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這小孩好像傻了,我們怎么跟阿天交代?”
“叫醒他不就行了。”
“怎么叫?我倆擱這兒叭叭了半天他都沒見有點兒反應。”
“呢?其實小李在的話還可以溫柔地喊醒他的?!?p> “那現(xiàn)在怎么搞?沒得溫柔的法子喔?!?p> “潑他一盆水?”
“你說扇他兩巴掌管用不?”
“這么狠,那試試看?〞白荔麟話音剛落,就看見崇明昊熟練地把手上的戒指一個一個取下,然后抬手利落干脆地一巴掌打在了陷入了昏迷而且四肢不停抽搐著的少年臉上。
消脆的一聲“啪”之后伴隨的是少年如夢初醒般睜開的驚恐的雙眼。
“醒了?”崇明昊咧開嘴露出八顆牙。
“老師?太好了你沒死!”
崇明昊推了下墨鏡,相當優(yōu)雅地把剛摘下的戒指又一個個套回去,最后特意留了個中指對著他,“你在說什么屁話,本大爺怎么可能這么容易沒?”
閆一摸了一下痛得火辣辣的臉,嘴角抽抽了兩下沒有問怎么回事,而是問了下現(xiàn)在幾人的情況。
“情況就是你現(xiàn)在看到的這么個情況,我們沒找到什么出去的辦法,轉(zhuǎn)頭找你卻發(fā)現(xiàn)你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就跟中毒了一樣?!?p> “啊?”閆一狐疑地看了眼一本正經(jīng)的崇九爺,疑惑地擦了一下嘴角,道:“我沒流口水???”
白荔麟偷笑了一下,道:“崇爺逗你的,你應該是碰到了阿天設置的保護機制或者機關之類的陷入了幻境?!?p> “幻境?就是動漫里那種?”
“恩,我沒記錯的話,如果沒有外力喚醒應該是很難醒過來的那種,說不定最后會直接在幻境里瘋掉。”
“居然真的有幻境這種存在……”閆一呆了,回憶一下有點后怕,“我哥為啥要設置這么個陷阱在這里?”
“這就得問他了。〞崇明昊保持著標準的亞洲蹲姿,指了一下他手邊那支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妖異花朵,上面有一個明顯的鞋印子。
“這么明顯的機關你都沒注意,該說你是傻還是神經(jīng)大條?”
“?對不起,老師。〞閆一又抽搐了一下可能已經(jīng)腫起來了的半邊臉,心道崇爺這人下手實在是有夠狠,狠到他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學生!
白荔鱗像是看出了他此時此刻的窘迫,輕聲細語地替他解圍道:“他可能是有點害怕,又著急了些?!?p> “膽子也忒小了!”崇明昊用鼻子哼哼了兩句,表達不滿。
“這說不準也是個好事,崇爺,您想,有這朵幻花在這里,就說明阿天確實在‘源之鏡’里放置了機關陷阱,也許我們再找找就能找到出去的辦法了?!?p> 崇明昊顯然是不同意這個說法,他豎起食指左右搖擺,伴隨著嘖嘖聲,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阿天之性,慎也!沒那么簡單也!”
閆一沒有太在意老師突然半吊子文鄒鄒起來,倒是白姐的一句話點醒了他——如果按照他對黎本天的了解,有把人困在這里的陷阱,那相對的就一定有能從這里出去的機會!這樣的話,他們只要再仔細找找,就一定…
“老師!白姐!我們一起再在這里面搜一遍吧!”
“嗯?”還在晃頭的崇明昊聽到他的提案停了下來,再一扭頭看過來,那副黑黢黢的墨鏡后面劃下了兩道黑紅色的液體。
“老,老師……你的眼睛好像,流血了……”
“是嗎?”崇明昊不以為意地摘下墨鏡擦了一把,而正是他這個舉動,把好不容易緩過神的閆一再一次嚇丟了魂——那墨鏡之后原本閃亮勾人的大眼睛,竟然變成了兩個往下不斷淌血的窟窿!
“——我靠??!”
“咋了?”崇明昊接著戴上墨鏡,咧開嘴沖他笑了一下,混雜著不明的固體和液體從嘴里嘩啦啦往下淌,滴落在他印著櫻桃的沙灘褲上。
“白姐——白姐,老師好像不對勁……”閆一本能地身體后仰盡可能遠離眼前這個“崇明昊”,再一看向白荔鱗,沒料到對方漂亮的臉蛋上那裂開的皮膚像干涸了數(shù)月的黃土大地,紅艷艷的嘴唇伴隨著七竅流血,映襯的她嘴角的那抹出會讓人做惡夢的詭異微笑,一開一合地像他靠近,語氣溫柔到發(fā)怵,“小孩兒,你怎么了呀?”
“你們!!這什么情況?。康降资俏爷偭?,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救命啊??!
黎本天你謀害你唯一的家人?。?!
他心中無聲的吶喊并沒有打動上蒼,倒是突然想起自己胸前還戴著一把保命符一一哀悼。閆一重新?lián)旎刈约翰铧c就摔出去的腦子,拼了老命把被“白姐”抓住狂撓的右胳膊抽回來,打開懷表,顫抖著手指努力撥動指針,可還沒等他把時針調(diào)整到一點的位置,“崇明昊”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不斷往外噗噗冒血甚至已經(jīng)能看到其中白骨的,字面意義上的血盆大口說:“你在干什么?臭小子想掏家伙是吧?一點兒不知道尊重為師!”
“我——尊重個屁?。?!”
眼看著那腥臭與熱氣交織的怪物越湊越近,閆一心里的防線瀕臨崩潰,他瘋狂地掙扎起來,甩脫抓住他的手拔腿就往反方向跑。邊跑用僅存的理智強迫自己去冷靜去思考——自己有沒有可能其實還在幻境里?之前他被喊醒,睜開眼睛的時候帶入性地就以為他已經(jīng)脫離了之前“崇明昊被炸死”這個假想世界從而回到了本來的世界,萬一,萬一他不過是一個幻境進入到了另一個更恐怖的幻境里呢?
那朵花……
閆一回頭看了眼遠處被自己一腳踩的焉不啦嘰的綠色花朵,隨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地掉頭,矮身越過撲上來的“崇明昊”和“白荔鱗”,縱身一躍,撲過去把它一把扯掉,狠狠塞進嘴里,脖子一抻直接吞下。
但甭管他這個舉動看上去有多離譜多搞笑多像破罐子破摔,吞咽進肚之后,周圍的場景連帶著兩具晃晃蕩蕩掛著血肉的骨架子,就都漸漸化作了細碎的紅色晶體,匯聚在一起,重新在原地形成一朵層層綻放開來的鮮花。
閆一癱坐在地上喘著大氣,望著外面逐漸展露出的又一重復場景,和提著武器朝自己跑來的,看上去終于像是他認識的崇明昊與白荔鱗,一把握住胸口的懷表——心想這要是都還打不破這個鬼幻境,大不了就掏家伙打一架!純當實戰(zhàn)演練了!
“你啥情況?突然慘叫,給爺嚇一跳!”
崇明昊一臉嚴肅,不像是開玩笑,閆一上下盯了他好半天,甚至打開懷表表蓋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撥弄指針,直到前者都覺得有點這娃是不是神經(jīng)病時,才長嘆了與口氣,指著腳邊一朵晶瑩搖曳的艷麗花朵,無奈地苦笑:“老師,白姐,我剛才好像碰到機關陷入了類似于幻境一樣的世界?;镁忱锬銈儌z都……變成了怪物,吵著鬧著追著要干掉我?!?p> 聞言,崇明昊與白荔鱗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但是讓他倆震驚的并不是他描述的場景——幻境空間的生成的確不容易,需要極其龐大的氣源支撐和超精準的控制力要求。但最難最難的卻是保存,目前業(yè)界能做到預先生成幻境用容器保存起來的異人可以說是僅僅一手可數(shù)。所以如果真如閆一所說,黎本天的“源之鏡”里有一個以一朵花作為壓縮氣源的容器,以及啟動和結(jié)束的媒介的幻境機關——那他的真正實力已經(jīng)遠遠超過他們所了解的范疇。
“說實話,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我究竟有沒有完全從幻境逃出來,我也不知道你們倆是不是真的……”
“這你放心吧,我們倆肯定是真人,不會傷害你的?!?p> 白荔鱗怕他不相信他們,把自己搞得神經(jīng)兮兮,趕緊做出保證。
“阿天這小子……有點東西啊……連我都沒注意到……”崇明昊摸著下巴在一旁自言自語,只是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和說話的語氣總讓人有種不好的預感,就是一種“你丫完蛋了給爺?shù)戎边@樣的感覺。閆一心中一驚,他是不是說錯什么話給表哥惹上麻煩了?
“老師?”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對方的神色,試圖猜測那副墨鏡之后會是什么樣的眼神。
崇明昊沒有回應他,一副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維里的模樣,對著那朵嬌艷盛放的花的位置不住地搓著下巴,似乎要把上面的胡渣都搓干凈的架勢——看來黎本天這一次帶給他的驚嚇超過了驚喜。
一旁的白荔鱗見狀卻輕輕搖頭,示意閆一不要強行打擾他,用氣音小聲解釋道:“讓他想兩分鐘,想明白就好了。”
閆一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乖乖閉上嘴巴在一旁坐好安靜等待,只是看崇明昊那個架勢,一個沒想通就可能會直接伸手去抓那朵花,到時候大家全都再去幻境里邊一日游。
但顯然白荔鱗是有經(jīng)驗的,兩分鐘后,崇明昊搓下巴的手終于停住了,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大吼一聲:“我就說嘛!!我看人眼光準沒錯!”
“???”
崇明昊站起身四處看了一圈,插著腰道:“不過阿天這家伙,戒心太重了,防火防盜連自己人都防,嘖嘖嘖?!?p> 閆一不敢搭話,黎本天確實是跟他說過關于信任的問題,不過他不至于蠢到胳膊肘往外拐把這些事情都亂說出去。
“不過,”崇明昊低頭看向他,問道:“你當時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在幻境里的?”
“是幻境里面的你們告訴我的…”
“嗯?爺在你幻想里有這么好心?”
“雖然最后您是想拉我進地獄來著……”
“那我呢?白姐在你環(huán)境里是什么樣的?”
“白姐,白姐非常的溫柔?!?p> “嗯?”
“溫柔??”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兩人不約而同地發(fā)出了爆笑,嚇得閆一又摸上剛剛放開的懷表——以為下一秒這倆又要變身骷髏怪。
“咳咳笑死我了,看來你對你白姐還是不夠了解。最后你是怎么從幻境里清醒的?”
“我吞了這朵花,就看見正常的你們倆跑過來,然后這花又出現(xiàn)在這,我才覺得我可能已經(jīng)是真的醒過來了…”
聞言,崇明昊給他比了個大拇指,道:“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