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便利店溜達一圈的黎子瑰含著棒棒糖跨出電梯門。
剛轉彎,隔音不好的公寓傳來了黎子昀的聲音,帶著怒火和怨懟。
大學畢業(yè)后總是穿著妥帖西裝,眉眼溫和的男人,為了她又一次發(fā)了脾氣。
比之上次顧念讓她輟學更甚。
黎子瑰轉了下手機,顧念的消息還已讀未回。
站到門邊,正要推門的她被黎子昀的話定在原地。
“這么對她為什么要生她?!”
隨之而來的是重物墜落的聲音,書,茶幾,還是仙人掌,不得而知。
黎子瑰垂眸,鴉羽般的睫毛擋住了眼瞼,棒棒糖從左側滑到右側,她轉身靠到墻上沒再動。
屋內(nèi)顧念一句句的威脅讓她仿若回到了七年前的江南小城。
那時,被人傷了的她躺在病床上,神志不清的聽著屋外的爭吵。
當年的很多事因為應激障礙忘了,可唯獨黎子昀與顧念的爭吵內(nèi)容記得清明。
黎子昀求著早已改嫁的顧念帶他們離開,因為傷她的人與黎子昀同歲,是未成年,只進了少管所,他怕那人出來后再傷害她。
顧念只說幫著找到她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黎子昀氣急了說的就是剛剛那句話,但最后還是妥協(xié)。
他跪下求顧念,說以后會拿東西置換,只要顧念帶著他們走。
顧念權衡利弊,帶他們來了z城,她改嫁的地方。
而現(xiàn)在,顧念舊事重提,逼著黎子昀履約。
可黎子昀去年已經(jīng)給了股份了,他在大學拼命創(chuàng)業(yè)為的就是還顧念的恩情,但是沒曾想顧念現(xiàn)在會翻臉不認人。
僅僅為了她現(xiàn)任丈夫鄭天的公司。
黎子瑰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濃郁的甜味刺激著她的味蕾。
她將紙棒扔進垃圾桶,進屋。
黎子昀在氣頭上,沒留意她回來,正將手中的合同扔給顧念。
“不可能!”
顧念率先留意到黎子瑰,同她對臉,兩人五官有著五六成的相似。
只是顧念一身緞面旗袍雍容華貴,一頭秀麗卷發(fā)端莊優(yōu)雅,與他們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瑰瑰,我就問你嫁不嫁?”
黎子昀頓了下,看到黎子瑰后攥緊了拳,原來剛剛顧念回消息是在喊黎子瑰回來。
黎子瑰同他對視幾秒,平靜的走過去,撿起躺在倒了的茶幾旁的合同,上面溫家二少簽下的溫雋二字龍飛鳳舞。
“我嫁。”
“瑰瑰!”
黎子昀握住她的手腕,黎子瑰笑著看他,是心疼。
這么多年,要是沒有她的拖累,黎子昀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掙出的公司還分出去許多股份。
她不知道他給了顧念和鄭天多少,但絕不會低于一半。
“哥,沒事的,他身體不好,不能怎么我?!?p> “我都說了,溫家二少身體不好,不會對你怎么樣,你哥就是不聽?!?p> 顧念不滿的指責,黎子昀欲說話,黎子瑰先開了口。
“最后一次了?!崩枳庸鍖λ钦娴臎]有感情:“我嫁過去就當還了當年你的恩情,咱們以后沒關系了?!?p> 顧念看站在黎子昀前面,眸子中滿是陌生的女孩皺眉:“我是你媽,瑰瑰你說什么胡話?”
“你不配?!?p> 黎子昀攬住黎子瑰的肩,將她護到身旁,抽出她手中的合同給她:“我不會讓……”
“只要你松口我就嫁?!?p> 黎子瑰又一次截住了黎子昀的話,合同她接回來:“這次我說了算,就看你說話算不算話了?!?p> “瑰瑰……”黎子昀不舍得兇她,但緊蹙的眉頭看的出不贊同。
黎子瑰偏頭看他,仍舊笑著:“哥,該有個了斷了,難道你還想要這么個媽嗎?”
黎子昀同她對視幾秒,話最終沒出口,他看出了黎子瑰的認真。
而且他也知道,不是這次,還會有下次,沒有了斷,只會讓顧念一次又一次的拿瑰瑰當個說賣就賣的物件。
顧念轉了下中指的戒指,沉思幾秒后,說:“好,在我名字旁邊簽字?!?p> “嗯。”
黎子瑰從黎子昀胳膊中出來,半蹲到地上,撿起散落的筆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娟秀的字與她爛到尾的成績不符。
“給,以后不要再來煩我們了?!?p> “我……”
“我錄音了?!?p> 黎子瑰知道顧念不會這么容易的放過他們,輕點屏幕,給她看正在錄音的頁面。
她看著顧念難以置信的眼眸,像是被自己兒女這么對待很傷心似的。
黎子瑰彎著眼角笑:“顧女士,慢走不送?!?p> 顧念掃過一眼黎子昀,黎子昀站在黎子瑰身后,淡淡的看她,是失望。
顧念畢竟真的養(yǎng)過他十幾年,可一次次的事情讓他失望至極。
“子昀,不管怎么說,我們都是母子,血濃于水?!?p> 顧念說了這句話,又看向斂了笑的黎子瑰,嘆氣:“是媽媽對不起你,但你鄭叔叔的公司資金鏈斷了,你哥他給的股份不夠,只能讓你幫媽媽,瑰瑰……”
“請出去?!?p> 黎子瑰沒讓顧念接著打親情牌,她不吃這套。
顧念保養(yǎng)的很好的臉僵了僵,黎子昀轉而去扶茶幾,態(tài)度明顯。
黎子瑰就看著她,等著她出門。
直到門關,她才動了步子,挽住了沉著臉的黎子昀,輕松的說。
“哥,我練了這么多年的綜合格斗,怎么也能對付一個林妹妹似的男人,而且說不定他哪天就死了?!?p> “我?guī)愠鰢??!?p> 黎子瑰怔了下,抬眼看他。
黎子昀垂眸輕笑,幫她將馬尾辮上搖搖欲墜的螢火蟲絨花嵌好:“晚上我?guī)汶x開。”
了斷的方式不是非黎子瑰嫁不可,顧念死了也是了斷。
黎子瑰握住他的手腕,常年沁涼的手心碰到了溫熱。
“哥,我不想你愧疚。”
黎子昀微不可查的輕頓,隨即恢復自然,將她的頭發(fā)整好:“我……”
“我心疼你。”
黎子瑰話說的直白,如一股溫熱的水流淌過黎子昀的心田,潤了堅硬許多年的心。
他看向眸子中盡是認真的黎子瑰,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出來。
第一次意識到,黎子瑰長大了。
黎子瑰笑:“你是我哥,我會心疼你的?!?p> “瑰瑰……”
黎子瑰笑意更大了些,她仰著頭,漆黑的瞳仁如撒進了揉碎的星光:“哥,以后我保護你。”
屋內(nèi)靜了許多,黎子瑰見黎子昀遲遲不動,端起桌上的水杯塞給他,撒嬌:“我渴了?!?p> 黎子昀低頭,沒有任何花紋的水杯被他握在手里,笑著看向了黎子瑰:“好,我等著瑰瑰護著我。”
“嗯?!?p> 知道他同意她嫁的黎子瑰點頭,微散落的發(fā)絲晃動,被黎子昀揉了下掉落了更多,但她沒在意,看著黎子昀去倒水。
手機正在這時響了下,黎子瑰垂眸,看清消息,淺笑漸斂,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鎼畚揖脱城榘伞?p> 這溫家二少不會真的以為她喜歡他吧,但是……
黎子瑰敲敲打打,發(fā)了行字過去。
—好啊,那你盡快死,你死了我就殉情。
坐在酒吧店內(nèi)的梁暮棲想到站在巷子里她一聲聲甜而不膩的哥哥嘖了聲,還真是差別對待。
?!悄銣蕚錅蕚浒?。
瑰瑰—你要死了?!
這次信息回的非常迅速,一個感嘆號,表達了她的期待。
梁暮棲輕笑。
?!?,所以別食言,否則我死不瞑目。
瑰瑰—好,那你加油哦!
梁暮棲:“……”
是讓他加油快點死是吧……
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打游戲的蘇木,見他表情不對,喝了口酒說:“你什么時候死?”
梁暮棲涼涼的看他一眼,蘇木防備的抱住自己:“怎么這么看著我,你不是要詐死?幾號?”
梁暮棲垂眸,看著那條消息,眼底劃過笑意,合上手機答非所問:“酒吧三天后再開業(yè)?!?p> “怎么,雋哥,你還怕那幾個混混再來砸場子?”
昨天幾個混混來這鬧,說收保護費,被打回去了。
今天堵著梁暮棲,又被梁暮棲打的屁滾尿流,估計還會來。
梁暮棲將手機裝兜里,沒回答,從酒吧出去。
“我現(xiàn)在叫梁暮棲,下次別叫錯了?!?p> 蘇木認真了點,說:“知道了。”
是他過于放松了,這幾天溫家將有大變動,還是謹慎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