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鎮(zhèn),東。
一顆巨大的榕樹下。
顧修緣依循著夢里見聞,帶著好奇心來到了這里,凝視著榕樹細(xì)密如野獸鬃毛的氣根,思忖著該從哪挖起。
雖然知道有寶物在樹底下,但要想把東西弄出來,也得費一番功夫。
何況一個和尚拿著鏟子挖土,怎么瞧都很奇怪,難免引起旁人圍觀注意,若真有寶物現(xiàn)世,很難不被人覬覦,或者說閑話。
所以顧修緣很犯難,“要不等晚上來挖吧,那個時候沒什么人?!?p> 就在他準(zhǔn)備離開時,忽聽一陣嘹亮亢奮的嗩吶聲從身后傳來,悅耳的喜樂從被吹奏而起,他扭頭一瞧,只見鎮(zhèn)東處,走來一支婚禮游街的隊伍。
為首的新郎官騎著一匹高頭大白馬,滿身喜慶紅妝,胸前還系著一朵大紅花,后面跟著一頂八人抬的大紅轎子。
一眾漂亮侍女手捧棉被、金童玉女、梳妝盒等器物,隊伍蜿蜒迤邐百丈,可謂極其壯觀。
隨行的下人不斷朝路人派發(fā)喜糖,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喲,這不是王家的二公子嘛,今日大喜?。 ?p> 鎮(zhèn)上的百姓一瞧就辨認(rèn)出新郎官的身份,鎮(zhèn)子首富的二子,王富貴,外號桃花鎮(zhèn)第二帥的男人。
王富貴抱拳回應(yīng)父老鄉(xiāng)親的恭賀,一臉春風(fēng)得意。
然后,他忽然瞧見了站在榕樹下的顧修緣,頓時挎起了個批臉。
“哼,竟然是他,晦氣!”王富貴心里嘟囔了一句。
很久以前,王富貴外號是桃花鎮(zhèn)第一帥的美男子,俏郎君,鶯鶯燕燕環(huán)伺,誰人瞧見了,不夸贊這幅好容貌?
這張能惹得姑娘們站立不穩(wěn)的臉龐,是他最得意的本事。
但自從三年前,顧修緣從天而降,王富貴驕傲的容貌頓時黯淡無光,姑娘們瞬間拋棄了王富貴,撲向顧修緣,每每論及桃花鎮(zhèn)第一美男子,再無人談及自己,這讓王富貴很失落。
所以每次瞧見顧修緣,他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但今天不同了,他王富貴成親了!
你顧修緣帥有個屁用,還不是單身一輩子,哼!
本少爺可贏你太多了!
王富貴露出微笑,朝著顧修緣打招呼,道:“喲,辯機小師父,別來無恙??!”
“王施主,恭喜恭喜,這是娶來了哪家的姑娘?”顧修緣好奇問道。
“我家娘子也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的閨女,但絕對是這世間一等一的美人,溫柔賢惠,儀態(tài)動人,實乃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女人,辯機小師父千萬不要嫉妒啊,你是出家人,是不能動歪心思的?!蓖醺毁F抬頭挺胸,忍不住夸耀道。
顧修緣一臉茫然,這有什么好羨慕嫉妒恨的?
不過王富貴這人說話一向有些陰陽怪氣的,似乎因為嫉妒自己的英俊臉龐而發(fā)癲,顧修緣見怪不怪了。
感覺人生美滿,對單身狗顧修緣形成碾壓之勢的王富貴打過了招呼,又率領(lǐng)隊伍繼續(xù)游街。
“少爺啊,咱們要繞鎮(zhèn)子幾圈?”身旁的管家問道。
“繞足三圈,得讓父老鄉(xiāng)親們都感受一下本公子今日大婚之喜,然后再去拜堂,反正時辰還早。”王富貴嘴角翹起來,笑道。
鑼鼓聲響,嗩吶歡悅熱鬧,王家的婚慶長隊又朝別處走去。
只是新娘的花嬌與顧修緣擦肩而過時,轎簾忽然被風(fēng)吹起,不經(jīng)意間露出了新娘取下紅蓋頭,綴滿瓔珞流蘇的容貌。
顧修緣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只能看著隊伍逐漸遠(yuǎn)去。
“但愿是我想多了?!彼p手合十。
到了晚上,絕大多數(shù)桃花鎮(zhèn)的百姓都乖乖回到了家中,緊閉門窗,以免被邪祟盯上,鬧出一場大病。
而顧修緣則神神秘秘的扛著鐵鏟,來到了鎮(zhèn)東的榕樹下,開始挖坑刨土,找上了西天的黃鼠狼留下的寶物。
顧修緣運氣不錯,沒挖多久,鐵鏟就觸碰到了一個木盒子。
他將木盒子取出,打開以后,發(fā)現(xiàn)里面藏著一枚玉佩。
顧修緣仔細(xì)端詳,并未發(fā)現(xiàn)這玉佩有什么神異之處,僅僅是上面的紋路構(gòu)成了一個酷似“瑤”的字型。
顧修緣盯著玉佩瞧了半天,沒有一點頭緒,他將坑里的土填回去,這才回到桃源寺中。
“或許師父知道這玉佩有什么妙處?!庇鍪虏粵Q,就找九藏禪師,這是顧修緣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然而他剛踏進(jìn)寺廟的大門,就瞧見前院有一個身影,正撲在九藏禪師的大腿上,死死抱住,痛哭流涕。
“嗚嗚嗚,九藏禪師,救命??!”王富貴抱著九藏的大腿,嗚呼哀嚎,提淚橫流,凄慘不止。
“發(fā)生甚么事了?”顧修緣一懵,按照正常節(jié)奏,王富貴這個時候不該洞房花燭,努力造小人嗎?
“我家娘子被妖怪擄走了!您法力高強,一定有辦法的!”王富貴抱著大腿死死不松手,似乎九藏禪師不答應(yīng)出手相助,他就抱一輩子。
“最近鎮(zhèn)子里咋來了那么多妖怪?”顧修緣很是詫異,“搶王富貴的新娘子,還有這種好事……啊不對,這可真是一件聞著傷心,見著流淚的慘事?。∵@妖怪該不會是個牛頭人吧?”
被抱著大腿的九藏禪師輕松一聲佛號,對剛剛回來的顧修緣道:“辯機,既然有妖怪?jǐn)_民,你且去瞧瞧?!?p> 王富貴一愣,抬起頭,“禪師,您不親自出手嗎?”
他顯然對顧修緣的能力保持深深的懷疑,“可是辯機和尚才出家三年啊,能學(xué)得禪師多少本事?”
九藏禪師笑道:“佛門修行,講究一個頓悟,與時間長短有何關(guān)系,辯機天賦極高,若有事情連他都辦不到,那寺廟里更無人可以應(yīng)付了?!?p> 聽見師父如此點評自己,顧修緣頓時臉上倍有面子。
王富貴顯然還有些猶豫,畢竟讓他求一個不喜歡的人幫忙,實在有些別扭。
但一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娘子,頓時咬住牙,松開了九藏禪師的大腿,朝著顧修緣撲了過來,死死抱緊。
“嗚嗚嗚,辯機大師,求求你了,以前是我不對,不該整天對你陰陽怪氣,不該嫉妒你長得比我英俊,念在我王家時常獻(xiàn)上供奉財帛的份上,救救我家娘子吧!”
顧修緣伸手摸了摸王富貴的腦袋,表示原諒了。
他跟對方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佛門中人,慈悲為懷,該幫還是得幫的。
然后他低頭對王富貴,十分嫌棄道:“王施主你倒是松手啊,抱著大腿,小僧都走不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