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被放養(yǎng)了
三小時后,天亮了。
這個充滿各種混亂的黑暗夜晚終于迎來了終結(jié)。
道安伯爵府遇襲一事,讓整座城市不得安寧。本來城衛(wèi)會去干涉的,奈何三大教會宣布聯(lián)手剿滅邪教徒,這陣仗別說城衛(wèi),來皇家禁衛(wèi)也壓不住。
很快,教會一方出示了大量證據(jù),標(biāo)準(zhǔn)的人證物證俱全,不單殺了一個【嫉妒】高階祭司和一大票邪教徒,還找到了一個規(guī)模極大的邪惡祭臺,救出一大批即將被用作祭品的各大正統(tǒng)教會失蹤成員,以及不少平民。
一個高貴的伯爵,還是皇帝的直屬封臣墮落了。這鍋之大,連萊特皇室也扛不住,屁滾尿流地派出皇室成員去四大教會賠禮道歉。
這邊,從守夜人口中收到消息的馬克目瞪口呆。
厄運這玩意,可謂防不勝防,沒有任何存在知道,厄運會以什么方式降臨到目標(biāo)身上,連20面骰子也沒有給出一個具體的厄運降臨方式。
一個【嫉妒】高階祭司暴斃,倘若這事突然傳出來,馬克少不得會成為嫌疑人之一。
畢竟他是當(dāng)事人,也有著復(fù)仇的動機(jī)。
別說其它教會的首腦,連光明教會少不得也要審查馬克一番。
當(dāng)這事牽涉到四個各不統(tǒng)屬的教會時,真相就變成投入一大桶漿糊里的一?;覊m,怎么也找不出來了。
圣萊頓城光明大教堂中,艾伯特牧師揉了揉眉宇,他額頭上的皺紋并沒有因為手部的動作而舒展開。
書桌上放滿了來自守夜人的報告,以及三個教會的知會信件。
看了半天,艾伯特牧師只放下一句評語:“胡扯!”
那位胸口上有三根金色羽毛飾物的人走過來,看了一遍,他也不禁失笑。
風(fēng)暴教會說他們一個水手覺得道安伯爵家一個下人嫉妒過他的財富,所以提議抄了伯爵家,然后管事的教會戰(zhàn)斗牧師雷恩同意了,拉著十幾車人過去搞事。
財富和酒神教會說是委托了高等級傭兵調(diào)查事件,然后兩隊傭兵查著查著,就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進(jìn)行了兩場拙劣的潛入。
財富教會的傭兵還專業(yè)一點,幾個人是藏在運送日用品的馬車?yán)餄撊氩舾摹?p> 酒神教請來的家伙最不專業(yè),他們是砸了伯爵府的偏門,穿著鎧甲,一路哐當(dāng)響地走到了府邸內(nèi),沒有遇上任何阻攔,最后看到了大門洞口的更衣室,走了進(jìn)去。
這三份知會報告隨便送一份過來,艾伯特會覺得對方在侮辱他的智商。
三份一起,那真是離大譜了。
更絕的是,財富和酒神教會發(fā)公函過來的祭司特地加了評語——他們無法確定自家傭兵話語的真實性。
艾伯特轉(zhuǎn)頭望向黑衣人:“道格拉斯,你怎么看?”
被稱為道格拉斯的男人脫下兜帽,露出一張蒼白的中年人臉蛋。他長得如此普通,丟到萊特帝國隨便一條街上,立馬認(rèn)不出來,屬于地道的路人臉。
他搖搖頭:“不怎么看?!炯刀省拷虝臄橙诉€少嗎?我只看到,這是一次非常實在的打擊?!?p> 七個【大罪】和四個【天啟】教派從來就不是一條心,它們不光對守序和中立陣營的正統(tǒng)教派下手,很多時候連同屬【大罪】和【天啟】的‘自己人’也不放過。
陰損破事做多了,被誰報復(fù)都不稀奇。
這是典型的糊涂案。
四家教會樂得糊涂。
仇報了,可以給信徒一個交代了。
這種雷厲風(fēng)行的報仇,還能順帶漲一漲人氣,給自家教會拉入一批新信徒。
這次抄家,還找到了一份絕密名單,上面寫著數(shù)十個通過【嫉妒】儀式,成功將目標(biāo)掉包的內(nèi)奸。
上面的人包括不少教會的中堅,以及中下層貴族。
除了損失希望之星,各家首腦樂壞了。
外面的紛紛擾擾,馬克不知道。
【嫉妒】的圣萊頓分會覆滅的當(dāng)天下午,馬克迎來了一個不那么意外的訪客。
“艾伯特閣下,您怎么來了?”
“孩子,我必須來,有些事,還是當(dāng)面說清楚比較好。”
明明是身穿同樣的袍子,艾伯特就是換了一頂紫紅色的四角帽,所代表的身份地位截然不同。那是地區(qū)主教才有資格戴的帽子。
原本保護(hù)馬克的兩個守夜人連看大門的資格都沒,他家房門被兩個光明神教的護(hù)教騎士守著。
另外兩個散發(fā)著強(qiáng)大光明能量波動的守護(hù)騎士,像雕塑一樣站在馬克家的客廳角落里。
“閣下,我……應(yīng)該怎么稱呼您比較合適?”
“無須拘謹(jǐn),孩子,我這次是代表你爺爺來的?!?p> “我爺爺?”馬克愣住了,經(jīng)過多次推算,這身體原主的爺爺多半不是什么閑職牧師。但‘自家老爺子’的來頭之大,看起來還是出乎意料地夸張啊。
艾伯特慈祥地說道:“我是德斯天尼閣下的親傳弟子,所以法理上,我也算是你的半個長輩?!?p> 馬克非常知機(jī)地行禮:“見過伯父!”
艾伯特欣慰地點點頭:“孩子,很抱歉這次拖累你了。我們應(yīng)該早點發(fā)現(xiàn)針對你的陰謀的?!?p> “呃,我沒事?!?p> “沒事就好?!卑鬲q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其實這次出動守夜人保護(hù)你,是我的獨斷。我怎么都不忍心看到師父的嫡孫遭到不測?!?p> “……”沉默了幾秒,馬克開口:“爺爺他……有什么苦衷嗎?”
艾伯特斟酌一番:“你父母出事時,你才三歲。當(dāng)年你爺爺急需一個成年的繼承人,不得已改為選擇你的二伯拉文。對于你爺爺?shù)拿擞褋碚f,在教會的關(guān)鍵席位里,只能有一個【德斯天尼】,又不能沒有【德斯天尼】。孩子,我這么說,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馬克一聽,恍然大悟。
他一直以來就很奇怪,原主的家世怎么看都不差。為什么會獨自一人來讀書,處于一種吃喝不愁的狀態(tài)呢?
一切都得到了解答。
說白了就是基于整個光明教會的傳承法。
長輩的地位和權(quán)力只能由嫡子繼承,一旦嫡子意外身故,嫡孫又太小,就可以選次子繼承家業(yè)。
但次子繼承了,總不能嫡孫長大后,讓次子的后裔回頭又把繼承權(quán)讓出來吧?
特別在光明教會中,這種繼承權(quán)轉(zhuǎn)讓,是不可逆的。
除非后人爛透頂,否則教會里的高級職位,更多是世襲,而非憑實力上位。
教會高層的位置,一個蘿卜一個坑,別說政敵,就算老爺子的盟友也不見得樂意看到馬克和他二伯同時上位。
說真的,艾伯特如此坦白,反而讓馬克松了一口氣。他不介意穿越后當(dāng)個混吃等死的敗家子,若是要他當(dāng)個神棍,整天神經(jīng)兮兮地背誦光明咒文,他還真受不了。
“我早就接受了爺爺?shù)陌才?。只是伯父你是否能告訴我,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看到馬克如此通情達(dá)理,艾伯特心中松了一口氣。如果這位血脈高貴的光明后裔非要鬧,他真不知該怎么收場。畢竟在這次事件中,馬克的表現(xiàn)可沒有他之前了解的那么不堪,什么除了一張臉之外一無是處。
有勇氣,有能力,說不定還有不俗的血脈天賦。
假如馬克鐵了心要跟他二伯爭地位,那就是德斯天尼陣營的災(zāi)難了。光明教會實行的是選舉投票制。政治資源永遠(yuǎn)只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己方陣營內(nèi)訌,只會分薄票數(shù),最終便宜了政敵。
如今馬克愿意退讓,艾伯特當(dāng)然樂于做個好人:“你不是你爺爺?shù)睦^承人,按理說,你是不會獲得任何資源的。但是,只要你不加入光明教會,或者任何與光明教會為敵的教會,不離開萊特帝國,那么整個光明教會就是你最堅實的后盾?!?p> “就是說,我不主動惹禍的話……”
“你可以在任何一個光明或者黑夜教會調(diào)動一支守夜人或者護(hù)教騎士小隊?!?p> 有趣!真的有趣!
長子嫡孫繼承一切,次子、三子、幺子什么都沒,長大后自力更生,這才是這個世界的常態(tài)。
就算從未見面,馬克依然能感受到來自爺爺深沉的愛。
沒人管,不用去當(dāng)神棍,可以隨時找世界第一教會來擋槍,真出事,還能有光明教會幫忙背書,這世上還有什么比這更劃算的事嗎?
或許有,可惜馬克暫時想不到了。
“呼!我明白了?!瘪R克長長吐了一口濁氣。他第一次覺得,穿越來這個異世界,或許還不賴。
艾伯特寒暄一陣之后就帶人走了,留下一筆賞金,那是財富教會的懸賞。
應(yīng)該說不愧是借了兄弟的錢,死后只給兄弟燒一張支票當(dāng)做還錢的銀行家嗎?財富教會的老杜邦推說行兇者是守夜人加里安,說什么黑夜教會也有責(zé)任,三幾下就把賞金給砍掉一大截。反正最后馬克拿到的只有兩萬萊特元。
馬克心中罵罵咧咧地將財富教會記在小本子上了。
“真倒霉!”
撇去爺爺每月打來的生活費,馬克發(fā)現(xiàn)自己只有不到兩千元的積蓄。本想著十萬賞金足以讓他展開不涉及生命安全的新生活。到頭來只剩下這么雞肋的兩萬塊。
這點錢,對普通人是巨款。
花起來,大概只夠給昨晚那三妞回禮。
【宿主,你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嗎?】
“當(dāng)然!”馬克不假思索地回答后,眼睛立馬瞪得像銅鈴一樣大。
20面骰子,被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