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冢山一處山谷
勐共眼見障眼法被識破,到底有幾分不甘。
三人落地,夢恨蝶臉色如常,面對勐共的詢問,自是不敢將真相托出,胡亂掐一理由道:“既心存死志又為何徒增希冀,自作聰明。”
勐共眼珠打轉(zhuǎn),終是明白夢恨蝶此番仗義援手的根源,遂冷嗤一聲望著夢恨蝶道:“爾這般追吾怕不是單單為名吧?”
呂騰昇跟牧楹齊齊心生警惕,看向夢恨蝶皆筑起心墻。
呂騰昇仗著些許歲數(shù)傍身,不曾理會勐共挑唆的言語,在他看來,只要不妨礙他的目的,哪怕是夢恨蝶藏有私心,依然無傷大雅。倒是牧楹思慮后心有猜忌,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亦或誅心之論。
夢恨蝶瞧著雙方的神色,只怕二人對她起疑心,雖不影響此行目的,可為免節(jié)外生枝,反問道:“那是為何?”
樹上有歸鳥,碧瓊有金烏。
金烏所化之大日,哪怕是在神族諸多族群里都是戰(zhàn)力卓絕的巔峰存在,從后世所載的文字里可見一斑。
高高懸于天際的大日照耀著天外天,給予著諸天萬界有著生命源頭的光明。從勐共窺視到的一角破碎畫面,那位可視為離火源頭的金烏始祖,帶領(lǐng)著金烏一族在一場場堪比滅世的爭戰(zhàn)里奪去生機,當(dāng)真是無法用文字言語的神勇。
威壓如石噴涌而來,勐共是強弩之末,沒有半點抵抗的能力,撲面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奥犅勀慵依项^子一本史冊通曉古今,若是有緣得以窺見些許遠古黃歷,即可編撰出一部史家經(jīng)典?”
風(fēng)聲簌簌,從四面襲來的山風(fēng)橫跨山海,層層波濤拂過山林,如月光灑落般柔和。
躲在暗處的樊遲蒲伺機動手,瞥見夢恨蝶眼神似有似無朝他望來時,頓時噤若寒蟬,差點顯露身形。他暗恨:話本欺他!
話本里皆言鷸蚌相爭,境界低微的話本男主手持秘寶渾水摸魚,趁亂將至寶收入囊中。
心湖如稚鹿亂撞,老和尚撞鐘敲擊著。
樊遲蒲施法掩蓋氣息,等夢恨蝶收回視線時,將僅剩的照息風(fēng)釋放,施展土遁術(shù)法逃離。雖不確定夢恨蝶是否察覺到他的行蹤,他都不敢托大,平白葬送性命。
此行大意,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山澤野修向來如此,富貴險中求,無所謂什么后悔無否,技不如人罷了。
牧楹指腹摩挲,若有所思,望向夢恨蝶時,其一閃而過地慌張收在眼底。哪怕猜測勐共所言非虛,可解釋不通夢恨蝶的舉止,難道勐共身上有些許寶物能入得關(guān)雎法眼?
關(guān)雎,正是夢恨蝶授業(yè)傳道恩師。
“無稽之談?!眽艉薜降讻]想到勐共能憑借她師傅的證道機緣,猜到她此行目的。雖說起殺心,是怒火使然,可臉上依舊面色如常,當(dāng)真是好演技。
牧楹正欲以心聲詢問勐共所言何意,可眼見算計被拆穿的夢恨蝶已經(jīng)出手,直接抬掌聚力欲朝勐共轟去。
“泥人有火氣,豈敢攀折枝?!奔幢銜缘媒袢针y逃一死,勐共仍心有傲氣。
預(yù)料到夢恨蝶此行為自己魂魄而來,他自是不能在死后讓神魂被拘禁,成為妖不妖、鬼不鬼的存在。明著是跟三人周旋,背地里默念法訣自斷生路,在她準(zhǔn)備出手把他擊殺時,在給她能在他死后將神魂拘禁的希冀后,直接自爆元嬰。
旁人夾縫里存生,如他自斷生路的大抵沒幾個,只是比起拘禁魂魄熬油點燈的痛苦,估摸著是死更讓他好受。
結(jié)丹、元嬰二境之所以被稱為“鬼仙”,正是因為有機緣能憑借積攢的陰德?lián)Q取在冥界修煉的機會,雖無有巔峰時期修為,可依然有不弱尋常盈沖境的實力。
“爾敢!”夢恨蝶怒發(fā)沖冠,衣裳狂舞。
重傷垂危的妖族元嬰境自爆,哪怕威壓不及巔峰,依然不可小覷,三人再心有不甘,只能腳掌點地,朝身后退去。
驚天一爆,宛若星辰炸裂土石四濺,煙塵騰空散做迷霧,將山林籠罩在土灰里。余波在山林里肆意沖擊,將沿途不知名的樹木尚未連根拔起,便直接絞成齏粉,裹挾著氣浪鋪天蓋地地席卷向遠方。
棲息山林的鳥獸察覺動靜,警惕地四散逃生。雖說尋常鳥獸未曾誕生靈智,可在山林里想要存活,終要有些許提前預(yù)料危險的感知。
夢恨蝶眼神陰翳,握住拐杖的手青筋暴起,想來是抑制住心湖的不甘。
牧楹按下眼底的疑惑,眼下源頭身死,縱有千般頭緒亦是無可理清。
等到塵煙散去,三人重新落回勐共自爆元嬰的深坑里,周遭皆焦土,來不及逃脫的鳥獸皆涅滅在這場堪稱“鯨落”的儀式里。
天地為海,雖說日月星辰,山川湖海皆可產(chǎn)生靈,無非是多是寡??蔁挌馐啃逕捦淌踌`,自身便成了一只貔貅,只納不吐,猶有一天靈枯竭,此方天地即變成一方“無法”之地。
在天外天遨游尋找小天地的諸般大能,是希冀盡可能多地將散落在天外天各處的小天地以“棋”為陣,與九洲相通,徹底解決有朝一日“無法”的尷尬境地。
化外天魔跟先天神魔則更加激進,只覺得將兩方天地邊界打穿,便可徹底解決此隱患。
煉氣士耗盡壽元坐化也好,意外身死也罷,一身修為除卻部分會以氣運回歸所在道統(tǒng),其余皆會反哺此方天地。所以煉氣士隕落的地方,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靈的產(chǎn)生較前會多些許,使得大批生靈聚集。
深坑里赫然留下一枚妖丹、一方硯臺和一桿破碎的龍頭闕金槍,三人面面相覷。
夢恨蝶壓下心湖的煩躁,自己有言在先,不貪圖此行的任何寶物。只是眼下勐共魂飛魄散,再想拘禁其神魂豈是困難二字可以言語,世上確有能在魂魄被打散,將其聚攏的手段,可擁有此手段的皆是與“圣”搭邊的存在。她師傅若是有幸跟那般大人物結(jié)識,亦不用為通往歸真境的路苦苦尋找。
牧楹眼見三人干耗著,遂道:“不如三件寶物,吾一人一樣?”
“可。”呂騰昇贊成道,“那方硯臺與吾大道相悖,便予你們,吾只要那枚金丹?!?p> 那方硯臺所盛之物正是隱弅玄水,是三份寶物里最大的一份機緣。
夢恨蝶搖搖頭,拒絕道:“先前言明:無需任何報酬?!?p> 呂騰昇暗自嗤笑,當(dāng)真是端得一副好架子!自始至終他都想不通夢恨蝶所圖何為,為民?為名?為命?那條蛇妖隕落的誅心言語,難不成真是其身上有著能讓玄陽境仙人都心動的史家至寶?
牧楹亦眼饞那枚妖丹,只是思索后,最終依呂騰昇的意見,將那方龜山端硯收下。她走的玄冰大道,可隱弅玄水里所蘊含的葵水法則若能為她所利用,借鑒三分,或許可補缺她的玄冰法則。
龍頭闕金槍勝在材料不俗,可修復(fù)亦好,重鑄也罷,所耗靈錢不在少數(shù),權(quán)衡之下委實稍顯雞肋,最后被呂騰昇取走,稍稍補齊千罡刀的損失。
褚雨霓望著一路土遁逃離的樊遲蒲身影,臉色暗沉,掐指推演一番,在得到結(jié)果后,施展縱地金光來到桐廬洲偏西南一處名為樵明的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