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敵倭寇
倭寇們既然敢于跨海而來,本已是亡命之徒。再加上他們常在沿海地區(qū)騷擾,從膽量和武藝這兩方面,確乎不是尋常大成士兵可以抵敵,更不要說這些頭次上陣的士兵了。
看到幾十個大成士兵沖來,倭寇們先是慌張一會兒,隨即就各自手持長刀,咿呀怪叫著撲了過來。
別說對敵,這些士兵見到在草叢中跳躍撲來的倭寇,就已是心慌意亂。
再加上他們原本操練的,主要就是“鴛鴦陣”,以及協(xié)調(diào)進攻敵人的戰(zhàn)法。此時既無狼筅那樣長大的武器,又沒有眾人的協(xié)作戰(zhàn)陣,這些士兵才與倭寇交手,就已經(jīng)手腳發(fā)軟。
林宗圭知道這些士兵并不堪用,好在也只是誘敵之策。嘴里喊聲“快撤”,他把手中的長槍來回擺動幾下,算是給同伴們做了掩護。
士兵們聽到令下,連忙轉身就跑。跑得慌不擇路,有的還栽倒在沼澤地里,趕緊爬起來繼續(xù)跑。
倭寇們看到這些士兵驚慌的樣子,不禁都是狂笑不止。本方的人數(shù)與對方相當,倭寇們本也是肆虐、驕狂慣了的,立刻就嬉笑著追了上來。
后面的倭寇如同鬼魅,林宗圭等人只得快速奔逃。
倭寇存著戲弄這些士兵的心思,并不急于趕上來。他們只是怪叫著跟隨,想要看到打擾了自己晨睡的這些士兵疲憊了,再把他們都砍死。
一名倭寇的體力實在太好,跑得不經(jīng)意之間,已經(jīng)和林宗圭幾乎并肩了。
轉頭看去,林宗圭見到這個面貌可憎的矮子,正咧嘴向自己壞笑。
心里的怒火登時旺盛,林宗圭存著不要再活的心思,把手里的長槍丟掉,抽出了腰間的雁翎刀。
寒光一閃,他揮刀劈了過去。倭寇略微避開,隨即帶著猙獰的面目,用手里長大的倭刀,斜刺里向林宗圭砍來。
自己的力道用盡,林宗圭又已收不住手,只好帶著萬般怨恨,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嗖”的一聲,一支羽箭從他的耳邊飛過,正中那名倭寇的咽喉!
倭寇帶著難以置信的眼神,盯看著脖頸正中插著的箭矢尾部的白羽,再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眼見此狀,林宗圭一時想不明白,順勢向羽箭飛來的方向看去。
賈璘放出這一箭,立刻對林宗圭大呼道:“殺敵就在此時!”
他的這聲大喝落地,四周的草叢中,立刻站起來數(shù)百名手持各樣武器的大成士兵。
林宗圭連帶感動和憤怒,眼中滿是熱淚。牙關緊咬,他轉身加入戰(zhàn)陣,面對著一眾倭寇。
大成兵士隨即布成多個“鴛鴦陣”,倭寇們先是驚駭,再就鎮(zhèn)定了下來。
雖然知道本方已被包圍,又還處于人數(shù)的劣勢。但以他們與大成士兵交手的經(jīng)驗來說,即便不能趕走這些士兵,也能夠憑借自己的勇猛和武藝,逃出這個包圍圈。
彼此相互看了一眼,倭寇們?nèi)匀粠е樕系尿溈裆裆謩e組成了幾個戰(zhàn)隊。
一聲怪叫之后,他們紛紛沖擊不同的鴛鴦陣。
他們手中的長刀還沒接近大成士兵,就見對方的陣式里,驀然地出現(xiàn)了許多扎哄哄的竹竿——狼筅。
立刻就有幾個倭寇,被狼筅前端的枝椏中暗藏的鐵刺刺傷,倒在了地上。
其他倭寇連忙用各自手里的長刀,去劈砍那些枝椏。卻又緊接著見到,鴛鴦陣里沖出來幾名手持腰刀的勇敢士兵。
倭寇正要與這些士兵對敵,鴛鴦陣的后面,再刺來幾桿長槍、長刀。
所謂眾人拾材火焰高,又說是一個好漢三個幫,后世更有團結就是力量的話。
鴛鴦陣已被士兵們習練得閉著眼睛,都可以使出套路。更不要說,此時他們的背后,還有接連發(fā)出怒吼、手持佩劍督戰(zhàn)的林如海。
同仇敵愾之下,士兵們進退有據(jù),轉眼間就砍死、擊傷了二三十名倭寇。
其余的倭寇覺得今天的狀態(tài)不好,想要趁亂逃離戰(zhàn)場。更不成想,他們早已被數(shù)不清的鴛鴦陣的狼筅包圍了。
因為狼筅有遮人眼目的作用,倭寇們只見到亂哄哄的竹叢,更難找到逃脫的生路。
剩余的這些倭寇只得再次發(fā)狠,想要從這些竹叢中間找到生機。
他們揮刀劈來,卻正合了殺敵上癮的士兵們的心愿——只需照著平日里演練的各種套路擊殺就是,再不要多費腦筋,更不需膽怯。因為伙伴們的身邊,都是怒發(fā)沖冠的伙伴!
蘆葦蕩里盡是倭寇的慘叫和污血,大成士兵眼見本事手持鋤把子的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快速、輕易地保家衛(wèi)國,都激動得快哭了。
戰(zhàn)場的廝殺聲逐漸稀落了下來,倭寇們即便沒有當場殺死,也都躺在地上哀嚎。
有一名兇悍的倭寇,發(fā)覺了督戰(zhàn)的林如海,就拼死沖殺了過來。
林如海身前的鴛鴦陣,因為狼筅被砍得凌亂而不起作用。眼見這名倭寇猖狂,不遠處的胡光漢大喝一聲,卻沒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倭寇只想拼命,林如海卻表現(xiàn)得異常鎮(zhèn)定。
他怒目注視著倭寇,余光中先有一道寒光飛了出去。
賈璘見倭寇拼死一搏,干脆給他個痛快。身形向前一縱,他手中的“太阿”寶劍一揮。
倭寇的頭顱立刻飛離了脖頸,又驚訝地看到再有一柄雁翎刀,刺進了他沒有頭顱的軀體。
補這一刀的,正是勇敢的杜金平。
戰(zhàn)場中沒有了直立的倭寇,林宗圭因為羞惱和氣憤,手持著腰刀,尋找地上還沒斷氣的倭寇。
林如海立刻傳令:“已經(jīng)死掉的倭寇,盡皆就地斬首!沒死的,暫時都捆綁起來?!?p> 這個命令一下,林宗圭只得恨恨地收起腰刀,與其他士兵們一起,用繩索捆綁那些還喘氣的倭寇。
此時的這些倭寇,再也沒有了驕狂神色。
他們先是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看同伴和自己,還沒有搞明白,為什么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被全殲。
又看到大成士兵們一個個像是兇神惡煞般地走來,倭寇們紛紛掙扎著,扭動著身軀。
并不是還要戰(zhàn)斗,也不是裝橫求死,他們紛紛跪倒在地,一邊哭著一邊叫嚷。
有通倭語的漢人翻譯,撇撇嘴之后,把他們的話轉譯給林如海:“這些倭寇說,請大人饒恕他們的性命。他們或者回去倭國,永不再來;或者甘愿效命于大人麾下。”
——————收攏流寇
聽到翻譯的話,林如海頓覺受到羞辱,厲聲喝罵倭寇:“狗肏的東西,說這樣話,豈不是污了我的耳朵!你們不是很驕狂嗎?怎么沒有那些勇氣了?”
翻譯立刻進行了轉譯,并狠狠地啐了這幾名倭寇一臉唾沫。
再有幾名士兵叫罵著走近前,從倭寇的身上撕下幾塊破布,把他們的嘴都堵上了。
這邊清理了戰(zhàn)場,林如海再得到了本方士兵的傷亡情況:沒有戰(zhàn)死的,只有三名士兵輕傷。其中一名士兵是誘敵返回的時候,不小心踩進水洼里崴了腳。
這名士兵羞得臉都紅到了脖頸,一個勁地解釋道:“這是鎮(zhèn)撫使的命令,我怎么敢偷逃呢?!”
林如海淡然地擺擺手,隨即呵斥道:“命人將林宗圭打杖四十!”
眾人聽得驚訝萬分,連忙一起施禮救護。
“他誘敵魯莽,險些造成同去兄弟們的傷亡,理應受罰!”林如海喝道。
賈璘心中暗贊:這是林如海既要樹威,又要警示林家子弟的做法。
眾人紛紛苦勸,林宗圭不敢爭辯,好歹接受了十杖的處罰。
林如海見已起到了“殺一儆百”的效果,隨后就命令部伍返回。
原本還想回去松江府,可這行人馬才到了上??h縣城,就不能再走了。
無數(shù)官民人等,因為沿路遇到,再立刻進行言語傳播。只有一個多時辰,林家軍全殲盤踞在海邊多時的倭寇的消息,就傳遍了松江府。
前來祝賀、觀看的士庶百姓,擁塞了道路,把林如海一行圍得水泄不通。
這里的士紳商賈,也愿意拿出一些錢財糧食,來供養(yǎng)林家軍。
與賈璘商量過后,林如海答應了松江府的請求,愿意把大本營從姑蘇遷來這邊。
至于那幾名倭寇,就被當眾公審,并予以梟首示眾。百姓們被倭寇禍害得苦不堪言,此時紛紛爭食其肉。
林如海眼見此景,心中思緒萬千。
松江府的官紳,正要邀請林如海等人赴慶功宴,卻被許多百姓攔住。
因為見到林家軍作戰(zhàn)不僅英勇更還得法,百姓們既是痛恨倭寇長期以來騷擾海界,就紛紛走來要求報名參加林家軍。
林如海自然是激動不已,賈璘在一旁說道:“若大成子民都有如此血性,何愁天下不能安定?倭寇、金滿、蒙元,又怎么敢把他們骯臟的蹄步,踏進漢華的土地!”
部分百姓前來投軍,這消息使得流散在各處的亂民有所恐慌。這些人是因為稅負過重,又接連被官吏欺壓,所以才會鋌而走險。
聽說這支林家軍軍紀嚴明、戰(zhàn)法高明,亂民們的心中各自打鼓。
這幾股亂民各有首領,其中以“水上飛”郝世昌為最豪壯。這人原本有些家財,卻貪心不足。眼見流民增多,他干脆散了家財,糾集了這些人。
散家財也是為了聚家財,郝世昌憑借自己的武藝和膽氣,索性帶著這些亂民販私鹽。
這既是殺頭的生意,又是暴力的行當。三五十人一組的人馬,月利可達一兩千兩銀子!
得到這些錢,郝世昌再進行招兵買馬,更還吞并其他草寇部伍,成為流竄在江東一帶的最大頑寇。
此時其他盜匪有了畏懼林家軍的念頭,膽小一些的直接散了,或者索性投了林家軍。
這樣的消息陸續(xù)傳來,郝世昌反復思考之后,并未聽卻手下人的勸說,而是快速排出小嘍啰們,吞并了不少流散的草寇。
針對各地的盜匪,林如海本著先進行招撫,隨后再進行圍剿的策略。
郝世昌狂妄自大的消息傳來,林如海與賈璘等人商量:是先圍剿干凈小股盜匪,還是直接與郝世昌對決呢?
賈璘干脆地說道:“郝世昌自恃人馬不少,又有一些時下精良的武器而驕橫不法。我們的武器遜于他,但是人數(shù)與紀律卻超過他!”
眾人見他說得有理,就一起研究如何攻破郝世昌這股頑寇。
郝世昌模仿著倭寇的戰(zhàn)法,把自己的巢穴安放在背靠大海的山嶺之中。
憑借著山路崎嶇、草木茂密,他自以為穩(wěn)妥地占據(jù)一隅,可以無視大成的律法存在。
林家軍因為操練鴛鴦陣而紀律嚴明、進退有據(jù),對于武器的稍遜,賈璘認為并不很重要。
可前往郝世昌那里的山路險要,如果進行強攻的話,林家軍就會面臨較大的損失。而且因為還處于培養(yǎng)期,士兵們的膽量仍還孱弱,也未必敢于發(fā)動強攻,更別說連續(xù)強攻。
如果進行迂回進攻,從小路進山的話,既是兵力過少,又可能會被發(fā)現(xiàn)而被殲滅。
反復思考之后,賈璘決定用蒙混過關之計,帶著部分士兵以流竄草寇的名義,打入郝世昌一伙的內(nèi)部。
這個“中心開花”的好主意,立刻得到了眾人的認可,但誰去執(zhí)行這個頗為危險的任務,卻又是眾人疑慮畏懼的事。
雖說富貴險中求,但一時并無人敢應。
既不能被郝世昌等人察覺,又能達到里應外合的作用,賈璘當仁不讓地自告奮勇。
林如海擔心出了意外,堅決不能同意。賈璘一再解釋之后,又提出施行的方法和配合的人選,眾人覺得倒也可行。
就以被林家軍擊散的流寇為名,讓面貌兇惡的胡光漢作為盜匪頭目,賈璘做個跟隨的小嘍啰,與二三十名可靠的林家軍兵士前去。
林如海還在擔心,賈璘卻堅持此意,笑著說道:“以千總光漢哥哥的豪壯,這事若不成功也難!”
再沒別的辦法,可以得到這樣迅速、有效的結果,眾人再沒別的意見,只有對此認同。
林宗圭、林宗坤兩人,從兵士中間挑出精明強悍的二三十人。賈璘扮做普通嘍啰,胡光漢就以胡子拉茬的糙漢形象,拎著一柄樸刀扛在肩上。
這股“流寇”趁著夜色,前往處于松江府與湖州府交界的獨山一帶。
進入山道沒多久,他們就遇到了郝世昌的明哨、暗哨的守衛(wèi)嘍啰。
那些人從草木、亂石的后面相繼竄出來,用手中的刀槍逼住了胡光漢等人。
胡光漢只是撇撇嘴,開口罵道:“說是郝大哥這里能避風,怎么就這樣待客?”
小嘍啰們見他說得豪氣,也不過分為難,開口詢問他們的來歷。
胡光漢粗聲大氣地說了自己這股流民,在走私食鹽的時候,不幸遇到了林家軍,進而被擊潰。
“別的不說,只是我們這幾個弟兄腿腳麻利、頭腦精明,所以還能來投靠郝哥哥?!焙鉂h哀嘆著說道。
早有人報給了郝世昌,胡光漢等人被押解著進了山。
生性豪放狂野,并不意味著郝世昌粗心大意。相反,這個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人,其實心思很是縝密。否則,他焉能活得很久,又焉能做得最大的頑寇?
眼見胡光漢等人,郝世昌瞇著眼睛打量了一番,就撇嘴冷笑道:“活該你們遇到了我。來人,把這些人都拉出去剁碎嘍!”
滄海一花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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