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信南山

二十五

信南山 未食人間煙火 2051 2023-08-10 23:56:51

  偌大的殿堂上,赫然只有一男子,他未著與眼前此景相配的大紅,而是襲一身本身的青灰色古袍。他的頭發(fā)稀少,眼角爬上了看不見的斑痕,見她來了,泛著淚光,道不盡萬語千言。

  “殿下,此行苦矣?!?p>  這個少女卻是孑然一笑,她穿嫁衣來。

  “良叔,阿七嫁人去了。”

  大喜的日子,僅剩的宮人提不上一絲嘴角。他們穿著紅裝,心卻砰砰跳,他們生怕徐契有什么動作,得罪了段銳,讓他們亡了命。

  她上了妝,卻是輕攏慢捻。她有了紅衣,是段銳送來的,繡著龍鳳呈祥的彩照,華麗十分,乍一看,以為是帝后大婚之禮。

  面對這位老友,她卻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他太了解她了,無一死穴。

  她迷糊糊的上了馬車,窗外靜的可怕,冷清的似乎這是在夢里。

  她忍著思緒,卻還是不禁飛到那年那時那一刻,他太重要了。

  也許比此時更冷清,可那人的笑顏,敵得過千軍萬馬。一見他,心中便自然沸騰了。

  他此時在何處?在干何事?他也在念她嗎。

  聽到有人起聲,徐契便回神,卻還是捻著衣角。

  風(fēng)輕輕的吹,將簾子卷起,有一雙手,直勾勾的在她身下,等著她的回應(yīng)。她此刻突然慌了,無關(guān)風(fēng)月,只怪那時冷雨夜,古道伊人,如今已是畫中詩。她不敢看,她不敢違背自己的心,她知道,一旦握住了,便是余生的束縛,一生的背叛??烧l又來吹滅,她命中的燭火。

  生于亂世,言不由衷。

  曾經(jīng)俏佳娘,嫁作他人婦。

  淮信,江懷信,你原諒我嗎。

  她終于輕輕的覆上,誰也不知紅蓋頭下余一抹她的淚滴。

  艷陽高照,暖風(fēng)冷人。

  若這是他的手呢,就當(dāng)作是他的吧,這就是他的手!思及此,她牽起一縷笑,嵌在嘴角,卻止不住涓涓淚流。

  “一拜天地?!?p>  過去與現(xiàn)在重逢。

  就當(dāng)作是他吧,他就是他。你是在與他拜天地。

  為什么有情人不成眷屬,為何心會痛,為何眼中總是過去的回憶,為何?為何?

  為什么我想哭,想在他懷中流淚,向他訴說自己的苦,渴求那一個吻,甘之如飴。

  “阿七,你去房中候著,我去去就來。”

  她麻木的點(diǎn)點(diǎn)頭。

  他不是他,他不會是他,他不可能是他。

  可你是大涼的公主。

  她看著窗外,知道,這一夜下去,便再也回不去了。

  終究不可能了。

  就這一夜吧,都別等了。

  蓋頭忽然掀起,她看著這張不太熟悉的臉龐,心中忽上寒氣。

  他已脫去曾經(jīng)稚嫩的面容,臉部線條更加鋒利,尖銳,眼尾上揚(yáng),相如其名。

  “好久不見。”她先開口,笑笑。

  “不要怪我,徐契?!?p>  “你不知道的太多了?!?p>  “辛苦你了,這么多年。”

  “阿七,我們一同長大,你應(yīng)懂我?!?p>  她還是笑笑,他卻不怒。

  “而今你我新婚夜,你想問什么,便問吧?!?p>  “新婚夜,是問問題嗎?”

  他對上她的眼睛,忽然變得呆滯。有些不可思議,過了一陣子,搖搖頭,坐在床邊。

  徐契勾著他,“那些事情,我都知道,徐家聽信讒言,屠你滿門,寸草不生,還落得罪名,將婦女幼兒送至軍營,貢其享樂,男丁則五馬分尸,受十八酷刑,示于城門一月。尸身皆成豬食?!?p>  段銳有些發(fā)抖,“你都知道…徐契,我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郎君?”

  “你明知如此,還是來了。”

  “還不是你太了解我了,知道我的死穴在何處。”

  “我借了段太公的名義成了他的兒子,我目睹了先帝殺戮的全過程,包括我的父母與親族。”

  “你還記得你我的初遇嗎?那時我萬念俱灰,在雪夜祈禱,你看到了我,便將手中暖爐給我,牽著我的手,”話罷,他便也牽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就像如此,你將我?guī)Щ亓四愕母。f讓我做你的侍從。”

  “你可能忘了,那天的飯是我這輩子吃過最難忘的?!?p>  “我那一夜便逃走了,我想知道你是誰,卻聽到了他們叫你殿下?!?p>  “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為什么,為什么你是徐家之人?!?p>  徐契心中苦笑,若她不是徐家人,也斷然不會嫁給你。

  “徐契,那年我與你兄長一般大,我十三歲。那時我便開始謀劃了,可我從未將你視為棋子?!?p>  “本是和睦之態(tài),我不想,我想過很多次放棄,可放棄便是無言對已去的先祖。血海深仇,我迫不得已?!?p>  “至少,阿七,從前,你保護(hù)過我,如今,你在我這里,不會受生命之憂?!?p>  徐契離他近了些,畢竟寄人籬下,“那你說的撤兵是真是假?”

  “真。”

  “你怪我吧,阿七,但別恨我,好嗎?!?p>  “其實(shí),父皇錯了,太祖也錯了?!?p>  “徐家欠段氏一個道歉,如今我來還了。”

  段銳突然緊緊抱住她,頭埋在她的脖頸,乞求溫暖。

  “阿七,你可知曉,我心悅于你已五年有余?!?p>  徐契落淚了,她忽然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所以,那些日子找我喝酒也是假的?”

  “你真以為我有這么多酒嗎?”

  “其實(shí),段銳,不如殺了我。”

  “徐契,是你那時救了我,我怎能毀了你。”

  見她不反抗,段銳忽然吻住了她的唇瓣。

  “我等這一天好久了。”

  她又流淚,段銳卻是以唇噙水。

  無心插柳,她搖搖頭,可那一夜還是來了,“能把燈滅了嗎?!?p>  無盡的黑暗。

  她生硬的接受了他,無可奈何,她萬般不愿,只能爭取來不看他的臉。像條死魚,盡管他溫柔似水,她依舊抗拒。可這一夜,終歸是要順從的,他在她之上。他人婦,段氏之婦。

  透明的淚是冰冷的流星,化作天際,無垠。他突然不知所起地問了她一句,“徐契,你有心悅之人嗎?”

  “無?!?p>  十丈軟紅一逝,人間紛繁過眼,只愿眼前所悟,化作血蝶紛飛他心間。萋萋芳草,東風(fēng)不識面,幾番唏噓,幾番寥落,夕陽半倚殘陽,不為等待,只為守候。

  西窗白,紛紛涼月,一院丁香雪。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