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世有仙,終其不得見。
混沌初始,盤古開天;后羿射日,陳摶夢仙。惶惶兮萬載,悠悠兮千古。
大道何處有,仙人路何尋?
想那太白一夢入瓊樓,大鵬振翅撲究極。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jié)發(fā)受長生。
長生否,不朽否?
然世有長生術,郁郁不得尋。
……
山重水復,花落花開,云卷云舒,風來風去,山無盡,水無期。碧波千重,驚濤如雪,一葉扁舟,浮沉自如。
扁舟如葉,順流而下,日月輪轉(zhuǎn),星光隨遇。一位仙風道骨的白發(fā)老者,雙手背握,獨立舟中。如雪白衣隨風起舞,似劍長須,舞動如蛇。
“這是萬獸山的地界了吧!”
老者一步踏出,頓時天地旋轉(zhuǎn),星河日月都仿佛是在跟隨著他的腳步運轉(zhuǎn)。那畫風驀然一變,天地間頓有無盡山脈綿延不絕,奇獸怪鳥奔走盤旋。
只見一只三頭六翅的怪鳥盤旋在高空之中,它的一只翅膀斷了半截,身上也似乎有些傷痕。它似乎特別懼怕那位老者,遠遠地看見他便驚叫一聲,急速煽動翅膀逃離。
“有趣的小家伙!”
老者微微一笑,手指凌空一點,那怪鳥的翅膀竟然完好無損地長了出來,連那受傷的部位,也都瞬間恢復如初。怪鳥長嘯一聲,沖天而起,而后又圍著老者盤旋數(shù)圈,發(fā)出一陣陣清脆的叫聲。
很明顯,它是在為自己的重生而歡呼,也是在感謝那老者為它療傷的恩情。
“去吧!”
老者再次踏出一步,天地又一番旋轉(zhuǎn),星空退去,換作朗朗晴空。
這一番變化,眼前又成了無盡荒漠,不同的是,此時并沒有滾滾沙塵,而是白云游走下的如鏡沙海。沙海很靜,靜得就像是一片沒有任何生物痕跡的死海。
一座巨大的山脈,橫亙在沙海之中。在那山脈的某一處隱蔽的地方,似乎有點點星辰之光。
“這樣么?”老者喃喃了一句,“那就如此吧!”
老者一步邁出,又到了皚皚白雪之中。刺骨的寒風,夾雜著稠密的雪花,常人在此,怕是連眼睛都沒法正常睜開了。
可是那老者卻絲毫也不在意,他身上浮起一層銀白色的柔光,雪花噗一接觸那銀色柔光,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多少年了,還是這般樣子!”
老者輕嘆一聲,抬頭凝視著遠方的某一處。良久,他再次輕嘆一聲,長袖一拂,又來到了另一處鳥語花香的世界。
這里綠樹成蔭,溪水潺潺,白云悠悠,集市密布。好一處盛世之地,好一片人間煙火。
老者就像是一位天神,俯視著這片世界的一切。但是,這片世界的一切,卻都無法看到老者,或者說是感應不到老者的存在。
老者的目光在這片世界一寸寸掃描過去,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一間包子鋪前。只見一位衣著破爛,頭發(fā)臟兮的幼童,蹲在包子鋪一邊的柴垛旁。
幼童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剛從鍋里拿出來熱氣騰騰的新鮮包子,甚至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就這么死死地盯著那盛著包子的蒸鍋,直到那最后一層鍋里的最后一個包子被包子鋪老板拿出來。
忽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fā)生了。那幼童就像是一頭發(fā)了瘋的餓狼,起身一把奪走那僅剩的最后一個包子,撒腿就跑。只是那店鋪老板怎能輕易就讓他跑了,只在他跑出幾步時,就一把抓住了他破爛的衣衫。這幼童被他抓住,哪里還掙脫得了。
幼童卻沒有絲毫悔改之意,他干脆張口就將那拳頭大小的包子丟進了嘴里。他就這么生生地將那饅頭咽了進去,即便是被咽的直翻白眼,他也死活不吐出來。
那包子鋪老板被這一幕氣得好一頓暴跳如雷,直接將那幼童踢地動彈不得,這才憤憤不平地離去。
幼童在地上躺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終于艱難地爬了起來,慢慢地走到了一個臟亂的角落處停下。這里有一個破舊的篷子,篷子下有一張同樣破舊的涼席。幼童艱難地躺了上去,身體還在不停地抽搐著,這里,就是他的家。
“可憐的孩子!”
老者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吁了出來:“都已經(jīng)是幾千歲的人了,竟然還有這種世俗的心思,真是罪過呀!”
老者思慮了片刻,而后又搖頭自語道:“也罷,你我既然相見,也該是你命中有這段機緣?!?p> 也不見老者有什么動作,只見一片金色的紙張緩緩落下。那金色的紙張無聲無息地沒入了男童體內(nèi),只見他身上泛起了一層金色的光芒。那光芒一閃即逝,一切恢復如初,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塵緣閱盡,這世間再無我之牽掛?!崩险呙碱^一舒,一步又踏入了那扁舟之上。
只見那扁舟瞬息萬里,如一道光電,似乎連虛空都要撕裂了。
“就在此處吧!”
老者身形一定,周遭萬物再次浮現(xiàn)出來。只見他身處半空之中,身下是無盡海域,那海浪翻滾數(shù)十丈,落下去又卷起無盡深淵。
虛空之中,老者席地而坐,雪白的須發(fā)迎風飄起。他的身形也陡增萬丈,即便是盤坐在那里,也依然如山岳般大小。
這萬丈星空之下,只有那龐大的身軀坐在那里,就像是神之主宰,俯視著蕓蕓眾生。
大道無極,天地不仁,萬法無相,一切虛空。
凡人的生命只有區(qū)區(qū)數(shù)十年,卻也有看透生死,遁出紅塵的一些散人。這些人,并不是因為他們看得太多,恰恰相反,是因為他們看得太少。
夏蟲不可語冰,寒蟬不可言秋。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以八千歲為秋。然則在這天地間,也不過是轉(zhuǎn)瞬而逝。
天地的浩大,世間的造化,又豈是區(qū)區(qū)螻蟻能夠看清的。即便是那些太古大能,數(shù)萬年的生命,也終究是滾滾洪流中的一段煙塵罷了。過了就過了,又有多少人還記得呢?
無根樹,花正無,無相無形難畫圖。
無名姓,卻聽呼,擒入中間造化爐。
“來吧!”
天地間響起一聲霹靂,浩渺煙波頓時騰空而起,卷起萬丈深淵。
“再來猛烈些吧!”
“轟隆??!”
萬道驚雷落下,每一道都結(jié)結(jié)實實地劈在那老者的身上。老者的身軀瞬間焦黑一片,海水還未將他的肌膚潤濕,另一道驚雷又急速降下。
銅雷陣陣,怒濤狂嘯,反反復復,無始無終。而那老者的身軀,早就成了一灘泥肉,在雷電和海水的洗禮下,即便是白骨,也已經(jīng)被沖刷的像粉末一樣了。
“轟隆隆……”
天地之間,只剩這一副末日圖卷。沒有人知道他的結(jié)果是什么,也沒有人會知道這驚心動魄的一幕。若干年后,這也不過是浩渺天地間的一段插曲,大浪淘洗過后,也會很快被后人忘記。
彈指間,紅塵萬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