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靈與肉
撞下去的感覺,與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女孩覺得,撞在如此銳利的角上,必定會感覺到刺骨的疼痛,然后,她就會緩緩的陷入到冰冷的黑暗中,一睡不醒。
但……
不應(yīng)該是冰冷的嗎?!
怎會如此的溫暖?
甚至還有了幾分軟綿綿的彈性?
女孩本覺得,這只是她的錯覺。
人死之前,通常有走馬燈一說。
或許,她的走馬燈比較奇怪,也說不準(zhǔn)呢?
但當(dāng)她下意識想搖頭自嘲時,卻猛然怔在了當(dāng)場,下一刻就帶著幾分不敢置信睜開了眼睛,看著面前的黑暗,以及在她身前綻放出光華的那輪彎月。
彎月很美。
分毫皆晶瑩剔透。
一眼望去,就像是最清澈的湖水;美輪美奐之余,在這輪好似湖水一樣清澈的彎月中,還游動著紅色的小魚。
小魚不多,只有一條。
但很長,而且還很不聽話。
游動著脫離了彎月,潛入到黑暗之中。
空氣中,傳來濃烈的甜腥味兒,好似糖水一樣的東西從半空中低落下來,零零散散的澆在她的側(cè)臉上,然后順著她的臉頰與發(fā)絲,往下方滑去。
這是女孩感知到的全部。
只因為她沒辦法夜視。
或者說,這個時代的大多數(shù)人,都沒辦法夜視。
可壯漢與女孩不同。
飛撲過來的壯漢,是明勁。
正常情況下,是可以做到夜視的。
但事發(fā)過于突然,縱使是明勁,也終究還是會在光暗的交替之時,出現(xiàn)并不長久的致盲。
不過,這種致盲時間很短。
十秒鐘過后,基本都能恢復(fù)視覺。
所以……
“你...究竟是...誰...?”
用干澀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完了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后,飛撲過來的壯漢再也堅持不住,雙膝一松,就顫顫巍巍的對著面前的黑影跪了下去,痛苦的蜷縮著,好似是在贖罪一般。
一刀!
僅僅是一刀!
他的雙手就廢了!
而且,還不僅如此!
同樣的一刀,在切開他的雙手后,還順帶切入了他的小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廢掉了他的氣脈!
或許,有可能不是一刀。
但他的目力,只能看見一刀!
這份手段,絕不是明勁!
甚至很有可能都不是暗勁!
他一個小蝦米,哪里能惹到這種大人物呢?
壯漢想不明白。
但他也不需要想明白。
弱肉強食的道理,不需要明白。
而就在屋內(nèi)的明月隱沒之后,破舊的廟門就被猛然推開,稀疏的白色月光從門口灑落了進來,五道黑影,也在廟內(nèi)眾人驚恐的目光中,接連涌入。
是江湖大盜?
還是幫派火并?
是剪徑強人?
還是官府衙役?
一眾學(xué)徒懂得多,自然更驚恐。
一眾可憐蟲懂得不多,自然欣喜若狂。
種種無用的問題,被七嘴八舌的拋了出來:
“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嗎?”
“你們是官府的捕快嗎?”
“這里是哪里???”
“我要回家,我想家了...”
如此多的問題,讓這幾個剛見過血沒幾分鐘的少女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能僵硬的站在門口,如同一排門神一樣,尷尬的不要不要的。
對此,陳鼎并沒有生氣。
思維跳躍太快,很容易讓大腦短路。
剛見了血,這幾只菜鳥雖談不上渾渾噩噩的,但想要讓她們理智的思考,或者回答一些問題,還是太難為她們了。
就算是他,最初與野狼搏斗時,也是手腳發(fā)涼,事后不知該如何是好,魂不守舍的睡了一覺,才算是緩了過來。
因此,陳鼎只是把躺在自己手上的女孩扶正,然后默默的松開了手,從懷里摸出一個火折子,微微滑動,明黃色的光芒重新出現(xiàn)在了這座破廟里。
“把門關(guān)上?!?p> 一邊說著,陳鼎走到桌前,把剛剛熄滅的油燈取了過來,然后把火折子上越來越小的火苗,對準(zhǔn)了油燈芯,微微一吹,油燈就再度亮起。
這座破廟內(nèi),有不止一盞的油燈。
不過也只有個別的兩盞油燈還能用。
十里廟,是幫派。
也是乞丐窩和工具群。
乞丐窩里,油燈這種稀罕的玩意,自然沒人去用;而分到每個工具人手里的,也絕對是有數(shù)量的燈油。
油燈,是需要燈油的。
就和蠟燭需要蠟一個道理。
沒有燈油,雖然也能用,但基本上燒個十分八分的,一盞油燈就徹底廢了,燈芯也會被燒沒。
所以,油燈易購,燈油難續(xù)。
這也是這座破廟里,只有一盞還能被使用的油燈原因。
燭火搖曳,散發(fā)著朦朧的光暈。
幫女孩和壯漢看清了陳鼎的面容,也讓門口發(fā)愣的幾位少女瞬間驚醒,手忙腳亂的合上了門。
望著陳鼎稚嫩的面容,面孔扭曲的壯漢顫顫巍巍的抬起手,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用食指指著陳鼎,氣游若絲的說道:
“你……”
壯漢的這句話還沒說完,陳鼎的食指也在同一時間落在了桌面上,輕輕的巧動了一下桌子,陳鼎自顧自的說道:
“都閉嘴!”
如聞天雷降世。
如見地涌金蓮。
破廟內(nèi),瞬間無聲。
陳鼎的聲音不大不小。
就好像是正常的說話嘮嗑一般。
但每個人都能感覺到,自己的魂魄似乎都在這句話下顫抖,仿佛就要在下一刻脫離軀殼。
可畏而可怖!
幸好,這句話只有三個字。
這種撕扯靈魂的感覺,也只有兩三秒。
不過即便如此,在這兩三秒過去后,也沒有人再敢說話,大部分的孩童都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一眾學(xué)徒也都是帶著見了鬼的神色,抱團蜷在一旁的角落里,做縮頭鴕鳥之狀。
明勁的壯漢,表現(xiàn)要稍稍好一些。
但也沒好到哪兒去。
低眉順眼的蜷在地上,好像一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一樣。
只不過在壯漢的眼角處,依舊涌動著若有若無的兇光。
陳鼎將剛剛被踹翻的凳子踢起,然后再踢出一腳震散上面的灰塵與污垢,最后大刀闊馬的坐了上去,看著桌子上各式各樣的器材,眸光微暗:
“我的時間不怎么充裕?!?p> “給我說說你們十里廟的構(gòu)成?!?p> “成員,制度,幫主,頭目,主人?!?p> “先著重回答這個幾方面的吧!”
聽聞此言,壯漢將眼角的兇光掩下,低眉順眼的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舉起自己血流不止的雙手,哀求道:
“說了的話,能否饒小的一命?”
壯漢沒有得到回答。
只聽到了一句吩咐。
“抬頭...”
聞言,壯漢下意識抬起頭,朝不遠處那個白發(fā)幼童望去;旋即,就在那雙黑色的瞳孔下失去了所有的意志,渾渾噩噩的站起身來,中氣十足的回答道:
“是!主人!”
“隨時等待您的吩咐!”
副標(biāo)題:磁場法的全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