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九章 鮮活
“【意識要遠去了……】”
“【還未曾到達的未來。】”
“【大門仍不為你們敞開！還需等待！】”
也許下一刻便是星空……他看到深海意志的本體，不過是萬千之中溜過了監(jiān)視者的‘前鋒’。成千上萬的虛位，在審判與監(jiān)視的生靈之桌上等待站立。
看到了祂們意志所馱載之物，朦朧混沌，星輝混沌，無法言喻。
暗影如同火焰在蒸騰，他在這方精神中永燃不熄！
睜眼再看，擁抱的冰雕沾上暗焰，無聲蒸發(fā)，散發(fā)讓靈魂也為之滾燙的水汽。
他所看見的是自內(nèi)點燃的火焰，與自己并無關(guān)系……
完全無法理解……但那副身軀，睜眼看向自己。淡漠、又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一如她的狡黠——活著，如此被定義著的冷重櫻。
“為什么到這里了？”重櫻啟唇帶點甜糯，輕聲問道：“我只是被‘提醒’，要醒來了，就像睡覺聽到了魔法石供能的鬧鐘一樣?！?p> “到這里，因為現(xiàn)實出不去了，就在精神里永眠?！表f瑟疲憊，眼皮沉重地打起瞌睡。
吻印在他的精神上，從深處的愉悅讓他現(xiàn)實的行動也變得敏銳起來，心臟燃燒般地變得灼熱。
“有點傻，你要為了我放棄自己活著的機會嗎？”她詰問，嗔怪！發(fā)現(xiàn)自己眼光沒有看錯一個人時的喜悅在心中迸起，握住的手在緊張之中變得有些濕潤。
面對之人只會輕輕搖頭，表達著無聲的否定：“自私的我在作出決定前已經(jīng)被拋棄了，我要選擇和你在一起。”
盡情享受在這片精神之上的交鋒，他已無法理解神明與意志，為何會在最后的眼像中與腦海中交替暗示出現(xiàn)。
但抱著大小姐，體感是從現(xiàn)實反饋而來，活著的溫度，令手指在肌膚上的滑動，柔壓衣裳的觸感都很美妙。
他不由得喜歡這具身體——是鮮活的生命，起伏的嬌軀……要感嘆這份造物的美好，內(nèi)心要神化名為重櫻的少女存在。
接受她的一切，無論是完美或是缺陷，祈拜感恩她的存在與所有，如同感謝這份生命存在的痕跡與意義。
他乞求再多一些時間，輕印在少女的額頭上，再將她的手握緊一些，再把她擁抱緊一些壓在自己身上，為她承擔(dān)更多一些。
“抱太緊了……！”哼腔中帶了點現(xiàn)在就先隨你的意味，手指握成的拳頭搭在韋瑟鎖骨窩上，卻是沒有任何拒絕的舉動。
聽著心跳與呼吸，沒有誰再想和彼此分開。
“再讓我，抱一下，多索取一些……我需要你，無論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都好，我只是害怕，害怕沒有你在的時間！”
他謙卑又可憐，等待著這份愛的給予，除去現(xiàn)實的生存意義，這份情感的需求，永恒存留在他的心中。
重櫻對自己在深層需求的意義，他埋在少女的頸脖中，在也許是骯臟的塵埃里，不高潔的碎石搭鑄的牌匾之前。
忍著尖銳而不舒適的石塊戳硌，遭受著傷害與內(nèi)心厭惡地面的潔癖，即便是被痛恨，被厭惡也沒有所謂。
“怎么，只是稍微休息一下，你就變得有些可憐，看到主人醒了就像是搖頭擺尾的小狗一樣～呢……”
嘴上說的是稍微休息一下，但韋瑟清楚知道，那虛弱的語氣，甚至令自己差點失去她的結(jié)局產(chǎn)生。
他抱著那似乎比平日又瘦弱幾分的肩臂，纖細的腰肢摟起來仿佛都沒有小腹靠在自己身上的份量。
如同白紙一般，稍不注意便會飄走到書寫的舊閣樓窗外……
“感謝……感謝這一切，還好……還好你還在我身邊……”
她聽著少年心臟極不規(guī)律的抽噎，在自己身上的眼淚似乎順著淌入衣襟之下，帶來咸暖漸冷的蒸騰熱量。
哈哧般的呼氣，也許是胸前給予的溫暖足夠韋瑟沒有所需要的空氣來呼吸，還是說他貪戀現(xiàn)在的依偎而有些半推半就造成的結(jié)果。
“哭了？乖～～乖，別哭了，姐姐不是就在這里嗎？多丟人～”
“你別管……嗚，偶爾流淚挺好的?！?p> 腦袋被從手心中盈滿地揪抬起，略顯塵仆的臉被捧著，旋即是屬于少女冰冷的薄唇……牙齒……舌尖，糯濕且溫和吸啾，取去他所有的不安、一切的苦難……
他不敢在淚眼里看向那份柔和的面容，懼怕再也不想前行，被這份溫柔的懷抱所占滿自己的內(nèi)心。
心尖與他齊齊律動，給予安慰的少女身上有著淡淡的年上氣息，她不復(fù)從前那般傲氣凌人，在冷淡中又有著對所愛之人的溫暖的照料關(guān)懷。
被韋瑟握緊了手，任他哭泣，她再無拒絕地躺在這片土地上，以一種放松的姿態(tài)軟倒在塵埃之中，感嘆這一晚是否已經(jīng)過去……
視線開始疲憊，朦朧不清，也許現(xiàn)在是應(yīng)該休息一下的時候了……
……
風(fēng)素琳用殘劍支撐自己再走兩步，這片區(qū)域跟隨樞機進來后，她沒能夠找到出口……
車輦的痕跡早已經(jīng)在先前的爭斗中被掩蓋在廢墟之下，筋疲力盡的她再也無法憑著雙腿走得更遠……將整片空間的樣貌收攬在自己的眼中。
也許自己也無法離開了？
她心想，就這樣死在這里，實在愧對圣徒稱號。
明明不應(yīng)該就這樣結(jié)束的……沒有食物和水源的補給，就算是圣徒也無法堅持多久了。
說到底為什么一開始不用一下法術(shù)來探索風(fēng)的方向呢……也許氣流就如同她想的那樣，往逃生希望的出口而去。
也許，還來得及，風(fēng)素琳再次動用法術(shù)，捕抓到微弱的反方向，結(jié)果令她不由得慘笑：“這樣……就結(jié)束了吧？”
沒有希望與斗志，甚至連那兩個上岸者蹤跡都找不到的圣徒審判長，決定為自己尋覓一處埋葬自己的位置。
幽藍、破碎的豎立石牌匾，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她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進來就沒想過再放我們出去嗎……咳！”
風(fēng)素琳將隨身的細劍扔出手，敲擊在冰冷的石板上，發(fā)出叮當(dāng)?shù)蔫F鋒鳴響。離開使用者的細劍再無特殊之處，僅僅是普通的鐵石利器。
果然還是放棄吧，喉嚨干渴，一晚上連水露都沒有補充過一丁點，看著眼前蒼白的鹽地，腦子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圣徒所專供的鞋靴隨意地跟著圣徒的腳一齊癱在地面上，舒展的時候鏟動了兩塊破碎的石頭。
周身涌起的疲憊與疼痛，占滿了風(fēng)素琳的腦海，堅實的地面讓她不用站立都足夠舒適。
繃緊的鞋帶卡著襪下腳筋，令她忍不住拉動繩子活結(jié)線頭，松綁……
不修邊幅的服飾，邊角零散開線不少，往日梳理整齊的灰發(fā)，經(jīng)歷一晚上混亂，再也不復(fù)從圣徒所出來時候的樣貌。
如果活著回去，圣徒的工作有這些……還有這些……除此之外，還必須應(yīng)付商會和學(xué)會今晚的追責(zé)……樞機監(jiān)視的海岸……啊~
如山般堆積的事情，可以預(yù)料般地蜂擁而來，壓垮她個人的擔(dān)子，侵占全部的時間。
原來自己這么忙啊……
她釋懷地一笑，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干脆就永遠不要醒來多少，結(jié)束這場噩夢。
承擔(dān)這一切的壓力，她幾乎要撐不住了——樞機居然死了……圣徒所，沒有了最重要的那個人。
保養(yǎng)良好的劍鞘與內(nèi)面編縫了軟絨的槍套是她僅剩的枕墊，打開后鋪在地面上的一點點厚度為圣徒帶來寧靜的沉睡，她不用再為塵世的喧囂所煩惱。
也許圣徒不應(yīng)該休息，但風(fēng)素琳心中卻在今晚有些希望破滅的感覺，自己仍然無法接受樞機以自殺的方式離開了世間，究竟是什么讓她撐不住了呢……
破碎石牌匾的兩面，是三人幸存的棲身之處，凡瓦西的去留，風(fēng)之王國的爭端，仍未結(jié)束。
……
在暗影的余溫與冰芒的遮掩中，韋瑟率先醒了過來，他的手掌失去了知覺，在自己的腰身上還有東西壓著。
睜開眼稍微抬起一點劇痛的身體，前面是重櫻，她滿頭的金發(fā)散了開來，鋪在自己腰腹的位置，把他的手臂還有腰窩的位置當(dāng)成了自己的枕頭。
涌起的疼痛在從身上傳遍四肢，喘息，呼吸……
再次的喘息，呼吸……破碎的內(nèi)臟外面原本是流血的洞口，在陷入沉睡時自行以法術(shù)來填充，不再流出血液，但可怖的傷口，還有被近距離高溫時火焰燙傷的皮膚，沒有能夠恢復(fù)。
血痂凝結(jié)在其上，很難讓自己注意不到。
“也不知道現(xiàn)在能吃飯沒有，要是喝點水從肚子里全部流出來的話，就很糟糕了吧……”
不過更加令他在意的是，重櫻的情況如何。
僅僅是眼睛往前看，她似乎沒有什么事，體軀完好躺在自己旁邊，靜悄的呼吸證明那副身體有著屬于原本的生命力，而不再是被過度使用的法術(shù)凍結(jié)了心臟。
原來，那一切都是真的嗎？最后相擁的時候，與大小姐吻在一起，能夠再次撫摸著帶有生命，帶有余溫的她……
他不由得完全松懈下來，抬頭看向上方，這里的穹頂更像是一層溶洞地下建筑，水滴與鐘石在上面點綴成了星空。
黑藍中帶來了一絲反光的明亮，喉嚨缺水的干咳感很快如同火焰燃燒，帶了些許的不適感。
也許該推醒她了……
“哈~啊……”韋瑟吞咽一下喉嚨干澀的感覺很差很難受，實在自己是不想動，他更情愿伸手就能夠到水杯就好了。
缺少了一點點的動力，要么再觸碰幾下少女的衣服與肌膚？他骯臟而下流的想著，借此來給自己提供充分的理由和動力坐直腰板。
嗯！沒錯一定是這樣，反正他自己需要搜到掛在重櫻腰上的收納袋，那么就用自己空出來的那一只手好了……
有一只手被壓著，那么只能橫隔著韋瑟自己身體的另一只手往另一邊摸索，說起來睡著的少女一如既往誘人，他忍不住……
盡管手指在塵埃在土地上擱置了長久的休息時間，不妨礙此時充滿灰塵的手指在摸向那副臉龐——僅此一次帶著塵埃的褻瀆……他自己內(nèi)心做出都無法置信的保證。
撥開那些繚繞的發(fā)絲，肌膚臉龐有著屬于這個年紀的嫩滑，很容易就被感受出來，他喜歡少女略顯瘦削的下巴，愛她靜躺不動時的恬靜。
真好，真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