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腕幫,望鷹臺。
“幫主,眼下夷龍寨因內(nèi)訌瀕臨瓦解,上次派出的兩名精英被人割了腦袋……
郡侯府那邊,四香續(xù)命丸也遲遲不能得手,據(jù)探子來報,朱侯莊的族人們最近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防御工事,你得拿個主意???”
說話的男子正是鐵腕幫二當(dāng)家梁九成,他身材修長,負手而立,對著身旁的程鸞運說道。
“九成,你多慮了!
第一,夷龍寨內(nèi)訌不正是給我們鐵腕幫機會麼?
再者,割腦袋這筆仇,我始終記在心里;原本跟夷龍寨的交易我就不怎么看好,秘笈到手與否,也只決定羅玉峰的援兵抵達快慢而已……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奈何朱侯莊族人如何的防守抵抗,到底是耕田鋤地的農(nóng)民,難道還翻天不成?”
程鸞運眼神微瞇,望向遠方,輕描淡寫的回道。
“我知道大哥有運籌帷幄的能耐,可咱們始終畏首畏尾的,總不是一回事吧?”
梁九成嘆了口氣,繼續(xù)問道:“自打你劫持了辛未閣的人,小弟心中就惴惴不安的,放眼望去,為今江湖中關(guān)于俠客島的傳說那是越發(fā)的邪乎了……
且不說這個,光是各州各縣設(shè)立的分舵,大大小小就有二十多個,一旦藥性一過,陳千、楚萬興師問罪起來,咱們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也對,九成,你提醒了我,吩咐下去,加大藥量!”
程鸞運聞言,略一思索,隨即摸了摸下巴,笑道:“你可知道我為什么能夠這般有恃無恐的囚禁二人?。”
“嗯?”梁九成不解。
“十香淬骨散是我?guī)椭兄翆殻墒嵌似廴颂?,拿什么賞善罰惡簿來招搖撞騙,這就叫自作自受……
而這十香淬骨散的功效到達第九重的時候,二人便會對我百依百順,唯命是從,到時候!這個聚攏俠客島頂尖珍奇異寶的辛未閣就會為咱們鐵腕幫所有……
若此番得手,別說現(xiàn)在圍得跟鐵桶一樣的朱侯莊,就是羅玉峰的侯監(jiān)集,我也只在睬與不睬之間!”
沒等梁九成搭話,程鸞運聳了聳筋骨,喝道:“你說得對,咱們老這樣待著,也不是個事兒,叫兄弟們動身去朱侯莊,查驗查驗他們的防守工事,順便掠幾個女人回來,給兄弟們解解乏……?!?p> 程鸞運說罷,他的人已奔著山下走去了。
沈湘帶著周云生連夜先去了鑄鐵山莊,將火銃的圖紙交給徐冬,三人共同研究了一種更適合遠攻且制時偏短的小手炮后。
很快又返回了客棧,讓小元子跟朱重山帶著玄鐵與徐冬碰頭并協(xié)助打造兵刃、鐵甲。
到破曉時分,二人才返回了影堂總部,沈湘將眾人分成了兩撥,一撥留守總部,一撥跟隨自己回朱侯莊。
可當(dāng)他帶著百十來號人再次回到朱侯莊的時候,情況卻與之前商議的差別甚大。
朱侯莊廣場中央。
“魏叔叔,為什么朱侯莊的防御工事沒有按照之前所商議的方案進行?”
沈湘說著,環(huán)顧四周,除了魏家莊防守嚴謹外,其他兩莊還是原模原樣的,而此時眾多人群中又多了兩個生面孔。
一個生的面如白玉,儀表不凡;另一個則是杏臉桃腮,英姿颯爽。
兩人均是背負長劍,那男子見沈湘回來,人多勢眾的樣子,始終不正眼視之。
身旁的女子態(tài)度則稍有緩和,笑瞇瞇的對著沈湘點了點頭。
一掃之下,都是白星人階的境界,而內(nèi)功方面則是空空如也。
“魏大哥呢?”
沈湘見狀,也同理視之,轉(zhuǎn)身看向人群。
“吳兄弟,我在這里!”
魏大勇聞言,隨即從人群中跳了出來,朝著沈湘笑嘻嘻的招了招手。
“誰的主意?”
沈湘說罷,犀利的眼神隨即緊盯著魏大勇,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鐵青如霜。
“這個……,嗯?我……?!?p> 魏大勇也跟著一愣,嘴上變得支支吾吾。
“說!”
沈湘這一聲暴呵,似晴空霹靂一般,族中眾人也跟著大為震驚。
“怎么?覺得自己一下帶回來這么多人,就可以在人家頭頂拉屎撒尿了嗎?”
說話的正是魏玉庭的孫子魏承璋。
他雙臂交疊于胸前,頤指氣使的看向沈湘,嘴角時不時的抽動著,神色中充滿了鄙夷與不屑。
“還沒請教?”
沈湘眼神在如虹和魏玉庭兩人之間略一游離,隨即鼻子哼了哼。
“雪山派,魏承璋!”
那男子聞言,大剌剌的回道,身子跟著一抖,那背后的一柄鐵劍,當(dāng)即已斜握在手中,整個人洋洋得意的看向沈湘。
“哦,我當(dāng)時誰呢,原來是白自在一系的?!?p> 沈湘嘴角微微一翹,卻對著魏大勇說道:“魏大哥,你現(xiàn)在馬上帶人去對朱、如兩莊進行防御工事建設(shè),立刻!馬上!”
“馮叁、劉風(fēng)如、趙八兩,你們也分別帶十人去協(xié)助他們,一刻一報!”
沈湘一面對魏大勇吩咐,一面點出身后幾人,冷哼道。
“你以為你是誰?”
魏承璋見沈湘對自己置之不理,瞬間暴跳如雷,指著沈湘罵道:
“你一個外鄉(xiāng)滾來的狗雜種,憑什么對莊里族人呼來喝去的,你算什么東西!信不信我一劍抖出,將你大卸八塊……。”
“承璋,住嘴!”
魏玉庭聞言,也是老臉一紅,當(dāng)即呵斥道。
“爺爺,不要你管,咱們朱侯莊的事兒,應(yīng)該由咱們朱侯莊說了算!”
爺孫兩人當(dāng)即吵了幾嘴,任由魏承玥從中勸阻也無濟于事。
“白自在,那就是不自在,師父都自找不自在,那徒弟自然也是自找不快!”
沈湘有意挑逗,朗聲大笑道:“不就是雪山劍法嗎?老子倒背如流,別說大卸八塊這種話,只要你的劍能近我身五里,我立刻跪下來喊你三聲爺爺,并滾出朱侯莊!”
“憑你也配喊我爺爺?若說莊里的事兒你沒插手,那客客氣氣的把頭伸過來,讓小爺痛快的割掉腦袋也就完了……?!?p> 魏承璋說到這里,瞬然間手腕一抖,身子跟著向前一挺。
此時那柄長劍竟直愣愣的對準沈湘的咽喉,隨即他語氣更加亢奮的說道:“可是,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插手了,那就不能白白的讓你送死……。”
“好,給你一招功夫的時間,如果輸了,那便回答我一個問題?”
沈湘面對寒氣森森的劍光,戲謔的反問。
“少說廢話,小爺讓你知道知道雪山劍法的厲害!”
話音甫滅,魏承璋再度挺身,那束劍光迅捷凌厲的斜刺過去。
眼見劍刃就要刺中沈湘,所施招式正是雪山劍法中的‘蒼松迎客’。
“嗡……?!?p> 只一瞬,魏承璋手中長劍似刺在生鐵上一般,應(yīng)聲碎成了幾截,劍柄也跟著被一股似有若無的氣浪沖入半空。
而他的人定定的站在那里,自虎口處流淌的鮮血,瞬間浸濕了他的袖口。
“哥哥!”
魏承玥見狀,趕忙跑過去,輕輕地撫摸著魏承璋的手背,無比關(guān)切的問道。
眾人也只是眼前一花,似乎并沒有看到沈湘動身。
“好了,你輸了!回答我的問題!”沈湘平緩了一下語氣,說道。
魏承璋虎口受挫,憤憤不平的看著沈湘,鼻息也跟著越發(fā)沉重,但對沈湘的提問,竟是至若惘然。
“別動,再動整條右臂就廢了!”
沈湘見魏承璋兀自揉壓虎口,隨即厲聲喝道。
“你仗勢欺人,今天算是跟雪山派結(jié)下梁子了?!?p> 魏承璋口中依舊不服,怒氣沖沖的說道。
“既然輸了,別一副‘七不平,八不憤’的表情,輸了就是輸了,男子漢大丈夫要愿賭服輸!”
沈湘略一停頓,隨即溫言道:“我記得白自在也只是狂妄自大,但也沒有這死乞白賴的臭毛?。 ?p> “說說關(guān)于朱侯莊的事情吧!”
沈湘聳了聳肩,繼續(xù)問道。
“吳叔叔,我哥哥目中無人,得罪之處還往海涵,這虎口之傷,還請施手援之!”
魏承玥旁觀者清,自始至終都是哥哥一意孤行的刁難沈湘,而在他們返回朱侯莊的時候,對于族人以前商議的事情也始終固執(zhí)己見,這才導(dǎo)致了現(xiàn)在這樣的情形。
當(dāng)即,走出人群,對著沈湘落身一禮,為哥哥求情。
“你在雪山派肯定跟阿秀姐姐相交甚好!”
沈湘話音甫落,人并未動,可魏承璋頓感腕部微涼,那汩汩流出的血勢也立時被止住了。
眾人見狀,更是一片嘩然。
“他是怎么做到的?”
“這速度何止是快……?!?p> “有吳兄弟在,朱侯莊有救了!”
“謝謝,吳叔叔?!?p> 魏承玥又是一禮,笑盈盈的對魏玉庭點了點頭,嚅囁著嘴唇,問道:“爺爺,可以說嗎?”
魏玉庭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公元前257年,秦國攻打趙國都城,趙王向魏求救,魏王派遣大將軍晉鄙救趙……
而秦王與此同時,也派遣使者訪問魏國,并告訴魏王說:‘我很快就要攻下趙國了,如果諸侯國中膽敢援手趙國,待我完勝歸來,一定調(diào)動兵力再殲滅他’……
于是,魏王害怕了,就趕緊派人去阻止晉鄙,叫他停止進軍,暫住在鄴,名為救趙,實際上抱著觀望秦趙兩國形式的態(tài)度,最終才下令停止進軍。”魏承玥娓娓道來。
“這春秋諸侯爭霸的老黃歷跟朱侯莊有什么關(guān)系?”
沈湘靜靜聆聽著,當(dāng)即問道。
“我們朱侯莊的恩怨,也就是因為魏王臨時發(fā)下的一道撤兵令造成的?!?p> “這些人也真是的,難不成真的把上千年的恩怨完好無損的繼承到了今天?”
沈湘前番問過如虹這件事情,可如虹并不愿提及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他再次問到,其實心里存著兩個心思。
一是想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再者,就是面對眼下族人面和心不和的情形,沈湘想徹底的化解這一恩怨。
“魏王的弟弟魏無忌聽到這條消息,當(dāng)即反駁哥哥不講仁義,再三苦勸無果,才找到了自己府中幕僚侯贏,商議救趙卻秦的計劃……?!?p> “這段我有印象……?!?p> 沈湘聽到這里,想起了自己在讀《俠客行》的時候,還專門查閱了關(guān)于侯贏的資料,隨即開口說道:
“然后侯贏找到了自己的好友朱亥,并將他推薦給了魏無忌,三個人才商議出挽救趙國的計謀!”
“最關(guān)鍵的就是這條計謀,牽扯到一個叫如姬的女人?!?p> 魏承玥說到這里,順勢向著如虹瞧了兩眼,見如虹莞爾一笑,才繼續(xù)說道。
“如姬曾央求魏王替自己報殺父之仇,可魏王猶豫不決,最終沒有答應(yīng)……
而魏無忌卻有恩于如姬,在那當(dāng)口,如姬策應(yīng)魏無忌,從魏王那里偷來了調(diào)兵遣將的虎符,交給了魏無忌……
隨后三人便前往晉鄙軍中代管軍權(quán),由于大將晉鄙心存懷疑,也被朱亥袖錘所殺,好在最終在魏無忌的帶領(lǐng)下,成功解除了趙國的危機……。”
“等一下,如姬憎恨的是魏王,并不是魏無忌啊?”
沈湘聽到這里,又聯(lián)想到如虹的姓氏,這才心中一亮。
可當(dāng)即又問:“一個對他有恩,一個只是沒有替她報仇,為什么如姬還要心存怨恨呢?這不是無理取鬧嘛?”
“這小輩就說不清楚了,救趙回來之后,侯贏身感愧對魏國,便遵守了之前與魏無忌的約定,面南自刎了,聽老祖?zhèn)冋f:自此以后,我們侯氏一族的人就改換了魏姓……?!?p> “原來如此!
我看竊符救趙這件事情應(yīng)該算是個噱頭。
三族后世多半是為滿足自己的私利而用此事釀造各種‘分而不合’的理念極力與之切合,由是造成了這恩怨的源頭永遠停留在祖輩先人的身上,而與他們個人無關(guān)的假象!”
這是沈湘的心里話,想到這里,他對這個世界也油然而生出種種感慨。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更何況名門望族之后呢。
似乎每個時代都會被貼上‘人心不古’的標(biāo)簽,但他們又堂而皇之的為了自己的利益欣然接受著這一切。
“那侯贏為大梁門吏,你們應(yīng)該生活在侯監(jiān)集才對?。俊?p> 沈湘忽然想到了小說情節(jié),當(dāng)即又問。
“原來是,現(xiàn)在不是了,侯監(jiān)集是郡侯羅玉峰的天下,多少年前,就已經(jīng)是了,這朱侯莊是后來才建立起來的?!?p> 魏玉庭聽罷,神色惆悵的說道。
“鳩占鵲巢?”
沈湘當(dāng)即暗自忖道,隨即也沒將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
他撥轉(zhuǎn)話鋒,向族人們講述了自己在侯監(jiān)集這幾天的經(jīng)歷與收獲,并吩咐更多的人加入到魏大勇的防御工事隊中進行建設(shè)。
與此同時,在外探聽消息的人回到莊中,并帶回了不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