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全場又是一靜。
趙煥章是說他還沒有這個年輕大夫厲害嗎?不可能吧,趙煥章可是附近醫(yī)術(shù)最好的大夫??!
大家都詫異地看著這個年輕人。
趙煥章心里苦啊,倒不是他謙虛,他是真的沒有高源猛啊。這人是拿生石膏當(dāng)飯吃的,而他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軟弱地主罷了。
“真的假的?”楊德貴半點(diǎn)不信,一臉狐疑地看著高源:“你一服藥就能給魏叔治好?”
高源回了他一句:“怎么,你又想喝了?”
楊德貴頓時一滯,而后鬧了個大紅臉,氣呼呼地轉(zhuǎn)過身去了。
連趙煥章都這么說了,魏嬸也就對高源道:“那辛苦了你啊。”
高源說:“不用客氣,讓我看看?!?p> 高源上前診斷,魏叔很煩躁,病后就一直煩躁不能安睡,揚(yáng)手躑足,周身痛,胸口難過,頭項強(qiáng)痛,不敢轉(zhuǎn)側(cè)。
口渴喜熱飲,面色赤,痰色白而質(zhì)黏稠,咳不暢,口淡,舌苔尖白根薄黃,脈象浮數(shù)有力,大便三日未行。
高源看魏叔,發(fā)現(xiàn)他身子有些抖,還拿了一件衣服蓋在身上,高源詢問:“怕冷?”
魏叔點(diǎn)點(diǎn)頭。
高源摸了摸魏叔身上,肌膚干燥,無汗,他問:“病了之后,有出過汗嗎?”
魏叔搖頭:“沒有?!?p> “好?!备咴疵靼琢?,又問:“之前開了什么藥?”
兩人露出茫然之色,他們哪里知道。
沈叢云放下手上的事,趕緊過來說:“我前面開了銀翹散?!?p> “銀翹散?”高源皺眉。
沈叢云點(diǎn)點(diǎn)頭:“他發(fā)熱很厲害,39度多,我想用銀翹散辛涼透表,先降一降他的高熱?!?p> 高源有些無語,怪不得沒治好的,他道:“你沒發(fā)現(xiàn)他惡寒很嚴(yán)重嗎?還有周身疼痛,頭項強(qiáng)痛,痰色白等風(fēng)寒表證嗎?”
沈叢云一怔,而后道:“可是他的高熱實(shí)在是太嚴(yán)重了,我不敢貿(mào)然使用麻桂之類的藥,萬一劫津了,甚至大汗亡陽怎么辦?”
趙煥章發(fā)現(xiàn)這邊似乎又有了問題,他也走了過來,詢問了一下情況,也把眉頭皺起了,說:“使用麻桂確實(shí)要慎重,麻桂辛熱開泄,性溫力猛,尤其現(xiàn)在病人高熱如此,若是再用麻桂類的話,怕是會化熱助火,亡陽劫液,到時候就麻煩了。”
見趙煥章也支持他的觀點(diǎn),沈叢云的腰桿都挺直了幾分,對著高源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高源不由皺眉:“病人是發(fā)熱沒錯,但為什么會發(fā)熱?這是身體里面的正氣跟病邪做斗爭,為什么會這么高熱,那便是正邪相爭到了極其關(guān)鍵和白熱化的階段?!?p> “發(fā)熱在中醫(yī)上來說,并不是一件壞事,甚至可以說是一件好事。而你們卻不僅不速開風(fēng)寒表閉,反而用銀翹散這類清涼藥退熱,豈不是毀壞自己根基,去助長病邪之力?”
兩人被說的一愣。
診所里其他病人也都在看著這邊,他們也想看看這個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年輕大夫到底有多厲害。
沈叢云有些尷尬,他道:“高大夫,你這說的有些太片面了吧……”
高源卻說:“那你自己看看,你一劑藥下去,為什么一點(diǎn)用都沒有?”
沈叢云還有點(diǎn)不服氣,但也不敢跟高源強(qiáng)頂,就弱弱地說:“那治病總沒那么快的,都病成這樣了,一劑藥能好?不得吃上十天八天。”
見對方還發(fā)牢騷,高源道:“那是因?yàn)槟愫鲆暫恚瑥?qiáng)行降熱,導(dǎo)致表寒郁閉,才會使得病情遷延日久,甚至到后面還會變成久咳不愈,或者低熱不退。像這類的病,辨證正確,一兩劑足以治愈?!?p> 沈叢云把手一盤,不言語了。他可沒一劑知,二劑已的本事。
趙煥章忍不住問:“你真打算一劑藥就給他治好?”
高源點(diǎn)點(diǎn)頭。
趙煥章勸道:“千萬別貪大求功,一定要慎重,再慎重。這麻桂類的熱藥跟石膏不一樣,現(xiàn)在病人如此高熱,萬一暴汗亡陽了,那……那就要人命了?!?p> 高源說:“有是病則用是藥,怕什么?”
又是這么一句,趙煥章無語了。
高源去取了處方單來,情況其實(shí)很明確,發(fā)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大青龍湯主之。
趙煥章過去看了一眼,吃驚道:“你麻黃也開六錢?別的醫(yī)者連夏天都不敢開麻黃,你倒好,病人高熱快四十度了,你還開這么多?”
高源道:“現(xiàn)在病邪極其猖獗,正邪相爭到了最關(guān)鍵的階段,所以才需要斬將奪關(guān),克奏奇功,要除惡務(wù)盡,不給病邪留有任何余地?!?p> 趙煥章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他只能道:“高大夫,你不是崇尚寒涼之法的嗎?這怎么用起麻桂來也這么兇猛?”
高源奇怪道:“誰告訴你我崇尚寒涼了?”
趙煥章說:“你用起生石膏來那么兇,還不是崇尚寒涼瀉熱?”
高源啞然失笑,而后說:“其實(shí)我用熱藥更厲害,有機(jī)會一起探討一下?!?p> “別了”趙煥章連擺手,他被搞怕了。就這個兇人,萬一哪天要非要豪氣地開一兩附子,那自己的心臟又該受不了了。
高源把方子交給何雨姑娘,讓她抓藥,然后對魏嬸說:“這后面有個火爐,你去煎了藥給魏叔先喝了吧?!?p> “好?!蔽簨鹈Υ饝?yīng)著。
忙完了這里,高源拖了一張桌子過來,坐在了趙煥章旁邊,他也坐診治病了。
雖然診所里面擠了不少病人,但卻極少有去高源那邊治病的。一來,確實(shí)這個大夫看著太年輕。二來,之前說的太神乎其神了,什么起死回生,搞的他們心里都沒底。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上前的。
趙煥章這邊排了最多人,畢竟是成名已久的老大夫,大家都相信他。
過了一會兒,才有幾個輕病病人等不了了,才排到高源這里。
高源看了一眼另一頭的李勝利,不由苦笑,他怎么混的跟李勝利一個水平了,只能治最輕的病了。
高源也不多想,反正這些病人都是要治的,他也就一個個診斷開方治過去。
高源自然不會像李勝利那樣抓耳撓腮,他自有一股氣度神閑的架勢。這模樣,倒也讓大家多添了幾分信服,有些排在后面的病人也過來高源這邊了。
一段時間后,高源面前也排小長隊了。
見自己兒子沒什么事,高母也就松了氣,在旁邊坐下了。
楊爸看看這場面,也不知道該找誰聊巡診的事情。他愁容滿臉地抽著旱煙,不知道這里的病人什么時候才能看好。
楊德貴則一臉不爽地看了看高源,暗啐了一口,低聲罵道:“瞎顯擺什么呀?!?p> 說罷,他又往魏叔那邊看了一眼,只是這一看,他當(dāng)即嚇了一大跳,驚叫道:“哎呀,魏叔你咋冒煙了?”
他嗓門很大,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眾人見魏叔汗出如瀑,衣服都浸濕了,緊緊貼在身上。臉上的汗跟水流一樣滑落下來,頭上不停冒著蒸汽,縷縷白煙往上冒。
聞言,趙煥章急匆匆站起來,只一眼,他嚇得又癱坐了回去,他驚道:“完了,開泄太狠,暴汗亡陽了!”
沈叢云嘴唇也哆嗦了起來,焦急道:“要命了,要命了,我就說不能用麻桂,我就說吧,這是要出大事?。 ?p> 高源一抬頭,卻見面前一個人都沒有了。之前排在他前面的小長隊,全給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