?p> 少年也不見失望,點了點頭,指著開陽劍:“既然它是最強的,那就選它了?!?p> “哎慢著慢著,”男人一把把開陽劍抓到了手里,“你現(xiàn)在可不能用著把劍啊。神劍有靈,目前它認(rèn)我為主,你想要強行使用可是不行?!?p> 少年依舊平靜的問:“那我該怎么才能使用它呢?”
男人嘴歪著打量了一下少年:“你就不能生氣一下?我這推三阻四的正常人都會生氣吧!”
“生氣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你打算給我那怎么樣我都會拿到,如果不打算,那我也打不過你,所以還是等著你教我了。你要是想推三阻四那我就看看別的?!鄙倌暾f完竟是真把目光投向了剩下的幾件東西上。
“我算是怕你了我的好徒弟,就你這個樣子憑什么能掌握斯人已逝?武神典的最后一招怕是要失傳咯?!蹦腥似擦似沧欤故鞘栈亓耸O碌墓鈭F,“算了,我既然答應(yīng)你給你舉世無雙的神兵,那肯定不會食言?!?p> 說罷,男人伸出右手,手心朝上,慢慢的,一個復(fù)雜的圓形法陣出現(xiàn)在的他的手心,那個法陣泛著紅光,帶有和開陽劍一般熾烈中含有一絲陰寒的氣息,男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仿佛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決定,面前的開陽劍也和他手中的法陣起了共鳴一般,劍身清脆的鳴響。
終于,法陣緩緩的脫離的他的手心,漂浮在了半空中,紅光也猛的變得明亮非常。少年的眼睛被這突然強烈的光芒刺激的快睜不開了,然而他知道這并不是結(jié)束,而是開始!
《瑤光樓記·惠帝本紀(jì)》記載:洛惠帝霄靖五年正月二十九,天有二日,蓋因開陽星之光盛放,或曰大兇,或曰祥瑞,惠帝遣司天監(jiān)觀之,無所得,嘆曰:雖福兮,恐禍之始也。后再無追索。
隨著法陣紅光的閃爍,清晨還未完全收隱的星辰似乎也變得清晰起來,但并不是所有的星星,唯有北斗七星中的開陽星愈發(fā)明亮,光芒之盛甚至蓋過了天空中還懸著的殘月和初升的朝陽!
一道焰藍(lán)的光柱直射下來,并沒有煊赫的氣勢,仿佛是猛虎看到了美麗的花也會駐足欣賞,不忍破壞一般與法陣完成了連接。
“接好了!”隨著男人右手揮舞,法陣帶著光柱向少年緩緩飛去,少年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表情,他一臉凝重,左手扣住右手的手腕,右手早已伸直,手心朝前,準(zhǔn)備迎接這股巨大的力量。
“乒!”
輕輕的像是水滴順著屋瓦框定的次序青石上跳舞,留下一連串的小孔。少年并沒有感覺到無邊的偉力或者灼燒的痛感。法陣就輕輕松松的帶著光柱刻印在了他的右手手心。
多年之后,顧少卿和陽可月聊起來那天的事情還是忍不住想笑,不是因為自己鄭重其事的準(zhǔn)備應(yīng)付開陽劍的考驗卻輕而易舉的度過了,顯得自己很狼狽,而是饒珩臉上的表情屬實讓人忍俊不禁,一副想笑又硬要忍著的表情,最和眼睛都快扭到一起了。
“你還是笑出來吧,忍的很難受吧!”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然后就聽到了對方爽朗的笑聲。說來也怪,這么笑的男人怎么可能就窩在小鎮(zhèn)里釣魚,他就應(yīng)該在江湖中縱橫捭闔!
雖然朝歌也不是什么簡單小鎮(zhèn)罷了,畢竟是牟山腳下,中樞總部之旁!
“你……真應(yīng)該好好……看看你那張臉,”男人邊笑邊說,“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啊!”
少年其實一直都想拿平時訓(xùn)練的精鋼劍給他一劍,但平時知道自己是絕對傷不了男人的,反而會傷到自己,可他今天卻覺得無論如何也得來一劍了,少年的臉抽了一下,還是忍住了沖動。
“怎么樣,有沒有感覺到憤怒?有沒有想打我?你下一步要學(xué)的就是情緒的調(diào)動和利用,我已經(jīng)不能教你了,要你自己去悟?!蹦腥撕鋈挥终?jīng)起來,談起了修煉。
“你當(dāng)年和我遇到的時候問過我一個問題,說這世間到底有沒有真心與真情,我回答你的是,你去拋銅板,不用等落地,拋起的瞬間你就知道答案了?!蹦腥祟D了頓,仿佛是很珍重的繼續(xù)說:“但我現(xiàn)在要告訴你,真心與真情是確實存在的,你只有找到了,才能真正的理解并練成斯人已逝,也才能真正的學(xué)明白《武神典》?!?p> “歷代武神都以心性為本,招式為輔,不只是強大的武者,也是好的朋友,親人和領(lǐng)導(dǎo)者。你這樣的還是頭一次見,如果你覺得和別人之間只有利用和交易,那你永遠(yuǎn)也不可能達(dá)到武道的終極,也不可能完成天人合一的跨越?!蹦腥俗⒁曋倌甑难劬?,把之前的調(diào)侃嬉鬧都拋開了,無比鄭重的說。
“明白了,”男孩點點頭,看著手心的法陣,復(fù)雜的讓他一陣頭暈。
男人深知他其實并沒有聽進去,只能無奈的一攤手,說:“算了,那些事以后再說吧,我現(xiàn)在教你最后一招,你要記好了,不到萬不得已或者山窮水盡之時不要使用的招式,對應(yīng)開陽劍的完全狀態(tài)!”
少年一下子專心起來,“難道是……”
“沒錯,開陽·星之魄靈!”
縛繭籽
終于要開始了,希望能有個好的成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