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魯儒的傳承(求追讀)
“不夠!”
曹酩放下手中水杯,一臉平靜至極的表情。
“秉法、執(zhí)法、守法本就是你職責(zé)以內(nèi)的事情……”
“若是連這個都做不到,你本就不配坐上那個位置!”
張湯這個人,有能力。
他是天生的法家門徒,也是一個制度體系非常好的執(zhí)行者,當(dāng)然,達(dá)成這一切的前提是首先要排除掉他那天生極端的性格。
過度極端的性格和人類社會的相性并不高,甚至于……這種性格的人在人類社會中存在的時間長了性格也會逐漸扭曲。
這也正是為何曹酩會給他打上反社會人格和心理扭曲標(biāo)簽的原因。
張湯明顯沉默了下來。
他性格是極端,但是他并不笨。
應(yīng)該說,能留名史冊的,一般都沒有蠢貨。
半晌,再度抬頭的時候,張湯面色就恢復(fù)了平靜。
“還請二公子指教!”
不知不覺間,他早就將曹酩視作了同輩,甚至于長輩。
“指教不敢……”
曹酩伸手在水杯中蘸了一下,隨即開始在桌案上書寫。
短短幾個呼吸,一個人名就呈現(xiàn)在了兩人面前。
“張內(nèi)史掾,你覺得這人如何?”
張湯長嘆一聲:“法家先圣,我不能及……”
“真不能及?”
曹酩問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雖然還笑著,但眼底神色已經(jīng)有了些許變化。
“不能?!?p> 再度聽到這個回答,他臉上表情當(dāng)即就換了一個樣,眼底皆是嘲諷:“你不能及,那你還學(xué)什么法?”
“還是說,你學(xué)法僅僅就是為了搏一個官職?”
張湯徹底沉默了下來。
去否認(rèn)他學(xué)法就是為了做官嗎?他的心不允許他去這樣說。
下一刻,曹酩的聲音再度響起:“還是說,你的本事就僅止于審鼠?”
他說出來的話,很難聽。
但張湯卻并未反駁,眼底反而浮現(xiàn)了一絲迷茫。
幼年審鼠,隨后直到現(xiàn)在卻依舊庸庸碌碌……
若非在獄中攀上田勝這條路,恐怕到現(xiàn)在他還是那個寫文書的獄吏。
他有幾分本事呢?
好像沒有……又好像有……
一陣時間過后,他就再度看向了曹酩。
“我……”
“我不知道……”
曹酩起身,冷眼瞥了他一眼之后就立即轉(zhuǎn)身離開。
張湯沉默了下去,但卻依舊跪坐在原地沒有任何動彈的跡象。
不知過去了多久。
一卷書簡落在面前。
曹酩的聲音隨之而起:“知道我為何這么清楚你嗎?”
“你比寧成強(qiáng),最起碼你還清楚你是法家門徒。”
“他卻可以為了權(quán)勢、財貨不擇手段,我眼中的法家門徒不是那樣。”
“行法而守法,這是作為法家門徒最基礎(chǔ)的一點?!?p> 說完便略一停頓,重新跪坐下來之后,他就再度開口:“當(dāng)然,如果不是這次寧成他打主意打到我頭上來,我也只會在一旁靜靜看著,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給你兩天時間考慮,將寧成所犯律法條文一一整理出來,連帶著證據(jù)一同交到我手上來……”
“報酬之一,就是這卷整理出來的《韓非子》。”
“第二份報酬,我會托人向柏至侯許昌引薦你……能否把握得住,取得怎樣的成果全看你自己的作為?!?p> 一陣快刀斬亂麻,曹酩就把一切事情全部擺在了張湯面前。
張湯聰明歸聰明……但現(xiàn)在的他卻明顯一時半會緩不過來……
這不是曹酩想要的結(jié)果。
當(dāng)然,他本來就不需要張湯投入他的麾下,這人是一把刀,握得住、握得牢,那他的鋒銳程度絕對能夠讓人心驚。
但若是握不住……那到時候遭殃的就是自己。
唯一真正能保證這把刀不傷及自己的那個人,也就只有劉徹了。
而曹酩從一開始所求的,不過就是結(jié)個善。
至于為何要給張湯說這么多東西……其實,他還是對張湯這人抱有一絲憐憫的。
對于他能力的憐憫。
而這一番話能否讓張湯醒悟,那就不關(guān)曹酩的事情了。
說一句是善緣,說兩句那就是多余了。
在這個時代,他現(xiàn)在真正在意的也就只有一個人。
生了他、親手撫養(yǎng)了他的陽信公主。
其余人都只能算一時之客。
畢竟就算是那個生了他這具身體的父親曹壽……說到底他也只在乎那個足以承爵的長子而已……
內(nèi)外親疏四個字,看的可從來不止血緣。
這一點曹酩很清楚。
沒有一個人,即便淡漠如劉徹,也拗不過他自己的感情。
看著懷里的簡書,張湯沉默了很久,最后沖著曹酩一禮長身而下。
“謝過二公子指點,湯,告退……”
說完,他就起身小步退遠(yuǎn),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在他走后不久,衛(wèi)青久闖進(jìn)了院子。
“二公子,那群老頭不走……”
曹酩輕嘆了一口氣出來。
那群該死的魯儒啊……要不是他們,寧成那個該死的家伙又怎么會把目光移過來?
若是不出意外,那個狗東西是想找個人來開刀,吸引其他外戚目光的同時威脅他們……
這樣還能順帶展現(xiàn)他的能力。
可謂是一石數(shù)鳥。
那個瘋狗一般的東西算計得倒是很好……
“不走……去找繩子來!”
“既然敢來堵門,今天就把他們捆了送走!等過段時間把應(yīng)該處理掉的事情處理掉了我再好好收拾他們!”
一堆臭肉引來了一條瘋狗,若是再讓他們待下去說不定還會引來什么玩意兒呢!
再者說了,曹酩的禁足時間也不過就是半年,很久嗎?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要接近冬季了……等元日過了,他還能被禁足多久?
一個月!
而且那些剛剛趕來長安的,總不可能冬季趕路回去……
大致算算,他還有機(jī)會找茬。
更何況,要是那些魯儒死賴著不走呢?他們可是有前科的!
雖然這種前科對于其他人來說不算好消息,但對于已經(jīng)有打算弄死寧成再去找魯儒們茬的曹酩來說,確實是一件好消息。
到時候還能帶著公羊儒們一起去淦那群老頭。
學(xué)術(shù)之爭,不分老幼。
等著曹酩、衛(wèi)青兩人帶著新一批背著繩子的仆人趕來時,卻沒想到已經(jīng)有另外一批人跟那些魯儒對上了。
只看了一眼,曹酩心頭就是一跳。
隨即轉(zhuǎn)身。
然而他步子都還沒邁開,陽信公主的聲音就從旁邊響了起來。
“酩兒,你這是干嘛去???”
“……”
得!被自家老娘逮到了……
幾乎瞬間,他臉上表情就完成了三連變:“阿母,我這不是出來看看嘛……”
“再說了,這群魯儒這么討厭,我就是想嚇唬嚇唬他們?!?p> “真的,我絕對沒有其它想法!”
然而陽信公主卻一點也不信,邁步走到近處之后便伸手抓起他肩頭背著繩子的繩頭看了眼。
下一刻,她就吐了一口濁氣出來,右手揪住曹酩耳朵,帶著他往府內(nèi)走去。
“你跟阿母過來……”
曹酩一臉的生無可戀。
人怎么能這么倒霉呢?剛出來就碰上自家老娘。
來到前廳。
“阿母走的時候你怎么說的?”
“……阿母……”
“我真沒招惹他們……你也看到了,我這是剛出來……”
“我知道你是剛出來!”陽信公主抓住繩子:“你想去干什么?把那群魯儒都捆了?捆了干嘛?”
曹酩訥訥道:“搬走……”
“不捆住了沒法搬……”
當(dāng)即,陽信公主就送了他一對白眼:“酩兒你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
“今天你要是把這群魯儒捆了搬走,明天他們就能再來堵門,到時候你怎么辦?難不成繼續(xù)捆了他們搬走?”
曹酩滿臉乖巧,當(dāng)即就掰起了手指。
“對啊!來一次捆一次,然后搬一次。”
“這次把他們?nèi)映菛|去,下一次就城西……下下下一次就能把他們?nèi)映鋈ラL安……”
儒家,本來就不差。
問題就是出在了人的身上。
這個時代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這群食古不化的魯儒。
如果有可能,曹酩都想把他們捆了扔到匈奴人面前去。
讓他們體會一下什么是‘仁’。
畢竟現(xiàn)在他們敢這么囂張,就是仗著自家人收拾自家人一般沒人去下狠手。
就算是公羊儒,對上魯儒,撐死了動手揍他們一頓。
當(dāng)然,也有發(fā)展成械斗的可能,但一般不至于。
然而要是把魯儒丟到匈奴人面前,那就有得樂了。
看看那群食古不化的家伙怎么去教化一堆拎著刀子嗷嗷叫的野蠻人。
當(dāng)然,真要有那種時候,估計就是匈奴人教化魯儒們了。
真理只在三尺青鋒之上。
“你還真敢想!”
陽信公主直接伸手,再度提起了曹酩耳朵。
“那群魯儒的人,雖然嘴上都說著仁義道德,但是他們絕對比公羊儒更加記仇?!?p> “若是你真的得罪了他們,就算只有一個人,他們都能來好些人煩你?!?p> “知道為什么所有人都更愿意躲著他們嗎?”
“你現(xiàn)在收拾了這十幾人,下次來的就是幾十人、幾百人,到時候就算不動手,光靠嘴,他們也能煩死你……”
“所以,你給阿母記住了,能不開罪他們,就不開罪他們?!?p> “魯儒不要臉!”
曹酩嘴角抽搐。
果然,什么都是有傳承的……
打了小的來大的,打了大的來老的……現(xiàn)在他算是知道后世某些人不要臉的根源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