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垣自己,看著周圍的大臣全都閉口不言,剛開始下意識的以為,自己的說法折服了所有王公大臣。
但是這個過于驕傲自大的想法,在冒出來的瞬間就被掐滅了。
沒有任何置疑就接受,這本來就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皇帝直接下達的命令也會有人提建議。
就算是都被自己折服了,也會站出來贊成才對,現(xiàn)在卻都不吭氣。
面對這種詭異的情況,朱靖垣在短暫的驚異之后,隱約明白了現(xiàn)在的情況了。
這說明,大家不愿意反對,也不方便贊成。
然后再次面對老皇帝的詢問,朱靖垣心中有些無語,但是也只能繼續(xù)硬著頭皮鍵政了。
“如果我主持和談的話,需要皇爺爺以及在座的諸位,共同接受、認可、配合這樣三個前提。
“第一,和平只是暫時的,戰(zhàn)事終究還會再起,因為各國之間的矛盾并未解決,所以和約應該為新戰(zhàn)爭做準備。
“第二,戰(zhàn)爭是政治的延續(xù),和談在當前局勢下具有最高優(yōu)先級,所以軍方和朝廷以及財團,都必須全力配合和談。
“第三,在當前局勢下指定非常緊迫的最后時限,是很難得到相對有利的條款的,所以和談時限要盡可能寬松?!?p> 朱靖垣說到這里,稍微停頓的同時,再次環(huán)顧皇帝和大臣們的反應。
大家沒有任何太明顯反應,甚至有不少人在暗自皺眉,顯然是覺得朱靖垣說的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廢話。
朱靖垣也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如果沒有這種基本的認知和覺悟,這些人也沒有資格坐在這里,但是自己還是得說出來。
朱靖垣再次穩(wěn)定了心態(tài),似乎有些多余的再次詢問:
“我的這三點前提,如果有哪位前輩不認可,請站出來說明理由,否則就表示,在座的諸位,全部都贊成這三點了。”
朱靖垣說的似乎是廢話,但是大臣們卻交頭接耳起來。
大家是否知道那三條前提不重要,關于這三條前提的回應卻非常重要。
前提的回應就是承諾,大家現(xiàn)在不說話的話,后面的討論就必須以此為前提,不能再否認了。
現(xiàn)場的議論很快就停止了,軍機大臣曹振鏞開口說:
“緊迫的時限的確不利于談判,但是時限也不能完全沒有。
“現(xiàn)在前線戰(zhàn)局焦灼,每天都在消耗大量的彈藥、物資,還有訓練有素的士兵。
“所以談判不能無限制拖延,我認為和談時限不能超過六個月?!?p> 世祖皇帝再興大明之后,五軍都督府的權威恢復,重新成為大明的最高軍事機構。
同時對位朝廷的內(nèi)閣,借用了大清軍機處的名字,在武官系統(tǒng)增加了一個參謀機構,從五軍都督府抽調(diào)人員組成。
所以,新大明的軍機大臣,不是大清朝跪受筆錄的磕頭蟲,而是軍方最高參謀部的成員。
朱靖垣考慮了對方的身份后回應說:
“現(xiàn)在的技術有利于防守,防守損失比進攻要小多了,和談開始后戰(zhàn)斗烈度肯定會降低,消耗也就隨之降低了。
“無論如何,六個月的時限都太短了,我認為前線至少應該再堅持兩年的時間?!?p> 曹振鏞微微皺眉,下意識的看了眼右上方,皇帝朱仲梁和皇九子朱簡烽。
朱簡炎之前說過了,談判結束之后皇帝可能就會退位,預訂的繼承人很可能就是朱簡烽,這已經(jīng)是半公開的了。
所以這個議和的期限,實際上等同于朱仲梁退位,朱簡烽登基的期限。
大家都不想在這種話題上多談,只能看向皇帝,讓皇帝自己拿主意。
在一片安靜之中,老皇帝朱仲梁掃視全場,輕輕吐了口氣說:
“談判時間截止到今年年底吧,靖垣你的三個前提大家都認可了,你繼續(xù)往下說吧?!?p> 朱靖垣稍微松了口氣,對著老皇帝和周圍的大臣們微微拱手,然后再次開口:
“基于以上三個前提,我認為朝廷首先需要在政治方面提供的配合,就是立刻把撤藩設省的政策確定下來。
“盡快確定和發(fā)布撤藩設省的條件和時間表,確定撤藩設省的后對藩國民眾的安排,絕對不能再拖下去了。
“世祖皇帝時代大量設立藩國,是因為當時航行和信息傳送速度有限,帝國無法直接掌控過于遙遠的地方。
“譬如最遙遠的南美新天府領地,當時的帆船順著洋流季風來回一次,一整年都過去了,中央直轄根本無法實現(xiàn)。
“但是現(xiàn)在情況不同了,帝國艦隊只需要一個月就能抵達新天府,這比當時陸軍去西域的速度都要快。
“與此同時,無線電中轉天線搭配有線電纜,讓我們可以迅速聯(lián)絡全球,不會因為通訊時間而錯過決策時機。
“現(xiàn)在朝廷已經(jīng)可以掌控最遙遠的領地了,大模撤藩設省的前提條件已經(jīng)成熟了。
“現(xiàn)在大量的藩國或明或暗的宣稱要自立,在反明戰(zhàn)爭中奉行所謂的兩不相幫原則,已經(jīng)影響了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
“只有朝廷果斷的宣布撤藩置省,才能把藩國的力量再次拉過來,才能讓整個大明再次團結起來。
“然后我們才能逼迫所謂反明同盟在談判桌上讓步。”
在藩國準備獨立的情況下,朝廷宣布撤藩設省,不會逼迫藩國反叛和獨立,反而能夠降低獨立傾向,增加帝國凝聚力。
這個邏輯在古典王朝感覺像是做夢,但是在當今的大明帝國范圍內(nèi),卻是理所當然的現(xiàn)實。
然而現(xiàn)場的王公大臣的反應,也都非常的奇妙。
在朱靖垣說明的時候,就開始低聲嗡嗡的醞釀說辭和情緒,等朱靖垣說完之后再次拱手,就立刻接連不斷的站了出來。
“宣稱自立的各藩實際上就是反叛,朝廷不但不予懲戒,反而予以優(yōu)容嗎,天朝威嚴何在?”
“藩國與海外皇莊人口至少兩萬萬人,撤藩置省要重建兩萬萬人的戶籍信息,這絕非兩三年內(nèi)能完成的!”
“朝廷現(xiàn)在沒有這么多的人力、時間,去完成兩萬萬人的戶籍調(diào)整,安撫本土民變乃是第一要務!”
“撤藩置省之后,藩國這兩萬萬人的身份如何安置?是否要給予帝國公民權?”
“是否允許原藩國公民其參與大明本土科舉?本土各省與原藩國地區(qū)的科舉的名額如何劃分?”
“藩國已經(jīng)開禁而帝國本土仍然屬于專營的行業(yè),撤藩置省之后要如何處置?”
“藩國有,而本土沒有的族群,撤藩置省之后如何安置?要給予什么級別的居民權利?”
“靖垣殿下,撤藩置省在中樞已經(jīng)醞釀多年,始終沒有實施,是因為牽連甚廣?!?p> “撤藩應該徐徐圖之,萬萬不可操切,操切必定出亂啊!”
有的是置疑,有的是提醒,有的是勸說,但是無論如何,大家都不支持撤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