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2.15 周兄弟喜歡就好
數(shù)日后，四月初九，薛家內(nèi)院書房。
“大哥，你這么急著讓我趕回來，就為了給我看這幾塊兒磚頭？”一個不小的聲音，明顯帶著火氣，“我剛在松江安排好一批海貨，還沒等分派給家里的店面，你就讓我回金陵，總不能是逗我玩吧？”
“二弟，先不要急著發(fā)火。”薛途笑呵呵的聲音響起，安撫著自己的二弟、薛家二房家主、海貿(mào)掌舵人薛迅，“你的海貿(mào)再大，還能比鹽貨更來銀子，我今天說的事情，可是關(guān)系到我薛家百年的運(yùn)道！”
“鹽貨？”薛迅皺了皺眉，第一時間抓住了重點(diǎn)，對薛途的后半句完全沒接茬，“大哥，我們雖然也有這方面生意，但只是小打小鬧，根本談不上多少收入，不過是不想在必要的時候過分受制于人罷了。
若是我們在這方面動手，先不說遠(yuǎn)在揚(yáng)州的鹽商八大家，就是這金陵城內(nèi)，我們也只是力量最強(qiáng)幾家之一，別的不提，這甄家可是號稱‘江南第一家’，往日里憑著他們與賈府的老親，對我們頗有照顧，若是我們插手鹽務(wù)，第一個得罪的就是他們?！?p> “二弟放心，我也只是安排試試，具體動不動手，還要等試過之后看看結(jié)果?！毖ν疽彩抢虾偅⑿χ蛄艘豢诓柰牒笙驈埖螺x喝道，“狗奴才，還不趕緊過來交代清楚？”
“回二爺，這次的兩樣寶貝，都是周相公提出來的?！睆埖螺x把水泥、曬鹽之事向薛迅說了一遍，眼看他表情越來越凝重才接著說道，“水泥先不提，若是這曬鹽之事真的弄成了，成本足以降低七成以上，產(chǎn)量卻可以翻十倍！
二老爺，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別說是甄家有意見，只要我們愿意按照比現(xiàn)價(jià)降低兩成的價(jià)格向他們供貨，以后甄家與薛家完全可以不分彼此，絕不會有任何矛盾可言?！?p> “這樣的話——”薛迅表情反而更凝重了，“我們的第一個問題反而不是掙銀子，而是保證不死，大哥可有安排？”
“去拿過來吧！”在薛迅疑惑的眼神中，薛途向張德輝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二叔請喝茶！”正當(dāng)薛迅疑惑的目送張德輝出門時，薛夫人端著兩杯參茶進(jìn)來，先放了一杯給薛途，又雙手遞給薛迅一杯，“生意辛苦也不要虧了身子。”
“多謝大嫂！”薛迅趕緊站起來，客氣的雙手接過茶碗。
“老爺、太太、二爺！”正說著，張德輝已經(jīng)提著一長一短兩桿剛剛做好、表面還泛著油漆味道的火銃進(jìn)門，“二爺請看，這就是我們新搞出來的寶貝——老爺，奴才已經(jīng)安排，所有無關(guān)人等不得進(jìn)入內(nèi)宅，除了這書房中，就只有小姐和鶯兒在繡樓里?！?p> “火銃？”薛途皺眉拿起一支，發(fā)現(xiàn)做工非常精湛，只是在藥池旁邊多了不少東西，還裝了肩托，“就靠這個？”
“給二爺試試看！”薛途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張德輝立刻開始給短銃裝藥、裝彈。
“銃管更粗、裝填比常用的鳥銃縮短了一半多?！毖劭粗鴱埖螺x裝好，在海船上見多識廣的薛迅立刻說出了評價(jià)，“雖說還趕不上西洋的自生火銃，但也遠(yuǎn)遠(yuǎn)強(qiáng)于鳥銃，已經(jīng)快趕上強(qiáng)弩的射速了，只是這短銃如此小巧，怕是威力不足吧？”
“這長銃裝填不如短銃，但也比鳥銃節(jié)省超過三成時間?！睆埖螺x一邊裝填一邊解釋，“二爺?shù)暮４先羰莻渖习僦?，以后?yīng)該可以少交不少買路錢?！?p> “若是能有千支，以后這海上的生意，我完全可以不做?！毖ρ傅哪樕珴u漸舒展開，甚至泛出了笑容，“整個東海海域的平安銀子都能到我手上，可惜沒有大炮，要不然南海上的平安銀也能說說。”
“周相公也懂大炮，但我們暫時沒辦法弄?！毖ν久鎺θ莸目聪蚰樕俅无D(zhuǎn)為震驚的二弟，“所以，這次找你過來，主要是需要一個安全可靠又隱蔽的地方。”
“大哥說的可是海上？”薛迅立刻反應(yīng)過來，“這不算問題，大哥既然專門找小弟過來，想必是已經(jīng)有了目標(biāo)？”
“不錯，周小兄弟說過，就在松江口向東不遠(yuǎn)，有一串東北、西南方向排列的群島，里面有不少大島可以利用，最好是那種無人但條件不錯的島嶼......”薛途笑著說道。
“琉球王國的地盤？倒是確實(shí)不錯?！毖ρ嘎砸怀了季途従忺c(diǎn)頭，“這周小兄弟確實(shí)不愧是海外回來，大周朝就算是海商，能知道閩省東邊那處大島就是正常，知道南洋各家的都算見多識廣，琉球王國那邊，若不是小弟跑過幾次與倭人的生意，還真不好說。
只是，那里確實(shí)不近，那一串大島就是最南端左右，小弟的船隊(duì)也需要大約四天四夜才行——嗯？不錯，這樣倒是夠安全，無論我們做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被人發(fā)現(xiàn)，若是安排些人手過去，連保密都能省掉了?！?p> “二弟所言有理！”薛途和張德輝同時面露笑容，顯然是很高興再次驗(yàn)證了周陽的建議，“若是想在那里搞出一大片海鹽場，順便弄點(diǎn)兒其他工場，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真正出貨？”
“怕是要到今年年底方可?！毖ρ嘎砸怀了迹芸焱扑愠鰜?，“大哥，我們沒必要把工坊之類全弄過去，只要把鐵場、鹽場弄好就行，其他的如織造廠、繡房之類完全不用擔(dān)心，反正這些東西在大周朝有的是，正好還能徹底解決不少這邊的隱患。”
“那就弄吧！”薛途一錘定音，“二弟，你的海路生意我不管，但要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海島上去，年底之前我要看到結(jié)果，至于所需的人手、銀子，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剩下的我墊上，只要能夠把這些東西搞好......”
“就如大哥所說，我薛家百年的根基就立下了！”薛迅緩緩?fù)鲁鲆豢跉猓媛赌刂?，“只是，這些東西都是那位周相公所說？要不要把他......”
“二弟多慮了，人才難得！”薛途笑了笑，制止了他的想法。
“二叔，周相公應(yīng)該不止有這些東西。”旁邊的薛夫人臉色一變，急忙輕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既然能如此痛快的放出這么多寶貝，想來自己還......”
“留了不止一手。”薛迅臉上厲色一閃又緩緩消失，“大哥可有其他安排？”
“再看看情況，若是可以的話，我準(zhǔn)備把寶丫頭許給他。”薛途淡淡一笑，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哦？小弟記得他是海外歸來，身邊并無親族？那就是自己人了？倒也可以。”薛迅表情一動，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如此，小弟就不再多問了?！?p> “那就這樣吧！”薛途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頭向薛夫人說道，“讓廚房那邊準(zhǔn)備一桌酒席，我要和二弟好好喝一杯？”
“哦？小弟可是有些日子沒嘗到家里的手藝了?！毖ρ腹笮?，“今日就叨擾了！”
當(dāng)晚，薛家客房花園。
周陽依然心無雜念，專心的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習(xí)武鍛煉上，從他抵達(dá)金陵至今，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個月，倒不是他真想客居薛家，而是薛途“給的太多了”，三日一次的藥浴，至今已經(jīng)八次，效果好的驚人，讓他的進(jìn)步遠(yuǎn)大于京城單純的訓(xùn)練。
如今，他已經(jīng)接近五百斤的身體力量就是最好的收獲，還不止他自己，因?yàn)樗幵〔豢赡芤蝗擞猛辏沟籼上?，他就在自己用完后安排李家兄弟輪流使用，再配合充足的營養(yǎng)，這兩兄弟本就天生的神力更進(jìn)一步。
“周兄弟還在用功嗎？”正在練習(xí)雙手劍法時，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就見薛夫人沒帶什么下人，親自提著一個不小的食盒走進(jìn)花園，“怎么不見李家兄弟？我讓人安排燉了一只人參公雞，你快趁熱吃了吧，省得練習(xí)太多傷了身體?！?p> “見過夫人！”周陽顧不得練完就放下了長劍，隨手把原本掛在花叢上的外套披上，這才轉(zhuǎn)身見禮，“他們沒有藥浴，我就安排不用如此訓(xùn)練，這些日子每天勞煩夫人，小弟甚是過意不去！”
“周兄弟不用客氣，又不值什么。”薛夫人笑了笑，提著食盒放在了石桌上，“看你的意思，今年秋闈必中了？”
“我當(dāng)然想，只是這秋闈，恐怕不是一句話能說清的。”周陽無奈一笑，坐在石凳上打開了食盒就開吃，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一開始還客氣推拒，到如今也沒這么多事情了，“只是天下英才遍布，我也不敢說結(jié)果?！?p> “別吃這么急，喝點(diǎn)兒湯?！毖Ψ蛉宋⑿χ褱胪七^去，“盡心盡力就好，正所謂‘苦心人天不負(fù)’，周兄弟如此能為，想來是必中的?！?p> “多謝夫人吉言！”周陽笑著把手伸向湯碗想要拉過來，只是沒想到薛夫人并沒有來得及收手，兩人雙手正好按在了一起，身體同時一僵。
“周兄弟喜歡就好?！狈路鸷荛L，又仿佛很短，薛夫人觸電般收回右手，“你吃完后放在這里就好，明日自有人收回去，我先告辭了?！?p> “......夫人慢走！”周陽依然有些僵硬，抬眼目送薛夫人急急走遠(yuǎn)。
此后，他雖然每日里都是藥膳不缺，但都是下人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