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一次歷練（五）
孫存周來道場中，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置于胸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對蕭飛六人做自我介紹：
“我從十六歲開始隨家父習武，先學形意，后學八卦，最后再學孫氏太極，至今已有二十年了。四年前，我不慎被盟兄誤傷左目，這幾年在這里閉門用功，沒想到反而因禍得福，武功小有進步！”
“師兄太過自謙了！這哪是什么‘小有進步’？”鄭懷賢不滿道，神情中難掩羨慕，“傳聞中的‘不聞不見而知覺’，若不是有師兄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我還真不敢相信！”
蕭飛抓了抓剛長出寸長短發(fā)的腦門，疑惑地問道：“何為‘不聞不見而知覺’？”
孫存周還沒說話，鄭懷賢便炫耀道：“就是不用眼睛看、也不用耳朵聽，當遇到危險時卻能自然而然的感覺到！”
“這不就是國術中的至高的心靈境界‘不聞不見，覺險而避’嗎？”嚴葉驚呼一聲。
“不問不見，覺險而避。”孫存周念叨了一遍，點頭道：“一個意思，嚴師弟以前聽說過嗎？”
“呵呵，我也不記得是從哪本雜書上看到過。”嚴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想：“沒想到夢入神機的《龍蛇演義》，居然不是瞎編的！”
沒人去關心嚴葉的小心思，蕭飛此刻滿心好奇，立刻抱拳而出，肅然道：“小弟一心向武，還請孫師兄多多指點，小弟感激不盡！”
孫存周呵呵一笑，一伸手，說道：“蕭師弟客氣了，咱們師出同門，理當互相交流、共同進步。請把！”
蕭飛深吸一口氣，排除腦海中的所有雜念，雙眼緊盯孫存周，不放過他的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
其他人見狀，連忙退開，圍著二人仔細觀摩。
只見蕭飛毫無預兆的突然暴起，一個箭步便沖道了孫存周面前，左手護胸、右拳閃電般直擊他的面門。
孫存周面色不變，在蕭飛剛剛出拳的瞬間便抬起左手，以一種輕松柔弱的姿態(tài)架住他的拳頭，之后手掌反轉，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順勢一拉！
“太極！”
蕭飛心頭微動，右手并不用力爭搶，反而屈肘前擊，如同泰拳中常見的肘擊！同時左手格擋，架住了孫存周右手的反擊。
“好！”孫存周輕喝一聲，同時后退一步，一拉一送，將蕭飛輕松甩開。
蕭飛后退的腳步剛一站穩(wěn)，便用力一蹬，強大的爆發(fā)力讓他瞬間由退變進，眨眼間便重新沖到了孫存周面前。
這一回合他不再試探，而是全力使出形意十二式！
只見他時而靈活如猴，時而迅捷如鷹；上一秒好似猛虎下山，下一刻卻變成了燕雀翔空；在左如同靈蛇吐信，在右好似巨龍鬧?！?p> “不錯，真不錯！”鄭懷賢連連點頭，滿臉贊賞，“聽說蕭師弟學形意不過半月多一點，居然就有了如此水品，確實了不得啊！”
李軍五人則已經(jīng)看得目不轉睛，手心攥出了汗水也不知道。
而蕭飛經(jīng)過一輪二十多分鐘如同狂風暴雨般的強攻，將一身所學淋漓盡致的發(fā)揮了出來，卻絲毫奈何不得孫存周。自己已經(jīng)有些氣喘體虛，而他卻照樣氣定神閑，仿佛都不曾活動過手腳。
“差距太大！”蕭飛心中明白，若不動用絕招，恐怕連讓孫師兄認真的資格都沒有。
于是蕭飛暫停攻擊，深深吸氣，雙眼緊閉，努力調(diào)動心神之力，開始第二次嘗試自主進入爆發(fā)狀態(tài)。
孫存周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希望這個初次見面的師弟，能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驚喜?？珊芸鞂O存周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蕭飛臉色的心跳突然開始加速，砰砰砰如同戰(zhàn)鼓在轟鳴，被五感敏銳的孫存周等人聽的清清楚楚。同時，蕭飛的臉上、手上等皮膚迅速充血變紅，一股驚人的熱量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
“這……”不等孫存周驚訝出聲，蕭飛便完全開啟了爆發(fā)模式。
轟的一聲，整個地面都仿佛晃動了一下，蕭飛如同出膛的炮彈，以遠超之前的速度沖向孫存周！
孫存周的意識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憑借著身為頂尖武者的身體本能，抬手擋住了他的一記重拳。
而這一拳的力量也遠超想象，連孫存周本能使出的太極云手也根本牽引不動。無法泄去的巨力，瞬間沖破一切阻攔，直逼其胸口！
“小心！”鄭懷賢大驚失色，做夢也沒想到形式會變化得如此之快。
好在孫存周在感受到手中無法匹敵的巨力之后，終于反應過來。他臨危不亂，大腦一片空明，全憑頂尖武者的意識與身體本能來應對。
只見孫存周在拳頭離胸口僅剩一寸之時，突然收力內(nèi)縮，整個人瞬間變成了一片樹葉、一張紙、一團空氣，輕飄飄掛在了蕭飛的拳頭上。
“哇哦……”嚴葉等人都看傻眼了。
而孫存周在順著蕭飛的拳頭飛出了數(shù)米之后，終于感覺到這一拳的力量消去了大半。于是后腳蹬地，扭腰、轉身、甩臂，如同甩鉛球般將他甩了出去。
“呼……”觀眾們大口出氣，這才感受到已經(jīng)出了一身冷汗。
孫存周向鄭懷賢等人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上上下下打量了蕭飛一圈，眼中閃著莫名的光芒。之后第一次擺開架勢，招招手示意蕭飛繼續(xù)進攻！
蕭飛正在努力與心靈深處傳來的暴虐情緒作斗爭，能保持清醒狀態(tài)已經(jīng)十分難得，更不可能進行多少思考。于是見到孫存周的手勢后，蕭飛立刻再次飛撲上來！
而這次蕭飛的招式卻發(fā)生了極大的改變，他摒棄了一切虛假花招，出手簡單直接，只憑借力與速。
他的拳、腳、肘、膝，肩膀腰胯，甚至是腦袋，都成了一個個萬斤巨錘，轟向孫存周。而且他的攻擊不但重，更是快如閃電，一時間仿佛長出了八只手、八條腿！
孫存周早已沒有了之前的從容，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只見他謹守門戶，仿佛變成了一個滑不溜丟的圓球，任由外面狂風暴雨都攻不進他身前的三尺之地。
圍觀的鄭懷賢也是臉色嚴肅，死死盯著二人的比斗，心中暗自思量。
“如果將我替換成其中的任何一人，能贏嗎？”他絞盡腦汁，最終無奈地搖搖頭，“攻，不如蕭師弟；守，不如孫師兄。維持不敗或許能行，想要贏的話那可就太難了！”
這時候，蕭飛的體力終于耗盡，無奈的結束了進攻。
蕭飛喘著粗氣，一身衣裳完全被汗水打濕，如同從剛水里撈出來。他忍受著咽喉胸肺火燒火燎的感覺，勉強站出一個三體式。
而孫存周則擺出了一個混元樁。只見他腳尖向前、兩膝微彎，雙手虛抱于胸前，雙眼似閉非閉，一身沸騰的氣血慢慢平復下去。直到最后，孫存周張口一吐，一道三指粗的白線噴射而出，直到丈許才緩緩消散！在這之后，他的額頭才微微冒出了些汗水。
孫存周擦了把汗水，臉色恢復紅潤，仿佛剛才的激烈搏斗并沒有什么消耗。
他圍著蕭飛轉了幾圈，微微點頭。
過了十來分鐘，蕭飛收功，小口喝了幾口余向雪遞過來的水后，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孫師兄，我的攻擊為什么沒有效果呢？我該如何改進？還有，我如何才能將樁功提升到你這樣的程度？”
孫存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不急不急，我們有很多時間慢慢聊。你的問題我會盡力解答，而且我也有問題問你呀?！?p> 說完看向鄭懷賢與李軍他們，問道：“鄭師弟，你不去和這幾個師弟師妹過過手？等摸清楚他們的底子，才好完成家父的囑托啊?！?p> 鄭懷賢點點頭站出來，舒展了一下筋骨，笑道：“我的功夫比不得孫師兄，師弟師妹莫要嫌棄才好啊。”
說完擺擺手，打斷了蕭飛幾人的恭維，接著說道：“我十一歲開始學耍叉，后來跟李洱慶師傅學飛叉；后來又拜了魏昌義師傅，學習戳腳翻子；再后來，又跟魏金山師傅學習鷹爪翻子；最后才拜在孫師門下，學習形意、八卦與太極。
所以我所學頗雜，到現(xiàn)在還是半桶水晃蕩，也不知道今生有沒有希望，能如同孫師一樣自成一家、走出自一條自己路！”
這句話說完，不但鄭懷賢，連孫存周也是一臉感慨。
過了一會，鄭懷賢收拾好心情，邀請李軍五人下場比斗。
“看不起誰呢？”
嚴葉心有不平，連連對李軍四人使眼色，希望大伙一起努力表現(xiàn)，千萬別讓人給看扁咯！
鄭懷賢臉上平靜，心底卻打起來十二分精神，心想：“師傅對他們的評價很詳細，除了蕭師弟最后那段突然爆發(fā)。如果他們沒有那種手段的話，我收拾起來也不難。怕就怕他們中也有！還是小心點，別陰溝里翻了船！”
于是李軍五人倒霉了，面對火力全開的鄭懷賢，他們沒有一點機會。
杜香蓮和余向雪的輕靈小巧，在鄭懷賢從小練就的飛叉雜耍面前毫無用處；史斌和嚴葉也被他的戳腳翻子、鷹爪翻子給壓制的死死的；而李軍的狂猛，也在他高深的擒拿術下翻不起任何波浪。
原本杜香蓮和史斌的爆發(fā)可以作為翻盤的殺手锏，但當一位武學大師有了充分的準備之后，他們這種連入門都算不上的秘術，哪里還有發(fā)揮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