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這么早嗎？”昨晚跟葉清雅吃了頓夜宵回去睡了不到四個小時，楚秋便又急沖沖地出門，葉清雅騎著那輛很拉風的哈雷553已經(jīng)在外面等著。
葉清雅扔給楚秋一個頭盔，順便把護目鏡放下，說道：“朝九晚五......是給賺普通錢的普通人的?！?p> 楚秋跨上摩托，略帶疑慮地問道：“雖然我需要一筆錢......但我沒什么特長?！?p> “我不知道你是謙虛還是自我認知不足，如果是前者我現(xiàn)在就想把你踹下去。”葉清雅猛地一踩油門，楚秋準備不足差點被掀下去。
清晨之前的湖濱大道有初生太陽正醞釀的新鮮氣息。
哈雷553以100邁的速度在空無一人的寬敞大道上疾馳。雖說這個年代摩托的安全措施做的極其到位......但楚秋仍然非常擔心以這樣的速度萬一磕磕碰碰會發(fā)生什么。
哈雷553以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科技感十足的大樓前面。
黑白安保。
安保？
楚秋自然知道安保是做什么的。
“你在開玩笑？”楚秋知道自己的斤兩，雖然可以突然開啟那種超級賽亞人模式......但安保怎么可能只是打手？
“你再擺出這副‘我只是個普通人’的表情我要踢你了?！比~清雅小跑進大樓，一樓前臺的招待小姐......楚秋發(fā)誓這是他見過身材最火辣的女生。
“嘿，蕾亞，白刃在嗎？”葉清雅靠在前臺，對著那個天生攜帶兩個西瓜的火辣女生吹了個口哨，蕾亞翻了個白眼，嬌滴滴地說道：“白主管在呢?！?p> 葉清雅的臉色頓時一變，抄起頭盔，在楚秋耳邊說了句：“你待著我先走了，我不能碰上那個家伙，放心，你肯定能找到工作的。”
葉清雅狼狽逃走，那個叫做蕾亞的女生甚至都沒給楚秋一個正眼。
他思考了很久，小心翼翼地在前臺對面的一張長椅上坐下。
之所以思考很久，是因為這張椅子目前已經(jīng)有主人了。
長椅上半躺著一個穿著精致的小男孩，抱著一桿一看便價值不菲的玩具槍，書包放在一邊，腦袋有節(jié)奏地一點一點。
現(xiàn)在是早上三點五十......這小家伙好像在這張長椅上安家了。
不要管不該管的閑事，不要說不該說的閑話。
楚秋眼觀鼻鼻觀心，上次亂看亂摸已經(jīng)惹了天大的麻煩。
沉默片刻，他稍稍轉過頭，心頭一驚。
那個奇怪的小男孩正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他同樣面無表情地看著小男孩。
半晌后，他在幾個口袋里都摸了下，翻出兩塊口香糖，遞給小男孩，說道：“糖分，解餓?！?p> 小男孩的第一反應是嫌棄，第二反應是憤怒，直到第三反應才是躍出眼眶的饑餓和貪婪。
他接過兩塊口香糖，像是吃著紅燒肉一般用力地嚼著，滿臉滿足。
讓楚秋松了一口氣的是，小男孩還保留了一絲理智把口香糖吐出來了。
可憐的孩子......家境一定不好。
楚秋又在口袋里摸了下，摸出一塊巧克力......但是已經(jīng)融化了。
小男孩像是街角餓壞的野貓一般，等楚秋退出一定的距離，猛地撲向了巧克力。
大概不會餓死了......楚秋感同身受，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楚秋?！币坏篮駥嵉穆曇?，楚秋抬頭看去，是一名平平無奇的男人，大約三十歲出頭，身材普通、長相普通、發(fā)型普通......總之是一個平均值的男人，他走到楚秋面前，伸出手掌，說道：“我是白刃。”
楚秋趕緊起身握住，手掌溫暖厚實......但沒什么特別的。
“小葉跑了？”白刃看了一眼小男孩，轉頭在前面帶路。
楚秋想了想，順手將小男孩的垃圾撿起扔到幾步外的垃圾桶里，跟上白刃，回答道：“是的?！?p> “歡迎加入黑白。”白刃走進電梯，按下15樓。
楚秋愣了下，他注意到白刃用的是“加入”。
“我看過你的視頻......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實際上我們的人都是雇傭制的，所以沒有什么條條框框，規(guī)矩很靈活。”電梯在15樓停下，一條筆直的走廊，兩旁都是漆黑的隔音墻，白刃打開一種某扇密室的門，回頭對楚秋說道：“只需要經(jīng)過一個測試你就能正式代表黑白接受任務。”
寬敞的密室，除了幾個黑衣壯漢空無一物。
中間有一張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四肢都綁著繃帶，挺凄慘的人。
而這人......楚秋認識，他那天親手廢了的保鏢。
“他是錢前，我猜你會挺驚訝，他是我們的人。”白刃平靜地說道：“別緊張，一碼歸一碼，是他本事不夠，也讓我們發(fā)現(xiàn)了你?！?p> “測試是這樣的：在其他人手中保護錢前，不管用什么方式，時間三分鐘?！?p> 楚秋愣了下，這么簡單？
......
三分鐘后。
密室打開。
白刃和楚秋接連走出，除了額頭上出了點汗，楚秋就跟平常一樣。
密室里。
氣喘吁吁的黑衣人們跟坐在椅子上的錢前說道：“你不是說他無比剛猛嗎？怎么只知道逃，而且逃的這么利索？”
事實上連錢前也是一臉懵逼。
剛才三分鐘，楚秋逃得那叫一個專業(yè)。
......
“你是個天生的安保?！卑兹凶哌M電梯，按下1樓，說道：“安保的第一要務是確保雇主安全......逃，毫無疑問是最好的策略。你真的很擅長逃。這是一門學問。”
楚秋面無表情，這對他來說是小事一樁，當進入超負荷狀態(tài)......這是他為那種特殊狀態(tài)取的名字，沒有人能追上他。
兩人回到一樓，白刃對那個叫做蕾亞的火辣女孩說道：“給他登記?！?p> 這回蕾亞才沒用下巴或太陽穴看楚秋。
“我們的委托制度很松散......如果沒有主動委托，我們會在一個月之后為你匹配，當然是初級委托?！卑兹姓f道。
在這時，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我要買他?！?p> 楚秋和白刃齊齊看向說話的小男孩，他已經(jīng)背起背包拿著玩具槍從長椅上下來，指著楚秋，認真地說道：“我要買他?！?p> 兩人搞了半天才弄懂，這個小孩要雇傭楚秋。
“你的生意來了?！卑兹新冻隽艘唤z普通的笑容，拍了拍楚秋的肩膀，進入電梯，留下楚秋一臉懵逼。
蕾亞坐在前臺后，一臉敷衍地給楚秋簡單介紹了委托書締結流程......楚秋很深刻地體會到世界的真實。
“所以......你需要雇傭我做什么？”楚秋拿著委托書，不知從何開始：“安保？”
他不明白這么個小孩連飯也沒得吃，需要什么安保，況且最重要的是，這小子有錢嗎？
“保護我......”小男孩認真思索之后說道：“......三天?！?p> 今天是周五，也就是周五加周末，剛好。
但是他不是做慈善的......楚秋沉默地看著小男孩。
“你值多少？”小男孩出人意料地早熟。
楚秋思考了很久，扭扭捏捏地在紙上寫下一個數(shù)字，是那筆學費的五分之一，隨后涂掉，改成六分之一。
小男孩看到了那個數(shù)字，隨手從書包里掏出一本......支票簿。
刷刷刷。
他在支票上把數(shù)字照抄下來，然后加了個零，撕下支票遞給楚秋。
楚秋沉默地看著手中的支票，小男孩還解釋了一句：“爸爸教我這么做的?！?p> 荒誕和憤怒從楚秋心底升騰而起：什么樣的爸爸會教這么小一孩子騙人啊！
咔嚓。
他直接將支票撕成了碎片，看著驚愕的小男孩，認真地說道：“騙人是不好的。你有多少現(xiàn)金，我都接了?！?p> 看在......他那個不靠譜的爸爸的份上，楚秋決定當一回慈善家。
“你要現(xiàn)金啊?！毙∧泻⒒腥淮笪颍瑥臅锬贸鲆粋€顯然是剛從銀行取出的現(xiàn)金包，扔給楚秋，好奇地問道：“你要的是這個嗎？”
楚秋打開現(xiàn)金包，里面厚厚的一疊真材實料的大鈔讓他震驚到啞口無言，粗略一看，足有那筆學費的二分之一......他隱隱感覺有哪里不對勁。
“你為什么不自己買東西吃？”楚秋揮著厚厚一疊現(xiàn)金，很是困惑：“你不是餓壞了嗎？”
小男孩的表情顯然更加震驚：“用這個可以買東西嗎！”
兩分鐘后。
楚秋身懷巨款，惴惴不安地走出黑白安保大樓，他回頭看了眼林司......是那個小男孩的名字，想了想，牽起他的手。
現(xiàn)在這孩子就是一個小金庫......能不能小康就看他了。
......
“這是什么？”林司仿佛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對這普世世界中理所當然的一切都抱有十足的好奇，在獲得楚秋極具耐心的解答后，他又會問到第二個問題：“這個值多少錢？”
在他看來所有東西都是有價值可以購買的......這并沒有錯，但并不說明這不是畸形的價值觀。
“這個姐姐穿著的衣服很好看......但你不能直接上去跟她說要買下來......”
“我知道這個姐姐不會拒絕，如果你再長大十歲，如果你開的超跑......別說衣服，她連人也賣給你了......但這不是重點！”
“這是警察。警察......就是維持秩序的好叔叔......不不不，你不可以把他們買下來，警察叔叔心中的正義是無價的......”
“對，這個是可以買的。但如果你掏出支票寫了那么多個零就是要買根香腸......別人是會報警的，你也買不到香腸......”
“對......錢不是越多就越好?！?p> 花了整整一路的功夫，楚秋才跟林司解釋清楚了這個簡單的概念。當然林司理解的方式可能有點問題......當他跟地鐵乘務員詢問了地鐵的造價，并當場掏出支票簿打算買下時。
“地鐵好好玩......”林司端坐在座位上好奇地打量地鐵的一切，盯著急速掠過時窗外隧道的光影變化，專注而沉醉。
楚秋看著林司，介于他的價值觀的驚世駭俗，他的禮儀的妥帖反倒讓楚秋有些驚訝。
“黑石軍事學院站到了......”
楚秋起身，林司跳下座位，乖乖地牽著楚秋的手掌。
十分鐘后，戰(zhàn)術場內(nèi)。
楚秋只得把林司帶到這兒，然后拿些安全的槍械給他玩......事實上他也玩得不亦樂乎。但楚秋有些頭疼，今天要上班，但他實在不知道要怎么帶孩子。
萬般糾結下，他給陳南星發(fā)了短信：今天你能早點來嗎？
這個時間點陳南星應該還在24小時便利店兼職。
果不其然，兩分鐘后陳南星便回復道：好啊，二十分鐘后到，戰(zhàn)術場見？
楚秋馬上回復道：戰(zhàn)術場見。
......
二十分鐘后。
陳南星氣喘吁吁地趕到戰(zhàn)術場，提著一塑料袋的雜物：“怎么了！”
“你買了什么？”楚秋接過塑料袋，看了兩眼，繃帶、消毒酒精、止血劑......
“我以為你出事了。”陳南星終于喘勻了，問道：“所以怎么了嗎？”
“我在做一個兼職......簡而言之照顧這孩子?！背锖完惸闲寝D頭看去，發(fā)現(xiàn)林司已經(jīng)放下手中手槍，直勾勾地盯著陳南星。
“好可愛的孩子啊?！标惸闲嵌自诹炙久媲?，好奇地問道：“你是誰呀？”
“我是......林林司?！绷炙灸橆a微紅，支支吾吾說不出整句話。
“早熟的小子?！背餆o情地揭開少年原始的沖動，說道：“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不太擅長帶孩子，還要工作不太方便。到晚上就行了......他應該挺聽你的。”
這可是活生生的小金庫......可不能怠慢了。
......
“林司，你為什么在這里呀？爸爸媽媽呢？”陳南星牽著林司的手，林司乖巧地說道：“我離家出走了?！?p> “離家出走？”陳南星驚愕地看了林司一眼，離家出走......楚秋又在照顧他，信息量有點大。
林司眼神暗淡，說道：“反正過幾天姐姐就會帶我回去，沒關系的?！?p> “所以......”林司提起了一點精神，小聲問道：“......姐姐你跟那個家伙是一對嗎？”
“啊？”陳南星嚇了一跳，連忙搖頭道：“不是啊，我們就是朋友?！?p> 林司暗暗地“哦也”了一聲。
“那你就跟姐姐上一天課好嗎？”陳南星摸了摸林司的腦袋，擔憂道：“會不會太無聊了？”
“不會的?！绷炙鹃_心地說道：“我從來沒跟大家一起上過課。”
好可憐的孩子哦......陳南星心中嘆息。
......
......
時至傍晚。
楚秋結束了一天工作，在學校內(nèi)的三明治店早早等著。
兩個牛油果千島醬三明治和一個咸牛肉蛋黃醬三明治。
陳南星讓林司先落座，自己又去端了三杯汽水。
“今天怎么樣？”楚秋遞給陳南星牛油果千島醬三明治，將咸牛肉蛋黃醬三明治遞給林司，問道：“他沒給你添麻煩吧？”
陳南星美滋滋地吃著三明治，笑道：“林司可乖了?！?p>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靜靜地吃著三明治。另一邊的林司看起來就不太開心了，他打開三明治，醬汁和油脂把他弄得手忙腳亂......他的神態(tài)動作中充滿對這個三明治的不信任。
便是吃著三明治，陳南星的動作也透露著虛弱，臉上化了淡妝也遮不住眉眼之間的疲態(tài)和厚重的黑眼圈。
楚秋突然按住了陳南星的手掌，連帶著三明治也按到了桌上。
“別做凌晨的兼職了，我想辦法。”楚秋說道：“不是錢不錢的問題?！?p> 陳南星驚愕地看向楚秋，想把手抽出來，但楚秋的手掌有力而堅定。陳南星頓時臉頰飛霞，漫上耳根，思考許久之后說道：“那......我隔一天？”
“一三五休息，二四上。”楚秋的語氣斬釘截鐵。
“嗯?！标惸闲禽p聲應下，沒計較楚秋的小機靈，事實上她被楚秋的突然襲擊震得暈乎乎的。
林司捧著三明治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少年經(jīng)歷了人生的第一次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