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推圖
陽光并不明顯，甚至沒有鳥類的叫聲，僅僅是生物時鐘的反饋讓韋瑟知道第二天清晨的來臨……還有上了條魔法石鬧鐘指向時間也幫助了他。
抓住藤蔓之后他對已經(jīng)有了翻動，也許醒來半分了的耶摩與雅漾道：“我們往樹下移動，在下面會擺好洗漱用品和早餐?！?p> 韋瑟并不介意在旅途中多出兩位共同享用食物的伙伴。
重櫻正坐在簡易折疊的帆布椅上，她身前的落葉叢中擺上一根三腳支地的桿子，放上鏡面中映照的是她自己。
食指戳了下自己的臉龐，往雙頰上支起一點點的笑容，鏡面余處倒映著耶摩笨重往下攀爬的樣子，看起來昨夜露營的疲憊對他有一定的影響。
沒有活動開手腳，或是睡眠姿勢的錯誤產(chǎn)生麻痹。
雅漾輕松的手腳令她隨心所欲，也能得到不算友善的自然饋贈，樹木的藤蔓將她移下送到地面。
“我們收納袋攜帶了不少的水，需要的話在這邊取就可以?！?p> 兩份屬于人類社會使用的毛巾與牙刷，也同樣被配給了加入隊伍中的探險伙伴?！?p> “藍色是雅漾小姐的，褐紅是耶摩你的?！表f瑟將往鍋里打散煎蛋液加熱至七分熟，流動著些許蛋黃時便用木鏟鏟出鍋。
黑色和金色漱口杯是他與大小姐的，耶摩贊許一句：“你們想得還挺周到?！?p> “不過待會你們的物品就需要自己背著了，里面清空一部分空間更好，有利于我們采集這里的標(biāo)本?！?p> “沒關(guān)系，給我一個背包，能夠處理的。雅漾你不用這些人類的工具嗎？”
走到樹邊的半精靈，用手撫摸著樹干，很快有一條藤蔓的支管從雜亂的灌木叢中過來，雅漾用葉子切開了端口，源源不斷的清水自斷口流出流入半精靈的腳下。
“不必這么麻煩，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先用我這邊提供的水源，你們的裝置里那些可以留著應(yīng)急。但是洗臉漱口的工具有總比沒有好！”
“哦哦！厲害呀?！敝貦艳D(zhuǎn)頭將側(cè)臉映在鏡面上，左手輕撫的梳子帶上法術(shù)的水沫幫助著清理在自然光景下化為璨金栗色的頭發(fā)。
她睡后變得活力充足的眼睛，圓潤帶有一絲大貴族抗拒平凡的清冷，棱角尖銳稍冷處于最好年華的她帶上儀威：“我喜歡這個能夠流水的藤蔓，可以找到野生的水源！”
“但還請小心，因為雅漾你說了這片森林對我們并不友善?！表f瑟拿過杯子，接上一些雅漾找到的清水：“我想需要驗證其安全的程度？”
對于人類的謹(jǐn)慎，精靈有些無奈與急躁，任誰在早上便被懷疑或是質(zhì)問一貫清晨起來的做法，應(yīng)該都會有所不滿。
“每一次你都會這樣處理嗎？韋瑟先生，我想也太過于麻煩了?！彼峙跚逅?，耶摩在一邊扯來屬于兩人的絲巾。
韋瑟攤手在旁邊表達歉意：“冒險的途中總會讓我有些不安，包括那些很輕易就能夠在自然中得到的食物。主要還是雅漾小姐你昨天說，這里并不友好?！?p> 雙手捧著的水，被半精靈分開自然地在霧氣與光亮中滴落地面，消失……
她的眼神比重櫻還是冷上幾分，帶著不屬于人類的陰翳與怒意，懷疑了自然的探險者沒有得到精靈的好臉色。
“嗯？隊伍里這么快就發(fā)生不和諧真是我沒有想到的?！敝貦央p手叉在前胸，無謂又高傲地走來，站到了韋瑟的旁邊，以表明其支持的態(tài)度。
耶摩原本雙手各自握著的絲巾也放下，不再舉著，他的身高足以低頭看向其他的每一個人，包括雅漾在內(nèi)，但如何開口他并不懂得——惡魔的體質(zhì)與她們有根本的差異，判斷水源的方法總不能夠用自己的方式來灼燒那些水看看有沒有惡魂混入其中吧？
“哈……哈！”他覺得自己的想法真是有些弱智：“我來燒一下這些水?！?p> 無視對峙的雙方抓起那根已經(jīng)在地面流成一小灘水漬的管子，往漱口杯里裝滿看起來澄澈的清水，惡魔的火焰瞬間鼓動……
一小撮地潛入水里，沒有任何影響原本蒸發(fā)速率的火焰在里面驅(qū)逐那些可能有害的物質(zhì)。
“嗯？”韋瑟問道：“你的火焰有什么用？”
“反正不是燒水，是查看里面有沒有混入其他非實體的有害物?！?p> “沒用的，水就是拿來喝的，有害物質(zhì)一定是通過某些物質(zhì)加入來用非法術(shù)手段……”雅漾的話語停下了。
因為她看到，那漱口杯的水面開始冒出一層很像油脂的東西，但十分確信那并非油脂，它正脫離了水的表層化為一張扭曲空洞的臉漂浮在了半空，隨后沾上綠色的火焰扭曲起來。
從臉龐的邊緣開始點燃，燃燒到眼睛的空洞……最后化歸為一片虛無。
就像沸騰的蒸汽，潛藏在水中的惡魂。
耶摩皺眉：“這是什么，影響飲用嗎？喝水從沒來不會見到魂靈一類的東西藏在里面呢……雅漾？雅漾！”
看著扭頭過去，握緊了那條流水藤蔓的半精靈，她正念叨著什么，突然渾身上下閃過翠綠亮白的精芒，對比起森林詭異的暗沉墨綠色如同凈化了一般。
足見憤怒的眼瞼，甚至看到雅漾咬緊了牙齒。
被欺騙后憤怒溢滿在心中，她驅(qū)散了這條供水的藤蔓！
它扭曲著縮回在地上……
她用自然的法術(shù)致死森林的生命，令其枯萎凋零，被其他植物攝取它迄今為止?fàn)帄Z到的養(yǎng)分，分食掉它所有存在的生命象征。
“啊……啊啊……就連自然都會欺騙精靈嗎？也難怪母親當(dāng)初在最后不受到庇護了?！?p> 雅漾站著沉默地注視地面枯萎的藤蔓，沉浸在剛才的情緒里暫時無法走出悲落的心緒，她閉上眼品嘗空氣里哀傷的彌漫，就像那片茫茫遮蓋森林的迷霧。
“唉，非常抱歉。在探險中的謹(jǐn)慎招致了雅漾小姐你的不快。”
“只是在用你自己的經(jīng)驗幫助這趟冒險者躲過一次死亡的陷阱，是我需要感謝……以及道歉?！?p> 她抓過耶摩手中的漱口杯，心安地接受用人類生產(chǎn)的工具為自己做上午醒來后的清潔。
只是轉(zhuǎn)身背對了其余幾人，不讓她們看自己刷牙時的表情。
她們想得還真是充分又周到，半精靈微不可察的用舌尖舔一下牙膏的泡沫，甜橙子的味道就好像是小孩子才會喜歡的一樣。
耶摩往另一邊比一個：搞定！的手勢，讓她們放下心來，雅漾并沒有在繼續(xù)糾纏在這件事情上的打算。
擦好臉之后的精靈，藍發(fā)下半尖的耳朵朝斜外側(cè)豎了出去，顯得沾水后的面容有些凌亂，沒能蓋住她非人的特征。
重櫻拉過她的手：“坐在椅子上，用法術(shù)幫你將頭發(fā)打理整齊。今天的話，雅漾你想要什么樣的發(fā)型？”
“普通地在短發(fā)劉海前加一個發(fā)夾裝飾就可以了?！?p> 一束交叉式的短發(fā)干凈利落，重櫻的手沾上霜水的法術(shù)令發(fā)絲不再散亂。
“豆?jié){加蜂蜜可以接受嗎？還是需要來點無味的花露？這里特地為你的口味準(zhǔn)備了一些不同的調(diào)味品?！?p> 韋瑟詢問女士的意見倒是耶摩先來回答了：“早餐加肉，我是不吃肉就會沒力氣的人?！?p> “哈??？！惡魔也能算人??？”雅漾嘟嚷著嘴角，撇向一邊翹起來另一個弧度，似乎有著某種對于耶摩的無可奈何。
重櫻也清楚她們在食用動物肉上面有著不同的意見分歧，將雅漾另一半的交叉發(fā)束打理好后往中間戳入黑白涂色的藍雪花發(fā)飾。
“無所謂的吧，要是在旅行中力所能及時連對方的愿望都無法滿足，這趟行程就會失去原本的意義了?！?p> “隨他喜歡，愛吃就吃吧……”
“那我就再加三片培根好了?！?p> 回應(yīng)耶摩的是雅漾昂頭向后伸長頸脖瞪視的眼睛，其內(nèi)充斥了無聲死亡的意味。
迅速出手制止了韋瑟要將剩余的培根全部倒進鍋里的舉動。耶摩伸出手刀砍了在做飯的人手腕一下，神情之中是一種搖頭苦笑：不想第二天發(fā)現(xiàn)自己醒來時，嘴里被塞滿酸澀漿果的可怕下場。
畢竟精靈是會讓酸檸檬或是酸橙之類的奇怪果實在耶摩醒來的瞬間擠滿他一口腔的果汁，那種嗆到后整個喉道都在燃燒的可怕。
不亞于將深淵里的蟲蛋混入腐爛的敗藻一同吃下。
精靈有的是在味蕾上折磨自己的方法，畢竟她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自然行走的化身。
“不要嗎？”
“拜托了！我還沒有做好想死的覺悟！”
韋瑟只能將剩余的那些后面交給重櫻繼續(xù)冷凍，等待下一次食用——之前就應(yīng)該再分小份一點的吧？
經(jīng)過一番吵擾的打鬧之后，她們終于坐到了餐桌上。在這片并不算十分友好的森林環(huán)境里，居然擺上了精致的餐桌與食盤，里面還盛有各不相同的食物。
“早餐也要做四種味道出來？！這也太……過于令人震驚?！?p> 在浮空群島并入風(fēng)之王國后的那些日子里，她看到過不少貴族，參與了大小的宴會。
可她從沒想到在這探險之中，只是一個貴族在的情況下，就連一份普通的煎蛋都需要做出蛋烙、尚未全熟滑蛋、普通的煎太陽蛋、還有炒蛋粒。
“喔！確實是所謂人類社會的貴族風(fēng)范？！惡魔們可從沒有舉行過這么離譜的……在戰(zhàn)爭前還會做大量菜肴?！?p> “還請兩位先吃早餐?！?p> 韋瑟已經(jīng)不想聽更多的話語了，今天的咖啡豆子是發(fā)酵好新開的款式，味道帶上了莓果與洛神花的清香。
呷一口都是享受，他更偏愛生火腿片加上不熟的太陽蛋，無論是沾著流動的蛋黃液還是說微焦的蛋白邊搭配，都是極好的享受——也僅限于偶爾幾次。
全熟更加安全是一件無法否認(rèn)的事實。
至于普通的主食，選擇了烘干后的燕麥塊撒上些許羅勒再沾上胡椒燒烤醬，最后再用一些速食的玉米粒配上刨絲的三彩蔬菜條搭配胡椒鹽。
大概是他最愜意的那一頓早飯。
“明天的份量還得多一些，謝謝你?！?p> 耶摩率先吃完自己碟中的全部，但雅漾卻拿著加入蜂蜜的豆?jié){喝個不停，盤中的食物各自吃了一半。
主動搶過來將剩下的全部吃掉，耶摩絲毫不介意用精靈吃過的餐具。
“我會記下來的?！背弥匆谎壑貦?，自己給她準(zhǔn)備的份量應(yīng)該與平日相仿，他很熟悉貴族的少女會吃多少食物，就如同了解她的喜好一般。
面條搭配了蛋烙，還有潤澤血色與養(yǎng)顏的花茶，在場最為精致的茶杯握在大小姐的手指上。
如他所料，今天的少女將早餐全部吃掉，擦過嘴角的手帕翻轉(zhuǎn)了有醬料的那一面——它們會被回收遺棄，不會重復(fù)使用。
“明天面條我要減少十克，加五顆小番茄?！?p> 她總是樂此不疲地出著一些飲食上的要求，是韋瑟能夠解決的小問題。
“我會記下來的?！?p> 隨著上午的結(jié)束，收拾起物品開始往山脈更深處開始前進，雅漾先去順著藤蔓汲取水源的地方調(diào)查——她清楚了森林保持了中立，但每一棵植物有自己不同的意見，選擇幫助還是加害，取決于它們自身所處的環(huán)境。
因此需要收集意見，再分析出自己的決策，無法像在浮空群島時得到自然對自己一直傾向正面且具有善意。
“那邊的湖泊里全是白骨，也難怪怨氣濃厚，不少的生物都死在水澤里面了?！?p> “過往的經(jīng)驗告訴我，不要貿(mào)然接近森林里的水澤，往往有難以預(yù)料的危險。”
她們處在一棵高大的樹木上，借助望遠鏡的視野，盯著三十米外的水塘，叢生的植物茂密，遮擋了水下的視野。
但邊緣堆砌的動物尸骨聚集，如同不久前產(chǎn)生屠殺然后被清空血肉剩余骸骨的結(jié)果就在眼前。
也難怪雅漾找來的藤蔓管流出的水無法飲用，被切實污染的水源想要恢復(fù)清潔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如同老鼠般大小的動物，生命在這里都被禁止踏行了……”
“無妨，我們向深處行進！找到已經(jīng)被廢棄通向山中小鎮(zhèn)的道路?！?p> 重櫻在樹下接應(yīng)落回下來的半精靈與韋瑟，她抬頭望著兩人站上一會討論一陣，內(nèi)心有些細(xì)小的焦躁，浮起又沉沒。
直到韋瑟回到隊伍中，小隊齊聚時，將樹上所看到的信息分享開來。
“我需要對小隊里的分工進行調(diào)整，雅漾和我負(fù)責(zé)偵查，遠程支援交給我家大小姐重櫻，耶摩負(fù)責(zé)近戰(zhàn)防護，維持隊伍的穩(wěn)定?！?p> “如果發(fā)生戰(zhàn)斗，雅漾你也要和重櫻站到一起，確保你們兩位不會被戰(zhàn)場分散?！?p> 韋瑟布置完大概的戰(zhàn)斗磨合要點以后，其余人皆點了點頭表示無異議。
繞過那片死體群聚的水澤，她們向森林開始進發(fā)。
終于知道有一片能夠吃飯和洗漱的落葉平地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自從離開了出發(fā)點的時間，按照風(fēng)素琳給的地圖開始推進路線，至少有接近十公里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