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交匯之所。
當(dāng)虛界與實界的邊界變得模糊,時空如靈動的舞者,翩翩起舞,扭曲變幻。
夢幻的盛櫻如仙子般舞動,逐漸舒展其絕美身姿。
花瓣如雪花般飄落,指尖輕觸,繽紛花粹如詩如畫,仿佛是夢賜予的一場盛宴。
……
“呼嚕,咕咕……”恰似嬰兒的呢喃,扭曲的黑洞如一個貪食的巨獸,吐出一顆碩大的恒星,這“太陽”如同一顆燃燒的炮彈,徑直沖向一顆蔚藍的星球。
“太陽”的外殼在灼燒中剝落,宛如金蟬脫殼,隨著一道火線劃過,一個嶄新的生命在這百米深坑里悄然誕生。
猩紅的觸手在狂舞,蒼白的怪物在怒吼?!盃I養(yǎng)……,形態(tài)否決……,二次重塑……”喃喃低語中,觸手飛速縮回體內(nèi)。
似乎是對于櫻初生的饋贈,虛世給予了他抉擇。
【眾生平等,眾身各異?!?p> 【依汝所求,給汝所依?!?p> 【抉擇!】
“獵食模擬失敗,否決……,獵食形動模擬成功,確定……,確定外形……,內(nèi)部神經(jīng)系統(tǒng)否決……,內(nèi)部肌肉系統(tǒng)否決……,內(nèi)部……,確定原因:碳分子結(jié)構(gòu)限制?!_定方案:碳重構(gòu),20%成長金屬化骨骼,神經(jīng)血管一體化,消化系統(tǒng)虛世化,魂體化,意目化,加強獵食器官尾觸,去除部分非必要器官……?!?p> 不明所以的喃喃帶來了櫻的復(fù)蘇。
漆黑的深坑中,櫻之初源出生了……
一眼望去,那不過是個近一米高的骨骸,覆蓋著一層長毛的外皮,上面懸著三條比頭還高的血紅綢子。
仔細端詳,那扁長的骷髏頭活像鱷首。圍繞著的八只眼睛,如同白水中滴了滴墨油。
一口參差不齊的巨齒,時不時滴落幾滴粘液,一接觸到地面,便發(fā)出一陣滋啦聲,激起一簇白煙。
再往后看,是一副腹下生線的皮包骨架,滲出細小的骨刺延伸至足踝,搭配著一套漆黑的鷹爪。皎白的月光映照下,透出絲絲寒意,讓人難以懷疑其鋒芒。
最為引人注目的當(dāng)屬那三只血紅的尾觸,紅得透亮,仿佛在燃燒。它們延伸至身前,輕巧地舞動著,細看尾端,竟然生長著一口密集的尖牙,無聲地嘶吼著,令人毛骨悚然。
這便是櫻了。
為降低能量損耗,櫻決定暫時將三條尾觸縮回胃袋中。
此刻的櫻,需要一些營養(yǎng)補給……
身上披著重構(gòu)時殘留的皮膚,沾染著污穢的血跡,使得櫻宛如歷經(jīng)苦戰(zhàn)后的野獸,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沉重的血印。
氣味逐漸散發(fā),仿佛引來了幾束貪婪的目光。
櫻對初生的身體尚不熟悉,每行幾步便會摔倒。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它也漸漸能夠奔跑了。
它奔跑時速度極快,四肢緊貼地面猛力一蹬,輕盈的身軀宛如飛鳥借風(fēng)疾馳,留下斑斑血跡。
……
長時間的奔馳不斷消耗著櫻的能量,而在它的視線中,幾道虛浮的身影也逐漸凝實。
他看到,五六號人圍繞著火堆席地而坐,眾人的臉龐在火光中顯得格外明亮。
他聽到,大家都沉浸在這份暖意之中,偶爾傳來的一兩聲輕笑或低語。
他想到,他要吃飯,但……
面對著體型接近自己兩倍的生物,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浮現(xiàn)。
達爾文法則。
在生存斗爭中,具有有利變異的個體更容易存活并傳遞其遺傳信息給下一代,而具有不利變異的個體會被淘汰。這種過程導(dǎo)致物種逐漸適應(yīng)其環(huán)境,并在長時間內(nèi)發(fā)生演化。
這是弱者的法則,亦是智慧的悲哀。
生物的本能是生存,生物的智慧帶來趨利避害的指引。超越生物智慧的力量會遮蔽他們的思想,飛蛾撲火、螻蟻撼樹;而被包含于智慧之內(nèi)的力量只會是飛鳥食蟲、虎食黔驢。
對方的身軀十分龐大,但至少還未超出櫻的眼眶。弱肉強食,此時的櫻毫無疑問看上去是弱的那一方。
櫻快死了,餓死。
雛鳥初生于蛋殼的孕育,這是祖輩的保護。
櫻,沒有。
幼鳥成長于成鳥的庇護,這是先輩的余蔭。
櫻,亦沒有。
沒有親代,沒有遺傳,沒有穩(wěn)定的結(jié)構(gòu),沒有規(guī)律的代謝……
這,還算是生物嗎?
一個無法判定生死,無法尋匿源頭的“存在”,若非死物,即為“怪物”。
而“怪物”,不存在于生物的智慧中。
生物無法窺得“怪物”的全貌,但“怪物”卻會看清生物,看清誰才是虎,誰才是驢。
而櫻,已經(jīng)有了決斷。
……
“老大,這批干完……”話未落,一只血紅的尾觸如惡鬼般張開獠牙,猛然咬下他的軀干。
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緩緩翻滾落到老大的腳邊。
“來……”老大瞬間反應(yīng)過來,可剛發(fā)出一個字,便被另一只尾觸如餓虎撲食般叼走了腦袋。
“??!”一聲凄厲的尖叫響徹樹林,同時吸引了其余三人的注意。
“這是什么東西?!”仿佛見所未見,剩余幾人驚恐萬分,稍作停頓后,便落荒而逃,只留下那尖叫的女人被血紅的尾觸高高吊起,血雨紛紛揚揚地灑落。
“吼!??!”
“砰砰砰!”還沒等櫻宣泄出第一次捕食的興奮。
一陣槍林彈雨,三條尾觸應(yīng)聲而落。
雖然櫻憑借“嬌小”的身軀躲過了大部分子彈,但剩下的子彈也如雨點般打在它身上,將它打得千瘡百孔。
似乎對“怪物”的恐懼還未消散,火光持續(xù)閃爍,直到三人打光了子彈才善罷甘休。
硝煙漸漸散去,一人壯著膽子上前查看,而另外兩人則稍顯慌亂,緩步向后。
只見滿地都是燒焦的碎片,幾乎看不到原來半分猩紅,只剩下一塊看不清模樣的焦黑“尸體”橫在它們面前。
望清這一幕,前方的人緊了緊眉頭,緩緩呼出一口氣。
“保險起見,你先……”那人半舉起槍,正打算對后面的人交代些什么。
然而他一回頭,竟瞥見一張布滿尖牙利齒的巨口,拖著三條焦黑的尾觸,猶如吞天之勢,眨眼間便快要包住他半個腦袋。
那巨口仿佛是無底的黑洞,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氣息,仿佛要將他吞噬殆盡。
而那三條尾觸,則如惡魔的觸手,揮舞著,散發(fā)著詭異的光芒,仿佛在向他宣告著死亡的降臨。
頭顱倒飛出去,目光迷離間,隱約可見一雙漆黑的勾爪如索命無常,穿過兩位同伴的脖頸,拖著他們的尸首,死不瞑目。
隨著最后一聲脆響,這場獵殺“圓滿”收功。
但“櫻將軍”付出的代價也不少,他反應(yīng)極快,僅在看到對方抬槍的一剎那便將老大的尸首拋飛于身前,踏步而起。
但即便如此,不免也中了幾顆子彈。
那一瞬間,血肉被撕裂,內(nèi)臟在絞痛,骨骼被灼燒,無數(shù)負面感觸在一瞬間融合,爆發(fā)。
爆發(fā)后,是無數(shù)蟲蟻在啃咬。無力,惡心,劇痛,瘙癢,從未感觸過的諸多苦難如潮水般鋪面而來。
櫻打死也不會預(yù)料到,這輩子第一次打獵,便遇到一群拿個法杖,瞄著一眼,就是一連串“無冷卻連發(fā)聯(lián)合魔法團體攻擊”的戰(zhàn)斗法師。
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學(xué)習(xí)這種魔法的天賦?
“砰!”隨著這聲清脆的響聲,天賦的疑問也隨之煙消云散。
櫻手中把玩著的“法杖”,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朝著他的胸口狠狠地來了一發(fā)。
仿佛打破了某種平衡,鮮紅的血液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向外噴涌,同時帶來的還有陣陣蝕骨灼心般的劇痛。
櫻的神經(jīng)遍及全身,甚至是血管上都密密麻麻依附著一片片復(fù)雜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這讓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情況。
但遠超正常人類的神經(jīng)總數(shù)也帶來了更敏銳的痛覺。
不完全的身體結(jié)構(gòu)讓他無法通過自主神經(jīng)紊亂暈厥來逃避疼痛。斷裂的血管連帶著無數(shù)神經(jīng)撕裂,每時每刻都在瘋狂地刺激著他的大腦,讓他痛不欲生。
櫻清晰地感受到了這種痛楚,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疼痛,他覺得自己仿佛一會置身于熔巖煉獄,一會置身于凜冽冰峰。
雖然比起出生前的經(jīng)歷,這還算好的。但這種難受的感覺,他實在無法喜歡。
說實話,他有點想哭。
他張開了口,卻出不了聲。因為他出生時沒研究明白聲帶的結(jié)構(gòu),索性塞了塊骨頭墊吧墊吧。
他眨了眨眼,感覺眼睛快干涸了。因為他沒安上淚腺,具體原因也不想多說。
他用一條尾觸抹了抹身上的血,打算涂在眼睛上,潤潤眼睛。但尾觸尖端的利齒毫不避諱地啃在了臉上,八只渾圓蛛目頓時瞎了六只。
另外兩條尾觸尖端利齒也正在積極進食,獵物的血肉被血蟒撕咬吞下,然后卡在尾首脖頸里,再不能移動分毫。
櫻有點郁悶。
目光瞥見腹下黑線,銳利的鷹爪毫不猶豫將其撕扯開,硫酸般的腐蝕液體破口而出,里面竟是一副饕餮利齒。
生疏地嚼了嚼,隨后便將三根尾觸一把咬斷,一口吞下。
說實話,有點沒吃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