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夫妻夜話
修車鋪門口這場戲的大體內(nèi)容,是樹從修車鋪里出來,在三愣車上抽煙閑聊。
兩人閑聊的過程中,樹看到一群小孩兒在嬉鬧后,因為想體驗一把擁有“實力”的感覺,便上前呵斥這幫小孩兒“擾亂社會治安”。
將一幫小孩兒訓(xùn)斥跑之后,下班的小莊正好路過,許四海便搭了小莊的順風車回了家。
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導(dǎo)演喜歡用長鏡頭來炫技、當噱頭,提現(xiàn)自己對表演、攝影、燈光等多部門聯(lián)合的把控能力。
但實際上,長鏡頭最開始也是最重要的作用:真實再現(xiàn)完整時空、開放觀看視角、營造紀實風格、表達人物內(nèi)心等,漸漸地已經(jīng)只有文藝片導(dǎo)演在用了。
也對,爆米花商業(yè)片的節(jié)奏往往快得不行,如果不是為了炫技,長鏡頭只會拖慢影片節(jié)奏,破壞掉觀眾原有的氣氛。
雖然許四海沒有把《hello,樹先生》看做文藝片,但影片的內(nèi)容決定了它需要一定數(shù)量的長鏡頭,這樣才會讓觀眾相信,樹是一個真實的、就生活在你我身邊的活生生的人。
這場戲預(yù)計兩分鐘,除了中間表現(xiàn)小孩兒嬉鬧要切一次,其余的還是要一個鏡頭拍下來。
有些導(dǎo)演說長鏡頭難,那是因為他們只想著炫技。
其實如果是單純?yōu)榱嗽鰪娂o實風格,真實再現(xiàn)完整時空的話,攝影機的運動并不需要太過復(fù)雜,只要跟著演員走就好了。
而整場戲除了那幫小孩兒,只有許四海在動。
所以大偉等人在布置現(xiàn)場時,許四海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跟這些小孩兒做好溝通。
“波子,我把這么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你,你可別給我掉鏈子昂!”
這幫孩子中,領(lǐng)頭的那個叫許文波,是許四海大堂哥的兒子,今年剛上四年級。
剩下的幾個孩子都是他同學。
許四海跟波子這個侄子雖然只是過年時見過幾面,但或許是大人在家經(jīng)常念叨的原因,波子對許四海這個在首都念碩士的高學歷堂叔還是很崇拜的。
“叔,放心吧!剛剛我們已經(jīng)練過好幾次了,絕對不會出問題!保證完成任務(wù)!”
說著,波子還調(diào)皮地敬了個禮。
“哈哈,不用這么緊張,不過拍戲是個累活,一場戲可能得拍好多次,你們有點兒心理準備,到時候別嫌煩。等這條戲拍完了,叔答應(yīng)你們的事兒一定兌現(xiàn)!一人一把大水槍和四驅(qū)車!”
各部門準備就緒后,伴隨著大偉的一聲“開始”,許四海背對鏡頭,慢慢悠悠地往三愣的面包車走去。
“hello啊,樹哥。咋啊,不忙了?”
“哎...總理忙,咱可不忙?!?p> 鏡頭不會覆蓋到的地方,許濤遠遠看著在那兒表演的兒子,忍不住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這會兒看兒子,又覺著對勁兒了呢?
就在這時,許濤口袋里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震了起來。
許濤一邊往更遠的地方走,一邊掏出手機看,是媳婦兒打過來的。
確定自己不會影響到拍攝之后,許濤接通電話:“嗯?!?p> “順利不?沒啥事兒吧?”
“額...”許濤想著在村長院子里自己透過監(jiān)視器看到的畫面,心想:順利倒是挺順利,但有沒有事兒,真不敢確定。
不過心里雖然瞎想,許濤嘴上還是報喜不報憂。
“很順利!不過今晚好像有夜戲,回去不知道得幾點,甭惦記著了?!?p> “?。客砩线€要拍吶?”
“嗯?!?p> “那我正好過去看看,兒子第一天拍電影,我不去的話顯得我多不稱職似的。”
“戚~你來了能干啥?”
“我看著不行?!你們晚上咋吃?”
“一塊兒在呈東飯店吃,你要來得早還能一塊兒吃兩口。”
“嗯,你來接我?!?p> “我這兒開過去得半小時!你打個車過來唄?!?p> “花那瞎錢干啥!我還半個小時下班,正好?!?p> “感情我車不吃油?保養(yǎng)不要錢...”
“你來不來!”
“哎...到了給你打電話,敗家娘們兒...”
“你說啥?”
“掛了掛了,兒子拍戲呢,不能出聲音!”
...
這場戲一共兩分十四秒,因為小朋友們表現(xiàn)地十分良好,所以第三遍就過了。
許四海也很守信地領(lǐng)著一幫小孩兒來到村小賣部,每人發(fā)了一把AK加一輛跑車。
這條戲過了之后,許四??戳艘谎酃饩€,又把在修車鋪地坑里的兩場戲拍完,白天拍攝就算結(jié)束了。
冬季天黑的早,劇組眾人六點半開飯的時候,天就已經(jīng)黑了一大半。
晚上要拍的戲是樹的夢中,村長帶著二豬來找樹算命,樹借“何仙姑賜鮮花瓣”的名義讓二豬把頭磕了回來。
這場戲是室內(nèi)的夜戲,所以只要天黑之后,不管幾點都能開拍。
不過夜戲的燈光最是復(fù)雜,不僅要表達出天黑,還不能讓觀眾真的看一片漆黑,所以布置起來還是比較復(fù)雜的。
許四海的爺爺奶奶幾年前相繼去世之后,他們家的老房子就再沒人住了。
不過許濤因為不忍祖屋因為年久失修而坍塌,所以每個月都會回來清掃、打理一番。
眼下,正好可以拿來當樹的家。
樹的臥室在西屋,因為院子里需要架燈光設(shè)備,所以監(jiān)視器被放在了東屋。
各部門準備就緒后很快就開始了拍攝。
這場戲因為房間布局以及大小有限制,所以雖然需要兩個機位進行來回剪切,但一次只能架一個機位來拍。
也就相當于同樣的戲,演員們要表演兩次,以供后面剪輯使用。
王菁跟許濤兩人一人一個小馬扎坐在大偉旁邊看監(jiān)視器,第一個機位的戲過了之后,
王菁悄悄拽了拽許濤的衣角,示意他跟自己出來。
兩人走遠之后,王菁摟著許濤的胳膊,憂心忡忡的說道:
“老公...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為啥我總覺著兒子不對勁兒呢?”
許濤不想讓媳婦兒擔心,但剛剛兒子的表現(xiàn)確實不太對勁兒。
尤其是說那兩段臺詞——
“身上不干凈!跟著東西呢?!?p> “何仙姑,把你的鮮花瓣,給在下落一片兒吧,救救我這兄弟,我讓他給你磕頭了?!?p> 說這兩段臺詞的時候,因為許四海的臉是緊貼著鏡頭的,所以兩人在監(jiān)視器里看得格外清楚!
當時許四海說話的語氣、低垂的眼皮、失焦的瞳孔都讓兩人覺著,兒子是不是又魘著了?
而且每回拍完兒子來東屋看監(jiān)視器的時候,兩人也能感覺到兒子總是在失神。
“咱也別想多了?!痹S濤輕輕拍了拍媳婦兒的后背,安慰道:“演戲嘛,兒子這可能是入戲了?!?p> 當晚這場戲雖然還算順利,但因為換機位需要更改燈光和房間的布局,所以最終還是拖到凌晨一點多才結(jié)束。
許四??戳艘幌聲r間,宣布明天上午不開工后,正式結(jié)束了第一天的全部拍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