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鈴聲響起，打斷了沈亦夫沉浸在過往中的情緒。他剛接起來，胖子的聲音立馬響徹整個書房。
“沈院士！真tam見鬼了！見鬼了！”
沈亦夫皺了皺眉頭，喝住他，說：“怎么了？”
“媽的二娃的賬號！真tam瘋了！我被人追殺了一晚上！”
“到底怎么了？慢慢說?！?p> “賬號！我回家登陸了二娃的游戲賬號，每一個都是滿級賬號，頂級裝備。每一個的登陸地點都在新手村，每一次剛出新手村的門，都會有同一個滿級的玩家問我‘密碼是多少？’半分鐘答不上來，立馬**。臥槽每一個游戲?。∶恳粋€?。∧阒牢疫@晚上被爆了多少次菊嗎？”
“你跟誰結仇了嗎？”
“我跟誰結仇！我忒么多少年沒玩RPG了我！在十幾個游戲里面被同一個人守尸，這不是見鬼了是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是同一個人?！?p> “他……”電話那頭突然出現(xiàn)了遲疑，胖子沉重地說：“每一個ID都叫二娃。”
四十分鐘后，沈亦夫拎著電腦包在胖子家樓下的網(wǎng)吧下了出租。胖子一見人影落地，跟走掉的小狗見了主人似的，箭一般飛射過來。
“你可算來了！我換了四個網(wǎng)吧了，還是那樣！”胖子已經脫下西裝，換上一件新潮的戴著墨鏡金鏈，叼著一根雪茄的狗頭印花白TEE。他顧不上形象，一把抱住沈亦夫大腿。
沈亦夫拖起癱軟的胖子，往網(wǎng)吧走去。胖子早已開好機，迅速給沈亦夫演示了幾個游戲的慘況。果然那個“二娃”雷打不動地在每一個新手村的門口等著胖子自投羅網(wǎng)。更可怕的是，這些不同游戲里的“二娃”，不論是3D還是2D，都透露著和二娃本人頗有幾分神似的古怪勁兒。演示完畢，胖子哭喪著臉看著沈亦夫。
“你說錯了?！鄙蛞喾蛱统龉P記本，說：“他等待回答的時間不是半分鐘，是35秒?！?p> “這！這重要嗎？”胖子快哭出來了。
沈亦夫不說話，打開已經下載好的游戲，登陸，卻沒有再出現(xiàn)那個“二娃”。胖子難以置信，拍著腦袋大叫有鬼。沈亦夫開始輪流在自帶的三臺筆記本上搗騰。
等待的間隙，胖子的手重重拍在沈亦夫肩膀上。他頗為感傷地說：“嘿，上次我們一起在網(wǎng)吧，還是高考完那個晚上。一眨眼，都快二十年了。”
“是啊，真挺快的。我還記得一考完，所有人都忙著撕書扔書，只有我們趕著跑去網(wǎng)吧連坐開黑。”沈亦夫也挺感慨。
“還有二娃?！迸肿友a充道。
“嗯。”沈亦夫應了一聲，兩人都陷入了回憶的沉默，也省去了說不出口的下半句：而今網(wǎng)吧再聚，三人變作兩人。
“我記得那天，到了網(wǎng)吧，你說要送我們一份畢業(yè)大禮，然后從書包里掏了三個沒拆封的機械鍵盤出來。我們一人一個。那玩意，你背了一天去考試？”沈亦夫首先打破沉默。
“可不是！我高考沒考好，都怪你們！你知道那鍵盤多貴嗎？放考場外面，我心驚肉跳一整天。”胖子夸張地說道。
“哈哈哈?！敝琅肿幼炖餂]句實話，沈亦夫還是樂不可支：“你當時嚷嚷說什么，制霸網(wǎng)吧就差一個鍵盤了，非讓大家換上新鍵盤。結果，我們輸了一晚上。”
“是啊，早上吃飯的時候，眼睛都殺紅了。你罵我弄個破鍵盤裝個毛的逼，二娃接了句，無形裝逼最為致命。”胖子接著說。
沈亦夫大笑起來：“二娃一直都那么神。說起來他最愛打游戲。”
“他現(xiàn)在也還是喜歡打游戲。都十幾個滿級賬號了?！?p> “他這個年紀了還喜歡打游戲？”沈亦夫感到難以置信。
胖子沉默了一下，嘟囔道：“他沒什么朋友，就一網(wǎng)癮中年，除了網(wǎng)吧還能去哪兒？”
“沒有朋友？那他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程序員。”
“在哪兒工作？”
“你什么意思？”胖子不耐煩起來。
“我只是在想?！鄙蛞喾螯c了點電腦屏幕：“會不會是誰和他有過節(jié)，想黑他的賬號？我想弄明白一些細節(jié)?！?p> 胖子搖搖頭：“具體不知道。只聽他提過一句在個人工智能領域的小公司?！?p> 人工智能是這五年的熱門領域。這個行業(yè)的公司，不算那些騙錢的，正兒八經的也有上萬家。光是這點信息，知道不如不知道。
沈亦夫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你們很熟?！?p> “原本不是你們很熟嗎？”胖子幽幽地回了一句嘴。沈亦夫的注意力卻被幾臺電腦中各異的游戲畫面吸引過去：“胖子，我可能錯了。這不是針對二娃的?！?p> “你看，同樣的網(wǎng)絡狀況下，排除掉型號和品牌差異，這些設備唯一的區(qū)別在于是不是用我的個人名字注冊的?，F(xiàn)在的情況是，只要是在我名下登記的設備都不會遇到這個‘二娃’，而非我名下的設備登陸游戲就會遇到?！?p> “你的意思是這是一個針對IP地址的攻擊？這是針對你的？”
沈亦夫沉默了。
誰能從二娃關聯(lián)到他呢？如果真的是攻擊，為什么如此含蓄間接呢？這個幕后人又在圖謀什么呢？
他瞟到了正在電腦前面仔細查看的胖子。胖子一門心思投入到游戲異常狀況的研究中，認真的臉上還掛著幾顆焦慮的汗珠。
沈亦夫很難說服自己這一切是胖子在背后搗鬼。這個老同學雖有些功利，總是繞著彎子跟他打聽消息，但并不是這種使陰招的主。關鍵他的小聰明還不足以支撐復雜的布局。
“這tam，怎么回事！”胖子嚷了起來，打斷了沈亦夫的猜想。
他順勢看過去，他名下注冊的設備出現(xiàn)了一個新問題：游戲界面內，這個滿級賬號的任務欄內居然新增了一個1級任務：“拯救二娃”。四個大字盤踞在任務名處，也灼燒著兩個人的神經。
胖子打了個寒戰(zhàn)：“這……是鬧鬼了嗎？二娃不是死了嗎，我看著火化的。怎…..怎么辦？”
沈亦夫還沒來得及回答，兩臺電腦的游戲音樂被一個低沉而焦急的男音代替：“科技進步怎么可能沒有代價？這是唯一能確保最低風險的辦法。”
“??！這，這不是你的聲音？”胖子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尖叫起來：“怎么了！怎么了？”
沈亦夫眼疾手快地關掉了wifi開關。他記起來這段話是上個星期，他在電話里和趙所長的爭執(zhí)，不知被誰錄了音，又被別有用心地放出來。
游戲的異常、錄音和下午的垃圾郵件......沈亦夫忽然想到也許它們都不是孤立的事件。
謎團如一張網(wǎng)在他腳下鋪開，通往深邃的未知。又或者，他已在局中？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一字一句地說：“有人要玩游戲，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