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街道在漆黑的夜幕下閃爍著光芒,路邊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旁的石凳上坐著一對男女,正細嚼慢咽的享受著夜宵時光。
才怪。
......
“你是多長時間沒吃東西了呀?”
顧寒目瞪口呆的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張亞楠,她正狼吞虎咽的把兩個面包咽下了肚子。然后又把自己噎的無法呼吸,臉色發(fā)青。
“喝水?!?p> 顧寒擰開瓶蓋,遞給了張亞楠。
咕~
好不容易咽下了面包,張亞楠又一陣頭暈?zāi)垦kU些暈倒,如果不是顧寒抓住了她的手,現(xiàn)在早就躺倒地上了。
七魄如同身上的七把火,雖是在燃燒著生命,卻也是讓身體生命力旺盛,不被黑氣侵蝕的根本所在。
張亞楠的七魄就像是風雨中的油燈一樣,即便是有燈罩保護卻也不容樂觀。
外在上,她是個風華正茂的姑娘,可內(nèi)在上,就如同一個千瘡百孔的破衣裳一樣。
就算是張亞楠的母親去世后馬上就化身厲鬼侵蝕她的身體也不會變成這般模樣,所以張亞楠在此之前就已經(jīng)被黑氣侵蝕了。
如此想到,顧寒反倒是覺得張亞楠的老媽是在保護她,用厲鬼的身軀來吸食張亞楠身上的黑氣。
“如果你的身體不好好休養(yǎng)的話,我敢說你活不過30歲?!鳖櫤f道。
“所以?”
張亞楠似乎沒被顧寒的話嚇到。
“沒有所以,我只是告訴你一聲?!鳖櫤灶欁缘氖帐爸?,沒有看向?qū)γ娴膹垇嗛?p> “其實,這樣也好。”聲音中帶著一絲輕松,一絲顫抖,“五年時間,也足夠我好好享受生活了,去旅游,吃各種美食,還要跳一次傘。”
理想總是難以捉摸的,但現(xiàn)實可以,理想再高尚也是離不開腳下的泥土。
“你很有勇氣,我不想打擊你,但我還是要說......”顧寒頓了頓,又開口說道:“先不說你沒錢做這些事,再者如果你不好好休養(yǎng)的話,連五年也活不了。”
看著顧寒一臉嚴肅的說出這些話,張亞楠沒忍住笑出了聲,也笑出了眼淚。
“那我還是好好休養(yǎng)身體吧,能活幾年算幾年。”
顧寒看到這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總是覺得為什么人們說話如此的不坦率,卻要在情緒和表情上流露出來。
人都是會怕死的,更何況一個20多歲的姑娘。
顧寒把垃圾丟進垃圾桶里,背對著張亞楠蹲下,示意她趴到自己背上。
“走吧,時候不早了。”
......
“這附近好像沒有旅店了。”
顧寒和張亞楠的臉被燈光映上了粉色,兩人身后一個巨大的招牌在不斷地閃爍著粉紅色的光芒。
玫瑰酒店。
光聽名字就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了,不過顧寒進去看了看居然很正規(guī),不過由于這是附近唯一的一個旅店,所以很抱歉,沒房了。
坐在酒店外面,兩人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張亞楠伸手死死的拽住了顧寒的衣服,就好像顧寒是一只天上的風箏,風一吹就會消失一樣。
可就是這么一個飄忽不定的風箏,成了這個女孩的依靠。
一陣冷風吹過,張亞楠打了個寒戰(zhàn)。
“去我家吧。”顧寒說道。
“嗯?”
“我家就我一個人,先去我家住吧?!?p> 顧寒看向張亞楠,可沒想到張亞楠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就點頭答應(yīng)了,眼睛里帶著笑意,好像早就在等著顧寒開口了。
“好?!?p> “你...不怕我是個壞人?”
“你不是練了十年童子功的道士嗎?難道還想對我動手動腳的嗎?”張亞楠輕笑著問道。
“......”
好吧,不會。
“不過說好了,僅限于你養(yǎng)身體的這段時間,你要是不老實的話,我可是會趕你走的!”
......
......
天朦朧朧的亮起來了,顧寒應(yīng)著生物鐘睜開了眼睛。
干澀的眼睛證明他昨晚沒怎么睡好,或者說他壓根就沒睡。他一直打坐到天亮,家里也沒什么動靜,除了聽到張亞楠屋里不時的傳出他的名字以外還算老實。
顧寒家在五樓。
昨天夜里光是把張亞楠背回家就已經(jīng)四點多了,又幫她騰出了一間房間,沒多久天就蒙蒙亮了。
幸虧死去的父母還留給了他一套大點的房子,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怎么安排一個陌生的女人在自己家。
說起來這還是他的第一次。
第一次和女孩同居。
起身離床,先是對著窗戶外面的天空念了一遍道法,又做了一邊廣播體操平衡了體內(nèi)的陰陽二氣才離開了房間。
剛一開臥室門,顧寒就被眼前白花花的一片閃瞎了眼睛。
餐桌旁的張亞楠通身只穿著一件圍裙,手上端著一碗賣相不錯的面,雙腿顫顫巍巍的向他走來。
顧寒頓時感覺自己的鼻子一陣熱流涌出。
得,早上念得道法都白瞎了。
......
夏天的早晨天亮的格外早,顧寒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著身前穿著他衣服的張亞楠就氣不打一處來。
可張亞楠一露出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卻讓他不知怎么開口了。
“因為昨天你那么辛苦,弄得咱們兩個人的衣服上全是汗水,我就把咱倆的衣服都洗了......”
顧寒抿了抿嘴唇,皺起了眉,用自己最嚴厲的語氣說道:“能不能好好說話!萬一讓鄰里鄰居的聽到了,還以為我把你怎么樣了!”
張亞楠低下了頭,但眼神里卻摻著狡黠的笑意。
“而且你連走路都走不利索,這些事就先不要做了?!?p> 張亞楠笑著答應(yīng)道:“知道了,面好吃嗎?”
“好吃?!?p> 他對于夸獎從不吝嗇。
“好吃就行,別的不說,我的廚藝可是一等一的!”
顧寒放下筷子敲了敲桌面,讓張亞楠集中注意力。
“昨天我就已經(jīng)說過了,你算是借宿在我家里,我可以不要你錢,但你要守我的規(guī)矩。”
張亞楠聽到顧寒的話,乖巧的點頭,然后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
“如果是道士哥哥的話,做什么都......”
咚!
一柄折扇重重的落在了她的腦袋上,讓她隱隱作痛。
張亞楠雙手抱著腦袋抬起頭看向顧寒,顧寒伸出了食指放在她面前。
“第一,不要打擾我修煉,但凡是我在房間里你就不要打擾我。”
話音剛落,顧寒就想到了張亞楠剛剛只穿著圍裙的模樣,頓時心里一陣火氣冒出,這已經(jīng)嚴重影響他修煉了。
陰陽平衡是生命活力的根本,是陰陽雙方的消長轉(zhuǎn)化保持協(xié)調(diào),既不過分也不偏衰,呈現(xiàn)著一種協(xié)調(diào)的狀態(tài)。陰陽平衡則人健康、有神;陰陽失衡人就會患病、早衰,甚至死亡。
失去了協(xié)調(diào)的陰陽內(nèi)在,在修煉道法時就無法保持道心通明,就無法在道法和道心上更進一步。
他并不是不想和張亞楠“和諧”相處,而是要嚴禁這個女人對他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他可不想像師傅一樣死在“女鬼”手里。
作為新時代的道士,對于男女之事的抵抗力也是一等一的!
就連東京不涼快的學(xué)習資料都沒有用!
看到張亞楠點頭,顧寒才開始說第二條。
“第二,書房、儲物室不能進。這家里的很多東西都不要亂動,你已經(jīng)吃過一次‘你媽’給你的教訓(xùn)了,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如果你要用什么東西就先問問我,免得你再被什么家里的邪祟物件傷著了,我是為了你好,知道了嗎?”
“知道了。”張亞楠乖乖的回答道。
“最后一條,那就是不要離我太近,我們要保持距離!”
聽到這條“規(guī)矩”,張亞楠挑了挑眉毛??吹阶谏嘲l(fā)上表情窘迫的顧寒,張亞楠嘴角一挑然后馬上恢復(fù)如常,臉上慢慢冒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
一雙大長腿輕輕一邁,便走到了顧寒的身前。
“保持距離?”
“是像這樣嗎?”
白嫩的腿微微彎曲,膝蓋落在了顧寒的兩腿之間的沙發(fā)上,纖細的手扶著在沙發(fā)后面的墻壁。
顧寒的喉結(jié)一陣滾動,視線被一對山巒擋住,眼睛根本就不知道往哪里放。張亞楠雖然根本就沒有碰到顧寒,但兩人的鼻息此起彼伏互相交換著從體內(nèi)呼出的氣體,像是一種另類的接吻。
本以為還是個雛的顧寒會很快求饒的,可沒想到顧寒此時正在心中默念著道法,神念已經(jīng)全然不在外界了。
反倒是張亞楠自己面紅耳赤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本就因為虛弱沒什么力氣的雙腿現(xiàn)在更是在不停的打擺子。
“哼!”
張亞楠逃了,不一會廁所里傳來了一陣水流的聲音。
呼~~
“道法自然~”
顧寒終于是松了一口氣,他突然有些后悔讓這個女人住到自己家里了。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現(xiàn)如今再讓他把張亞楠趕出去,那就是自損陰德了。
對付這種女人的最好方法就是不予理會,顧寒進了自己的書房,這件書房算是這套房子里最大的房間。
一共五個書架整整齊齊的擺滿了書,他穿過藏書,走到了書架的后面,一張古樸的紅木桌擺在那里。
這是一個小祭壇,上面是一對夫婦的合影,合影前擺著一把漆黑如墨的唐刀。
顧寒閉上眼睛心中想著十年前的那一幕。
如果那天沒有上山郊游,如果沒有選擇走那條捷徑或許現(xiàn)在的一切都會不一樣,他會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或許還會在添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但是卻會與師傅擦肩而過,十年前的那天是在山里潛修的師傅救下了墜落山溝的顧寒,但顧寒雙親已經(jīng)咽了氣了。那時的顧寒還不懂什么大幕天道法,也不知道三魂七魄,只是看到了師傅對著他父母的尸體伸手一招,將什么東西收到了一個小瓶子里。
稀里糊涂的成了大幕天道法的傳人,也成了一個死在女鬼手里的老頭的徒弟。
顧寒跟著師傅上了山才知曉自己是難得一見的陰陽命,所謂陰陽命就是生來第一次呼吸吸的是陰陽二氣中的陰氣,第一次睜眼看到的就是被鬼魂遮住的月亮,第一次落地腳就踩在了鬼魂身上。
如此三條便能有概率成陰陽命,不過這概率不足百分之一,因為這些孩子如若沒有過強的命格早就夭折了。
師傅收養(yǎng)了他,供他上學(xué),教他大幕天道法。在他十八歲出師的那天,師傅將這把唐刀贈與了他。
而這刀里鎮(zhèn)著他父母的魂魄。
轉(zhuǎn)身看向小桌旁邊,一塊圓形的玉佩擱置在玻璃罩里,小桌前還有一個小銅爐。
“師傅,不知道你在下面怎么樣了,也不知道下面的物價長了沒有,我看別人家祭祖時都是幾千億幾千億的燒,你就連200億都讓我分成幾次燒給你?!?p> 說完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了一張冥幣,上面足足寫了九個零,兩根手指捏住這張紙錢抖了抖,這紙錢便在頃刻間化成了一團黑氣,飄向了桌上的玉佩和唐刀。
“爸媽,師傅。家里來生人了?!?p> “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