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后蘇青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切僅僅是夏柒柒對美好的幻想。
從那以后夏柒柒跟盧秋形影不離，基本上天天黏在一起，可是突然有一段時間沒了他的消息他沒來找夏柒柒，夏柒柒也沒去他家找他就像失蹤了一樣，學(xué)校他也沒去，直到有一天我在老師口中聽到了他的噩耗，他生病了，具體什么病不知道，只知道很嚴(yán)重，縣里市里醫(yī)院都沒辦法治，建議去南寧治療。可在那個年代治病這筆錢就是一筆巨款啊，足以壓倒一個普通家庭了。
之后大家組織起了募捐，夏柒柒咬咬牙也把攢著買零食的50塊錢巨款捐了，不負(fù)所望錢算是湊上了。在去南寧的前兩天老師組織同學(xué)們?nèi)タ赐?，他整個人就像懷孕了一樣肚子變得很大很大，手腳臉上也浮腫得厲害。
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學(xué)校里便流傳起了他新的花名“大肚婆”，夏柒柒聽了不知道有多心寒，真想揍他們一頓，可是懦弱的夏柒柒并不敢。一個月后噩耗還是傳來了，去了南寧后由于病情拖太久了治療不及時他還是沒挺過來，聽大人們說盧秋他“沒了”。
他父親甚至為了省錢連尸體也沒要回來，留給醫(yī)院隨便處理了，八九歲的他就這樣永遠(yuǎn)的留在了南寧，那個他永遠(yuǎn)也沒去過的異鄉(xiāng)。我第一次認(rèn)識到了死亡的恐懼，一個活生生的人，說沒就沒了，不留一絲痕跡，他有什么錯，他只是一個想努力生活的孩子，當(dāng)時的夏柒柒他還不懂死亡的意義，不知道“沒了”是什么意思，只以為是短暫的不相見。
時間像一匹脫韁的野馬，緊趕慢趕一晃兩年過去了，這時的夏柒柒12歲了。時光，一如既往的無聊，生活貌似還是老樣子，夏柒柒小學(xué)畢業(yè)，去了隔壁東平鎮(zhèn)上的一個寄宿中學(xué)，平時吃住都在學(xué)校，除了周末基本不回家。夏柒柒還是除了蘇青跟盧秋再也沒有交到過新朋友，也不愛跟別人說話，在學(xué)校天天都是是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天才的光環(huán)讓班主任也找不到訓(xùn)斥他的理由，他坐的小角落成了教室三不管地帶之一，上課除了睡覺就是發(fā)呆，或者看學(xué)校后山來來往往的小動物，這成了唯一的不用花錢的娛樂項(xiàng)目，這對夏柒柒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又一場精彩的免費(fèi)話劇，幻想的盛宴，用來打發(fā)這無聊的日子剛剛好。
夏柒柒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又破又舊的本子，里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蘇青”，翻到最后一頁寫上了還剩600天?？晒适略趺磿@么簡單呢，在這最難熬的日子里上天為了逼你成長，總會逼著你往前走。
夏柒柒時常會想盧秋他到底去哪了，什么時候會回來，知道哪天他才正真明白了“沒了”的意義。
這天夏柒柒還是像往常一樣趴桌子上睡覺，正做著美夢呢，夢里的他就像鳥兒一樣在云間自由自在的飛翔，一會上天入地，一會落在枝頭，突然他的身體急速往下掉墜入了無盡的深淵，夏柒柒猛得抬起頭，原來這是個夢，這可給他嚇得不清，背后被汗水打濕了一大塊。當(dāng)他緩過來的時候，班主任出現(xiàn)在了教室的后門，她無奈得看著夏柒柒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什么，班主任得眼神里竟然多了些許憐憫。
夏柒柒心中暗想到：不至于吧，我不就上課睡個覺嗎，難道這次月考我成績很差？
“夏柒柒，你出來一下?！?p> 這種情況他也見怪不怪了，直接從容的走了出去。
走廊上他們四目相對，班主任嘴巴微張，似乎有什么話想說，但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
看著班主任好幾次想說又不說，夏柒柒開始有些不耐煩了：“班主任，你叫我出來有事嗎？是，成績不好是我的錯，我知道錯了，我會好好學(xué)習(xí)，考個好高中考個好大學(xué)，不辜負(fù)外公外婆，不辜負(fù)你，沒事我進(jìn)去學(xué)習(xí)啦?！?p> “那個，夏柒柒你外公他.....你要堅(jiān)強(qiáng)，你一定要樂觀，生活還在繼續(xù)，你還有很美好的未來?！?p> “班主任你在說什么啊，我外公怎么了，你跟他告狀沒用，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說話羅里吧嗦的。我進(jìn)去學(xué)習(xí)啦，不然我該錯過老師講的重點(diǎn)了。”夏柒柒已經(jīng)沒了耐心，今天班主任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說些奇奇怪怪的話，說完索性直接不理她，直接就要往教室里走。
“夏柒柒你等一下。”
“好的班主任，我答應(yīng)你，也答應(yīng)我外公，這次我真的一定會好好學(xué)習(xí)考個好高中，考個好大學(xué)的。拜托放過我好不好?！?p> 班主任不但沒有生氣，眼神里的變得更加悲傷：“我接下來跟你說的話你要做好心里準(zhǔn)備?！?p> “時刻準(zhǔn)備著呢，您快說吧?！?p> “那個.......你外公他......他，去世了?！?p> “好的，我知道了，我回去咯?！闭f完夏柒柒逃也似的就走進(jìn)了教室。
到了教室門口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來。等等，班主任說什么？我外公去...去世了？
班主任的那句話漸漸變得更加清晰，像釘子一樣一下子直接扎進(jìn)了夏柒柒的心里，“你外公去世了?！?p> 夏柒柒猛的回頭抓住班主任的手：“什么？我外公去世了？去世說的是？”
“就是生老病死。”
“你在開玩笑吧，他身體好好的，他還說等我長大呢。等我長大給他買大房子，買小汽車，我答應(yīng)他好好學(xué)習(xí)的，拜托你別跟我這種開玩笑好不好?！?p> “我沒開玩笑，你要做好心里準(zhǔn)備，你要堅(jiān)強(qiáng)面對?！?p> “堅(jiān)強(qiáng)，你叫我堅(jiān)強(qiáng)，那是我外公，我外公，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知道我外公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嗎？怎么可能說死就死了?！毕钠馄鈳缀跤帽M了力氣吼著說道。
夏柒柒的這一舉動引來了全班人異樣的眼光，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那么崩潰過，這一刻的他感到格外的無助，最親的外公怎么說沒就沒了，連最后一面都沒能見到，眼淚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沒去理會別人異樣的目光，他要回去，回家，外公一定在家里等他，一定是一個玩笑。他瘋了似的往校門口跑去。
只留下無奈的班主任：“夏柒柒啊，夏柒柒你一定要挺過去啊”。夏柒柒或許是她見過最聰明的學(xué)生了。他不愛學(xué)習(xí)，吊兒郎當(dāng)上課睡覺，逃課，壞學(xué)生的所有標(biāo)志在他的身上那是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可神奇就神奇在這里，他一個壞學(xué)生的成績居然非常的好，沒想到吧，毫不夸張的說只要他認(rèn)真考壓根就沒第一名什么事。
“哎，同學(xué)你干嘛還沒放學(xué)不能出去。”門衛(wèi)大叔見勢大步向前想要把瘋魔了的夏柒柒攔下來。
夏柒柒就像一頭瘋了的野獸，受了驚嚇的犀牛？角馬？反正跟某期電視里的動物世界播的一樣，他在門口停了下來，環(huán)顧了一下，想也沒想直接從校門旁的圍墻三兩下的就翻了出去，這身手給保安大叔都給驚訝到了。
出了圍墻后他就拼了命往家的方向跑，該說不說這次他跑的是真的快，不然怎么說絕境造就奇跡呢，10公里的路程就只用了一個小時，多年以后回想起這個下午他甚至都不敢相信。離家只有一箭之遙的時候夏柒柒停下了腳步，他多么希望這只是個玩笑，只是班主任給他開的玩笑。遠(yuǎn)遠(yuǎn)的望去，家就在眼前，可是腳就像加了鉛一樣，每邁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
家門口人來人往多了好多人，跟早晨喧囂的的菜市一樣，夏柒柒緩緩抬頭看向門框，一幅白色的挽聯(lián)讓他心里最后的那一根稻草也被燃燒殆盡，整個人一下子掉進(jìn)了冰窟里，他步履踉蹌的往廳堂走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木頭做成的棺材，他艱難的走上前去用力的想把棺材蓋推開，撕心裂肺的喊著：“外公你出來看看我啊，我是柒柒，我會乖乖的，我聽你話，我真的答應(yīng)你好好學(xué)習(xí)，我會說到做到，我會做個不說謊的乖孩子，你出來看看我好不好。說好的等我長大給你買大房子，買小汽車的，你就不能等等我嗎?！惫撞囊呀?jīng)被棺釘釘?shù)盟浪赖牧?，任他怎么推也紋絲不動，他第一次感覺認(rèn)識到了“死亡”這兩個冷冰冰的字眼。
這時候一個女人上前把夏柒柒摟在了懷里，應(yīng)該是外婆吧，累極了的他沒多想便依了過去，殊不知那是個比外婆年輕的女人，在她的懷里夏柒柒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溫暖，就好像小時候媽媽的懷里一樣，被大風(fēng)拍倒的小船終于得到了庇護(hù)?？蛇@就是媽媽的懷抱啊，身心疲憊的他終于撐不住了，在媽媽的懷里睡了過去，就像小時候一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星星跟月亮悄悄掛到了高空，院子里熙熙攘攘的吵鬧聲也逐漸變得安靜，取而代之的是道士的吟唱，夏柒柒記得聽到過這個聲音，就前段時間鄰居劉啊婆死的那天晚上，吵得的一晚上都睡不著煩都煩死了，跟外公抱怨了一整晚，可是現(xiàn)在再次聽到這個聲音更多的是悲痛和恐懼，眼淚從他眼角流了下來，他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個夢啊，用力睜開疲憊的雙眼，從床上爬了起來，他努力撐著紅腫的眼睛來到了廳堂。
里面來了好多人都是來守靈的。聽外婆說過，守靈是當(dāng)?shù)氐牧?xí)俗，家中老人過世了晚輩要在棺材前守靈三天，一是以表孝心，二是害怕有貓來跨過尸體，尸體會起靈，這個也是后來才聽外婆說的，貓陰氣重特別是黑貓，至于是真是假也無從考證，不過老祖宗說的多少都有點(diǎn)道理，反正照做就是了。廳堂中間是棺材，左右兩邊各鋪著一張草席，左邊男丁，右邊女眷，至于為什么要分開，外婆去世后就無從考究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也沒人懂這個習(xí)俗了。
這時人群里突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柒柒，去爸爸那邊?！?p> 夏柒柒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幻聽了，從記事開始就他在沒見過爸爸，都什么時候了開玩笑拿他打趣呢，他正想呵斥的時候又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
“柒柒，來這里，來爸爸這里?！?p> 這次柒柒看清楚了，是一個中年男人，這難道是幻覺嗎？雖然滿是疑惑但是他也沒多想直接走了過去，畢竟他也只能去那邊，總不能去女生那邊吧。
守了兩天第三天后就到了出殯的日子，夏柒柒怎么也想不到，疼愛他的外公怎么突然就走了，看著眼前隆起的小土堆他又回想起了從前。每次路過墳地他都非常害怕，怕鬼，緊緊拉著外公的手，跟外公說：“外公走快點(diǎn)，我怕?！蓖夤粗Z重心長的說道：“柒柒啊，你不知道里面躺著的其實(shí)是別人日思夜想再也見不到的人啊，也許有一天外公也會躺進(jìn)去，也許是明天，誰知道呢。”
“我不，我不要，外公不會躺進(jìn)去的，我要外公一直陪著我?！?p> 是啊，現(xiàn)在他不怕鬼了，里面躺著的都是別人日思夜想再也見不到了的人啊，眼前這個是他最親愛的外公，想到這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明明答應(yīng)自己說不哭了的。
幾天后，他終于勸說自己慢慢接受了外公已經(jīng)離開的事實(shí)，也或許只是他紅腫的眼睛短時間再也流不出眼淚了，洗漱完后夏柒柒徑直往外婆的房間走去。外婆的房門沒關(guān)只是半掩著，走到門前的他停住了，透過門縫，外婆拿著外公遺像發(fā)呆，她雙眼通紅眼里充滿了血絲一點(diǎn)也沒比他好多少，看到這夏柒柒眼眶一熱卻也流不出眼淚了，他推開門直接鉆進(jìn)了外婆的懷里，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他，外婆也沒有感到驚訝只是輕輕撫摸著他的頭，就像小時候一樣。
夏柒柒他知道，他該承擔(dān)起家里這桿大旗了。
沉默了許久的外婆突然開口說話了:“柒柒，你跟你爸媽去大城市里生活吧?！?p> “我爸媽？外婆你在說什么胡話呢，我爸媽在哪我都不知道，我去什么呀我去，外公走了我就只有你了，我要陪著你。”
“你爸媽他們回來了?！?p> 聽到這個消息的夏柒柒瞬間咂舌了，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爸媽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太奢侈了：“外婆你是不是想他們想糊涂了。”
“他們回來接你了?！?p> 他自打懂事起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長什么樣？他沉默了，時間仿佛就停在了這一刻。夏柒柒站起身來走到門外，看著院中已經(jīng)亭亭如蓋的楊桃樹，頓時陷入了回憶。
回憶里他總是追問外公：“別人都有爸爸媽媽，我的爸爸媽媽呢，我也要爸爸媽媽。”外公聽后抱起他，指著遠(yuǎn)方語重心長的說道：“柒柒啊，你的爸爸媽媽去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
“有城西的劉阿婆家遠(yuǎn)嗎？”
“比劉阿婆家遠(yuǎn)多咯。”
“那他們什么時候回來？”
“你看到院子里那棵楊桃樹沒有，那是你爸爸走之前種下的，等他亭亭如蓋之時你爸爸媽媽就會回來了。”外公指著楊桃樹說道。
“亭亭如蓋是什么意思？”
“亭亭如蓋出自歸有光的《項(xiàng)脊軒志》，庭有楊桃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這是你爸種的楊桃樹，就像書里寫的那樣，等它高高挺立，樹冠像傘蓋一樣，他們就會回來了?！?p> 說來也可笑，自打那天以后那棵楊桃樹就成了夏柒柒唯一的寄托，他每天都會給楊桃樹澆水，施肥，給它講最近發(fā)生的有趣的事情，跟它講心中的小秘密，跟它講他最喜歡的蘇青。如今，樹終于亭亭如蓋了，可是，他最親愛的外公卻不在了。
陽光透過樹冠，照射在夏柒柒的臉上，有些刺眼，這一刻院子里特別的安靜，樹底下外公常坐的搖椅已經(jīng)變得空蕩蕩，就連平時在樹上嘰嘰喳喳吵的不行的鳥也一只沒來，門框上嶄新的紅色對聯(lián)也掩飾不住外公已經(jīng)不在了的事實(shí)，反倒是一個刺眼的提醒，眼淚又不爭氣的往下流。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從房間走了出來，他看見蹲在地上哭泣的夏柒柒連忙進(jìn)屋拿了一包紙巾遞給了他。
夏柒柒抬頭望去，是個陌生的面孔，等等，好像守靈的哪天他見過，夏柒柒接過紙巾聲音有些哽咽跟眼前的這個男人說了聲謝謝。
這時候男人開口說話了：“柒柒，跟爸爸去玉林吧，那才是你的家，你弟弟也很想見見你這個哥哥呢?！?p> 聽到這句話的夏柒柒有些震驚：爸爸真的回來了？心里五味雜陳全部混在了一塊。眼前這個人就是爸爸？我日思夜想的爸爸終于回來了，玉林是哪里，是外公說的遠(yuǎn)方嗎，弟弟？我還有個弟弟嗎？這一大堆的問題讓夏柒柒的心亂做一團(tuán)，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突然這僵局被一句話打破了：“柒柒，老公飯好了，進(jìn)來吃飯了。”
眼前的爸爸站起身來，摸著夏柒柒的腦袋就好像外公摸他一樣，溫柔的說道：“媽媽給我們做了好吃的了，走我們進(jìn)去吃飯吧?！?p> 半推半就夏柒柒跟著他來到了飯桌前。“柒柒過來，來坐媽媽這里。媽媽給你夾個大雞腿。”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這么一大桌那么豐盛的飯菜，平時過年過節(jié)都沒有的啊，雞鴨魚肉葷素搭配，還有排骨湯?？粗矍斑@個幫自己夾了滿滿一碗菜的媽媽，還有這一大桌的菜，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幸福。
夏柒柒好像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我外婆呢，她怎么不出來吃飯?！?p> “你外婆她說沒胃口，我給她留了菜了，來媽媽在給你夾個大雞腿?！?p> 這大雞腿以前可是過年才能吃得上的啊，今天一下子就能吃兩個，如果去了他們口中的玉林是不是天天都有雞腿，說不定蘇青也在玉林呢。
“媽媽，玉林是不是就是外公說的遠(yuǎn)方?！?p> “哪里是你的家，我們的家，還有一個可愛的弟弟喲?！?p> “那我去了是不是天天都能跟外婆一起吃雞腿?！?p> “哈哈哈，我的小傻瓜，雞腿管夠，不過外婆她不去哦?！眿寢屝χ卮鸬馈?p> 夏柒柒聽到這頓時急了：“外婆為什么不去？”
“這個.....”
“來柒柒，你不是喜歡吃雞腿嗎，爸爸再給你夾一個大雞腿?！?p> 夏柒柒用幾乎吼的聲音問道：“外婆為什么不去？”
“你外婆她年事已高，出遠(yuǎn)門不安全?！笨粗鴨】跓o言的媽媽爸爸回答道。
“年事已高？十幾年了，你們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如果不是外公死了，你們是不是永遠(yuǎn)都不會回來，永遠(yuǎn)都不會想起我？現(xiàn)在我跟我說要接我走，留外婆自己一個人在家。沒門，我是不會走的，有外婆的地方才是家?！闭f完夏柒柒直接奪門而出，雞腿啊，蘇青啊，這些都已經(jīng)拋向腦后。
回到漆黑的房間里，空蕩蕩的，安靜極了，窗外時不時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無邊的黑暗慢慢在夏柒柒腦海里慢慢擴(kuò)張，孤獨(dú)，陰森，恐懼突然悄悄涌上心頭。他害怕的縮到角落里，嘴里不斷喊著外公我怕，外公我怕，可是再怎么喊都得不到回應(yīng)。你知道害怕到了極致是什么樣子嗎？這一晚夏柒柒的腦子里因?yàn)楹ε露急３种叨惹逍?，他緊緊的抱著自己，越抱越緊，稍微的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都會讓他的心跳到嗓子眼上，他不敢睜開雙眼，他的手臂上被抓出了無數(shù)道觸目驚心的抓痕，直到天亮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他才慢慢的放下防備慢慢睡去。
當(dāng)他醒來后，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diǎn)了，他想了許久也想不出來他怎么上的床，走出院子，楊桃樹下的搖椅上，外婆看起來氣色還是不太好，永遠(yuǎn)閑不下來的外婆還是第一次沒有在忙家務(wù)，她坐外公的搖椅，外公走后對外婆的打擊確實(shí)不小，這時候他就是外婆最后的頂梁柱了，夏柒柒強(qiáng)裝微笑走到外婆跟前：“外婆，我餓了?！?p> 聽見他的聲音，外婆睜開雙眼嘴里喃喃到：“柒柒餓了，柒柒要吃飯了，外婆這就給你去熱飯。”
外婆站起來迷迷糊糊的就往廚房走去。
看著外婆，他感覺到外婆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出哪里不一樣。
不一會兒，外婆從廚房里端出了滿滿的一碗飯，上面還有一個大大的雞腿。
外婆把飯遞給柒柒嘴里喃喃到：“這是你媽媽做的，他們早上做好飯就走了，你應(yīng)該跟他們一起去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用浪費(fèi)時間在我這個老婆子這里。”
“外婆，我哪都不想去，我就想陪著你，我還要賺錢給你買大房子呢，有外婆的地方才是家?！?p> 這一夜間，外婆頭上的白發(fā)多了很多，夏柒柒似乎懂事了很多，原來大人一直說的“沒了”就是真的沒了，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留任何一點(diǎn)痕跡，就好像他從沒來過。
“是不是也會有一天我也會“沒了”，也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