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些我包圓了
廚房門被人一把推開，客廳里一陣歌聲傳來，“啊……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
扎著圍裙，流著汗的王泉抬頭，喊道：“姨夫，下班了?。 ?p> 王泉二姨父點頭，笑道：“恭喜啊，王大廚，你這是正式上崗啦！咋樣，有啥感想嗎？”
抹了把額頭的汗水，王泉微微一笑，“二姨父，我這是愛的奉獻，這活原本可是你的?。 ?p> “呵呵，誰讓你小子菜炒的好吃呢？”二姨父摘下眼鏡擦了擦，“姨父告訴你啊，這就叫露頭的蟲兒被鳥吃！”
“做事要低調(diào)，不能張揚，不能顯擺，知道不？”
“周俊生，你在那嘚啵啥呢，快換衣服給王泉打下手去！”二姨的獅子吼從客廳傳來。
王泉看著二姨父又輕輕吐出四個字，“不能顯擺！”
這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江月，還是我去幫忙吧，光讓妹夫下廚房不合適?。 ?p> “姐，你快坐下歇歇吧，那不是還有王泉嗎？”
“再說了，你沒見兩人嘻嘻哈哈的嗎？不知道在密謀啥呢，咱甭管了，快看電視吧！”
客廳里，姐妹兩說著話。
廚房里，二姨父則是眼露驚訝，“你當(dāng)時就想到這些了？”
王泉點頭，“快中秋了，大家都得走個親訪個友吧，罐頭價位合適，保質(zhì)期又長，肯定有需求啊，所以我選擇了罐頭?！?p> “還有你這個銷售方法，之前好像沒有這樣做的?。俊倍谈刚Z氣中透著些許擔(dān)心。
“姨父，你放心吧。”王泉保證道：“這個辦法肯定行，大不了就是請街坊吃罐頭了唄，反正這本錢也抽獎得來的?！?p> “行，你小子還真是有點魄力?！倍谈概牧伺耐跞绨颍懊魈煳艺貌簧习?，你說那些事就都包在二姨父身上啦?！?p> 第二天上午，宋老板如約而至，還是昨天的打扮。
左右看了看，問道：“王泉，就你一人啊，你姨父呢?”
王泉笑了笑，“宋叔，我姨父有點事，出去了。”
一絲不易覺察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宋老板隨即笑道：“那行，王泉，你點點貨吧！”
王泉仔細(xì)看過罐頭的生產(chǎn)日期，發(fā)現(xiàn)都是最近的。
又看看罐頭的廠家，也是名牌大廠的。
這些都沒啥問題，最后一過數(shù)目，他的臉色變了，“宋叔，這咋還多出六十瓶??？”
“湊個整，正好二百?！彼卫习宀辉谝獾匾粩[手，豪爽道：“多出來的，就當(dāng)叔送你的見面禮，你留著吃。”
“你這是想撐死我??！”王泉笑了笑，“宋叔，我就留一百四，咱咋說的咋辦，要不你就全拉走。”
“你這孩子，咋又這么死板了呢？虧了我昨天還夸你來著了。”宋老板作出生氣的樣子，“你不留下可是不給叔的面子??！”
“行，宋叔，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那我就多留兩瓶?！蓖跞质切Φ溃骸安贿^，說好了，就兩瓶啊，多一瓶我可是也不要??！”
見王泉態(tài)度堅決，宋老板也是笑了，說了聲好，“以后有啥需要宋叔幫忙的，盡管說，甭客氣，我和你姨父那關(guān)系是杠杠的。”
卸下罐頭，看著遠(yuǎn)去的宋老板，王泉笑了笑，“錢是個好東西，但是也不能給二姨父添麻煩啊。”
這時，王泉老媽和二姨，從家里搬著桌子和椅子也是出來了。
就連姥姥也是跟著后面幫忙，手里拿著本子和鋼筆。
一頓忙活，幾人在桃河礦山二小區(qū)的門口，撐起了攤子。
把罐頭一兜一兜裝起來。
一兜里四瓶，兩瓶水果的，一盒魚的，一盒午餐肉的。
不一會的功夫，兩張長方桌上就擺起了一堆罐頭。
這時候，二姨父也是蹬著自行車出現(xiàn)了。
前車把上左邊掛著一臺錄音機，右邊掛著個大喇叭，后座位上夾著一卷條幅。
條幅在攤位前掛上，上面一行大字，在清風(fēng)中，呼啦啦作響。
“亞運會不奪冠，罐頭免費吃！”
錄音機打開，激昂音樂，迸射而出，驟然炸裂。
“我們亞洲，山是高昂的頭，我們亞洲，河像熱血流……”
小區(qū)進進出出的人不少，陸續(xù)有人圍了過來。
“哎，我說周科長，你這是改行賣罐頭了呀？”
一個平頭中年人，尖嘴猴腮的模樣，一張嘴露出一口黃板牙。
二姨父眉頭皺了一下，暗道倒霉，“還沒開張，咋就遇上這貨了呢？”
臉上還是擠出了個笑，“不是啊，老黃。這是我外甥王泉，他倒騰的，我就是過來幫個忙！”
這個老張和王泉二姨父，一個辦公室的，小肚雞腸，不思進取，平日里就是個攪屎棍子。
王泉二姨父也只能是打著哈哈，穿新鞋誰愿意踩狗屎呢。
可是，你不踩狗屎，有時狗屎偏偏自己找上門來。
“喲，是這樣啊！”老張拎起一兜罐頭，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那意思差點就鉆進罐頭里去了。
“咋的，老黃，你還能從里面看出個花來??！”二姨可不是吃素的，見他模樣就來氣。
老黃咧嘴笑了笑，“看出花了，也沒有周科長有福氣啊，娶了一朵花回家，要是……”
“別扯沒用的！”二姨打斷他的話，說道：“這罐頭你也看不半天了，到底是買不買啊？不買就放下?！?p> “我說弟妹啊，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崩宵S臉拉了下來，嘴角一歪歪，“現(xiàn)在時髦的那句話咋說的了，對了，是要讓群眾滿意，顧客就是上帝。你在這是咋對上帝說話呢？”
王泉在旁邊也算是看明白了，這老黃不是啥好東西。
他一把拉住，還欲再懟回去的二姨，笑了笑，“黃伯，這是我的買賣，和我二姨、姨父沒關(guān)系。要說上帝啊，您也是我的上帝??！”
見王泉這態(tài)度，聽了他這話，老黃也是美了，“行，你小子，說的還像那么回事。”
“謝您夸獎，上帝您老人家來兜罐頭嗎？一會回天上時路上吃。”王泉說得一本正經(jīng)，滿臉笑容。
二姨聽了，一琢磨，差點笑了出來。
老黃還是一臉拽樣，“小子，你這破罐頭咋賣的？”他又斜了一眼條幅，“還有，這亞運不奪冠，罐頭免費吃，啥意思啊？”
這時，圍過來的也有二三十口子人了，王泉關(guān)上錄音機，索性站到了椅子上，左手拿著大喇叭，右手提著一兜罐頭。
大聲喊道：“大家看見沒，這一兜罐頭四瓶，兩水果的，一盒午餐肉的，一盒魚的。只需要在我這登記簽字，不花一分錢就可以把罐頭帶回家?！?p> “什么時候，亞運會結(jié)束了，要是咱拿了第一，這一兜罐頭你就給我十塊錢，咱高興，咱樂呵，花點錢不算啥，就當(dāng)是慶祝了，要是咱沒拿第一，大家心里都不痛快，我也不能再給各位添堵不是，這罐頭錢啊，就不要錢了，大家免費吃，你們說行不行？”
“行??！”人群里立時有人回應(yīng)，“這個說法新奇，有那么點意思?！?p> “是啊，反正過兩天也是想買的，這還能賒賬，挺好的??！”
“價格和商店里的也差不多，說不定啊，還能免費吃呢！”
頓時，人群議論紛紛，大多數(shù)人都覺得這個罐頭賣的新奇好玩，感覺自己也能占點便宜，有些人都伸手去掏荷包了。
王泉二姨、姨父、老媽、姥姥都是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心中暗暗稱贊，“這小子的鬼點子還真行！”
這時，卻忽然有個異樣的聲音，高聲響起，“你小子這不就是騙人嘛！”
老黃揉著耳朵，又是跳了出來。
剛才他站在最前面，王泉的大喇叭就對著他耳朵喊，這陣感覺耳朵還嗡嗡的響呢。
他的聲音很大，眾人目光都是齊刷刷落在他的身上。
他一見，更是來勁，搖頭晃腦道：“亞運會咱能奪冠，那就是鐵板釘釘?shù)氖?，那還用說啊！今天拿了你的罐頭，那日后肯定得交錢?。 ?p> 不少人聽了他這話，也是覺得有道理，活絡(luò)的心又搖擺起來。
一見有人動搖，他差點美出鼻涕泡來，大黃板牙一露，笑了，“要我說啊，大家還是散散吧，這馬上中午了，該買菜的買菜，該做飯的回家做飯。要買罐頭啊，商店里啊，隨時都有，各式各樣的，大家隨便挑??！”
他這一煽動，還真有人提著菜籃子走了。
本來很有戲的事，被他這一攪和，眼看就散伙了，二姨心頭來氣，“姓黃的，你故意和我家作對是不？”
“這我哪敢啊，你家那口子可是個科長，我就是個副科長。”老黃沖著人群又是陰陽怪氣道：“領(lǐng)導(dǎo)要是想給誰穿小鞋，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你們說是這個理不？”
有人知道老黃的為人，只是不屑一笑。
但是也有人不清楚他的底細(xì)，認(rèn)為他說的有理，用異樣的目光看向王泉一家。
二姨被氣得不輕，正要發(fā)飆，王泉趕緊接過話茬，“要我說，這理啊，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紅嘴黃牙啊，說出來的！”
說到這里，王泉停了一下，把目光落在老黃的大板牙上。
有人會意，噗嗤笑了，老黃自然惱怒，但是王泉不給他機會，繼續(xù)拿大喇叭喊道：“這理啊，是做出來的。誰啊，平素是啥人，左鄰右舍的，誰心里啊沒個數(shù)！”
這句話出口，一些熟悉老黃的人，把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平時，貪小便宜得罪人的事，老黃沒少敢，這時感覺渾身不得勁，猶如針扎，三角眼一斜楞王泉，“你小子，啥意思，有種把話說清楚。我這是見義勇為，不讓大家上了你這個奸商的惡當(dāng)，有啥不對？”
“黃伯，您別急啊，我這也沒說你?。 蓖跞恍?，“我是說我自己，我王泉初來乍到，大家都不認(rèn)識我，也不熟悉我的為人，您這不還叫我奸商呢，不是？”
老黃一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王泉這話啥意思。
王泉又是繼續(xù)說道：“所以啊，為了讓大家知道我的為人，認(rèn)識我王泉，看出我的誠意，我在這里再宣布一件事。”
他把聲音又提高了八度，“亞運會不拿第一，罐頭不要錢，金牌不超一百五，罐頭不要錢，要是沒人拿五枚金牌，罐頭也不要錢，大家看這樣行不行？”
也許是聲音太高，人群被震住了。一時間，現(xiàn)場鴉雀無聲。
兩秒之后，則是聲浪沸騰。
“還有這好事，這不就是免費送嗎？”
“這小子，是瘋了呢，還是腦袋被驢踢了呀？”
“嗯，八成是被驢踢了，你看這腦袋上不是還綁著紗布嗎？”
……
一人沖到最前面，一把拉下王泉手里的大喇叭，“不用喊了，這些罐頭我包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