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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將那一小鎮(zhèn)的人都殺了？”謝淵看著眼前須發(fā)皆張的師兄沉聲問道。
“是啊，師弟覺得師兄做錯了嗎？”清霄道長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悔恨和羞愧。
但其眼中閃過那些被關(guān)在木屋之中一名名鎖鏈加深，滿身青淤婦人，在感應到自己的氣息之后以為是那些鎮(zhèn)民又進來折磨自己的婦人，眼中的愧疚如冰消融。
“師兄殺的好，如此畜生該殺！”謝淵心中也是一陣殺機翻滾，誰也不知道在舊時代的瓦礫之下埋藏著多少人神共憤的惡行。
“哎，世間如無判官在，我便揮劍做閻君！”
“這是她教給我的道理……”清霄道長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仿佛那名在自己身陷無盡愧疚與悔恨之時的女子還在自己身邊。
“所以，嚴元儀是師兄那位嚴小姐的后人？”謝淵看著自家?guī)熜趾盟朴窒萑肓怂篮?，不由轉(zhuǎn)移了話題。
“嗯，是她的后人。”清霄道長會意一笑，也不在乎自家?guī)煹艿那苍~用句。
喜歡一個人本就不是什么羞于啟齒的事。
“無怪師兄這么護著，我本也無殺她之意?！敝x淵淡淡開口笑道，只是看著自家?guī)熜秩缃窆律硪蝗?，沒有和那位嚴小姐在一起，心中也是泛起疑惑。
“那為何師兄沒有和那位嚴小姐在一起？是不喜歡人家？”
“哪有的事，我也曾想跟她在一起，找一處世外桃源平靜的生活下去，只是天哪能遂了人愿?。 ?p> “諸位師兄弟下山，一行數(shù)十人，到最后只有我一人活了下來，明明我才是那個最沖動的人，我才是那個最自以為是的人，我才是最該死的人??！一眾師兄弟為了救我盡數(shù)死絕……”
“我又怎么能厚顏，無憂無慮的活著呢？”清霄道長以往云淡風輕的臉上這時才浮現(xiàn)出了屬于那個時代的烙印。
最后看著數(shù)十年如一日來往武當?shù)纳碛?，看著新上人從風華正茂的富家千金變成年邁老朽的耄耋老人，只得在那位依舊洋溢著青春氣息的老人耳邊說出了那句自欺欺人的話語：“身以許道，再難許卿”
我在黑夜中彷徨，點燃千年前的你贈的香燭，忽聞檀香，恰如你衣袂翩躚的幽香。
“世間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師兄要學會和自己和解才行??！”謝淵關(guān)切說道，有些后悔追問起自家?guī)熜至恕?p> ……
“世間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人果然是要和自己和解才行啊，清哥，我不怨你了！”
清霄道長仿佛又聽到了老人臨行前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亦如當年埋首于老人身前痛哭流涕一般潸然淚下。
搖搖頭，謝淵站起身，走出紫霄宮，看著懸掛于天穹的大日，遠眺東方，謝淵喃喃自語：“今日歡呼孫大圣，只緣妖霧又重來！”
百年一個輪回，蠻夷亡我之心不死，故始終不得安逸啊。
搖搖頭，謝淵甩開紛亂的想法，向著自己的袇房走去。
一路上踏著地上的落葉，走過林間小道，謝淵來到了自己居住的袇房，院落中一道白衣人影吸引了謝淵的注意。
“你怎么來了？”羞惱之下嚴元儀只得練拳來驅(qū)除自己腦中紛亂的思緒，但看著走進的謝淵，原本的愉悅的心情瞬間不好了。
“這是我住的地方，我為什么不能來？”謝淵從快要跳腳的佳人身旁走過淡淡回了一句，自顧進了院落中的一間袇房。
嚴元儀看著謝淵走進其中的一間袇房，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紅唇微張，剛要上前質(zhì)問，又停了下來，轉(zhuǎn)頭哼了一聲，自顧練起了拳來。
她雖放下了對謝淵的敵意，但也別想她對謝淵有好臉色看，心想一定是那個老道士故意的，想著想著揮拳越發(fā)用力。
袇房不同于宮觀廟宇中的客堂，客堂一般作為客房使用，可以提供給香客、同道等居住，袇房則是道教宮觀中道士居住的地方，為道教宮觀中所特有，主要用作修行、居所等。
與供奉神明的神殿不同，袇房作為道長們的私人居所，亂闖袇房或者坐其床鋪是不敬的。
這也是嚴元儀止住腳步的緣由，在得知自家姑婆，也就是那位嚴小姐與清霄道長之間的事情過后，她不止一次上武當找清霄道長的麻煩，然而又打不過清霄道長，一來二去清霄道長也就習慣了，武當也就有了她的住所。
按照她的說法，那就是我打不過你我就住下來，把你們武當?shù)奈涔W個遍，終有一天會打敗你。
而直到其姑婆臨終之時對她所說的話，她就再也沒有到過武當山了。
思緒轉(zhuǎn)動間她好似又看到了溫柔了一輩子的老人。
……
“姑婆，值得么？”生平第一次，她對自己的姑婆起了逆反的心里，狠不得將某人給綁到老人的床前給她謝罪。
而病房內(nèi)，嚴柔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并沒有給出答案，眼前閃過一生中所經(jīng)歷過的一幕幕。
……
從軍閥亂戰(zhàn)之中與父親相依為命，為尋找繼承家業(yè)的男童獨自前往千里之外的城鎮(zhèn)，卻沒想到早已深入狼窩，在被清霄道長救下后，二人一路遁逃，躲避政府的追緝，看著那名不過及冠的恩人，每日都在為自己造下的殺孽而悔過，兩人隱居山林，從相依到相知再到相愛，她每曰里在家織作，清霄則是外出耕作……
一直到一年后她有了身孕，清霄道長外出，為她帶來了大夫，可惜還是晚了一步，一條生命還沒來得及見到這個世界就已經(jīng)消失了。
但那名大夫也認出了告示上的兩人，面對著整個天下正道人士的追殺和沿襲千年的陳規(guī)，清霄道長選擇了獨自承受，然而自己一個柔弱女子，面對漫世界的流言蜚語，正準備自我了斷之時，清霄道長再次突然出現(xiàn)。
“別怕，有我在！”這句話一直在嚴柔耳邊回蕩，每當想到這句話，嚴柔心底總會泛起陣陣復雜之色。她這一生有他這句話卻也足夠了。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雖然她不信這句話但卻是支撐著她走下去的原因。
“值得嗎？”嚴元儀喃喃自語，那時的她看著床前相擁而泣的兩個老人，她心中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