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金鑾議政

　　洛京，大燕的國都。燕太祖在唐東都的基礎(chǔ)上擴(kuò)建而來，共有——外城、內(nèi)城、宮城和禁城，依洛水而建，在這中原大地上威勢赫赫。只是如今這座城池卻有著一股腐敗的氣味彌散在空氣當(dāng)中，就連生活在其中多少代的居民都覺得自己每天無精打采。

　　只是在這個風(fēng)雨飄搖的時刻，洛京的諸多文武大臣卻都沒有感覺一般。他們還是每天一如既往的準(zhǔn)時前往衙門點卯，然后不知所謂的度過一天應(yīng)卯下班，周復(fù)如是。誰能想到先帝駕崩不過才五年，這看似金湯永固的大燕就成了一艘到處漏水的大船，也不知道哪一刻就傾覆了。

　　永昌七年七月二十卯時剛過，在洛京的五品以上文武官員和勛臣親貴便早早的來到端禮門外按照各自的位置排列好，有相熟便三三倆倆的聚在一起聊天，這一天是大燕朝廷七月第一次舉行朝會。

　　原本按照燕太祖定下的規(guī)制，大朝會逢十，也就是每月的初十、二十和三十日在奉天殿舉行，在京的七品以上官員都得出席；平時則是在勤政殿舉行每日的小朝會，有時是皇帝召集，但更多的時候由領(lǐng)議政大臣或樞密使召集，人員不定額，向皇帝匯報國朝各地的大事小情。

　　只是如今的局面下，大朝會沒了定期，而小朝議則成為了領(lǐng)議政大臣和樞密使的唇槍舌劍，每日勾心斗角都不完，哪還有心思理會四周的叛軍和這蕓蕓眾生？

　　此時作為領(lǐng)議政大臣，也就是當(dāng)朝宰相的朱璟身邊聚集著很多人，而這些人大多都是文臣；而另一邊樞密使嵇赟身邊同樣圍攏著一些人，這些人駐守京畿要地的禁軍的武將；還有一些，雖然只有只有寥寥幾人，卻自成一派他們就是大燕的開國勛臣之后，三派人涇渭分明。

　　“閣老，此次神武軍那邊可有什么動向？”新任的禮部尚書王鐸向朱璟問道。

　　朱璟聽后搖了搖頭道：“從目前得到的訊息，神武軍嚴(yán)守函谷關(guān)，禁軍三萬人在關(guān)前逡巡，頗有些當(dāng)年秦國力抗六國之事?！?p>　　“樞密院任人唯親，如那汪晨、張莊臨卑賊出身，竟然可統(tǒng)率大軍，我煌煌大燕禁軍幾時淪為一賊徒充任？”右都御使劉宗周的一番話語使得圍繞在朱璟身旁的諸多文臣感同身受。

　　這時刑部尚書張慎言說道：“我等今日自當(dāng)向陛下勸諫，將汪晨、張莊臨之輩革職，永不敘用?！?p>　　“我在此奉勸諸位一句，時下國朝亂局，四處常備軍興兵作亂，更有江寧軍僭越稱王。禁軍之中如今也就汪晨、張莊臨二人尚可統(tǒng)兵御外。諸位大人若私自枉行，恐招禍?zhǔn)?！”工部尚書魯文昭卻出口反駁起來，只是他的話語沒有得到大家的認(rèn)同。

　　一直沒有說話的朱璟聽后說道：“魯工部多慮了，我等為國而奏，豈有私心？”

　　就在朱璟等人議論的時候，另一邊嵇赟也在商議，他們議論的重點是在于嵇赟準(zhǔn)備啟用的馮鉞。這馮鉞是誰呢？

　　馮鉞，字集之，同州人氏，年過四十，武進(jìn)士出身。先帝在時，常從王毅、鄠侯征討西番、柔然屢立戰(zhàn)功，受封禁軍步軍兵馬使，統(tǒng)轄京畿步軍，并兼洛京防御重任。永昌元年，廢帝后被冠以“陰行贊道”的罪名列逆案第三等，罷官為民、永不敘用。但馮鉞確實有才干，對于現(xiàn)在紊亂的朝政來說，的確需要馮鉞相助。但也正是因為馮鉞的出身，讓嵇赟等人感覺有些難辦。

　　這時宮中朝鐘響起……

　　奉天殿內(nèi)，群臣山呼萬歲后分文武兩邊站立，年幼的帝王坐在龍椅上望著玉階下站立的群臣心中的煩悶更甚，只有六歲的他還只是個孩童，每次的朝會對于他都是一場煎熬。只是他的身后還有一位垂下珠簾的婦人坐在其后，這便是當(dāng)朝的太后、先帝的裕妃、領(lǐng)議政大臣朱璟的親妹。

　　“今日朝會，有本啟奏，無本退朝！”這時只聽一聲尖利的聲音，侍立在皇帝身旁的小黃門喊出了自新君登基之后每次朝會的慣用語。

　　“太后、陛下，臣吏科給事中周筼有本啟奏。臣彈劾汪晨、張莊臨畏敵不前、養(yǎng)寇自重、錯失戰(zhàn)機(jī)。其二人統(tǒng)領(lǐng)大軍于函谷關(guān)外已近月余，先前西京軍敗北但其人不思進(jìn)取，縱容神武軍控制雄關(guān)。對此二人應(yīng)革職查辦、押回洛京問罪，并另遣重臣前往，奪取關(guān)隘、剿滅叛軍、收復(fù)關(guān)隴。”正五品的吏科給事中周筼手持笏板出班大聲說道。

　　周筼話音一落，文臣這邊除了兵部和與樞密院有關(guān)聯(lián)的文臣之外其他人都紛紛出班說道：“懇請?zhí)?、陛下允?zhǔn)！”

　　龍椅上的年幼的帝王面對這種局面竟然被嚇出了哭聲，好在被近侍及時勸住。反觀玉階下站立的嵇赟卻只是看了一眼那些文臣，而后輕飄的望向一人。只見那人出來淡然說道：“臣兵部尚書薛崇軻啟奏太后、陛下：汪晨、張莊臨二人有負(fù)圣恩，理應(yīng)問罪。但值此國朝危急時刻，況其二人皆是太后于寒微簡拔而來，忠心耿耿，絕不敢行擁兵自重之事。還請?zhí)蟆⒈菹旅麒b！允其二人戴罪立功，再報天恩?！?p>　　“眾卿家都起來吧！汪晨、張莊臨二人確屬有負(fù)國恩，但正如朱尚書所言，此二人忠心哀家是知道的，此時亦是用人之時。就讓樞密院和兵部聯(lián)合發(fā)文申斥，命其二人從速奪回函谷、進(jìn)兵關(guān)中。”一聲如翠鳥啼鳴的亮嗓悠悠說道，“朱領(lǐng)政和嵇樞密使意下如何？”

　　朱璟和嵇赟急忙出班異口同聲的回道：“臣朱璟（嵇赟）無異議！”

　　“此事即畢，哀家有些小事想跟諸位說說?！敝宦犞焯笥盟呛寐牭穆曇艟従徴f道。

　　滿堂的大臣躬身回道：“謹(jǐn)聽太后懿旨?！?p>　　“自太祖初創(chuàng)，宮內(nèi)便設(shè)尚宮、尚儀、尚服、尚食、尚寢、尚功六局及宮正司，六局一司之下又有二十四司及彤史共二十五個分支，分掌內(nèi)宮的禮儀、戒令、寶璽、圖籍、財帛、羽仗及衣食供給等諸多宮廷事務(wù)。但如今國事艱辛，如此設(shè)置浪費人力。因此哀家予以內(nèi)宮置中樞府，以中樞府監(jiān)正一人領(lǐng)之，其下分設(shè)掌璽、校閱、宮正各一主事領(lǐng)之。裁撤宮內(nèi)女官、黃門，令其歸家。眾卿家以為如何？”

　　眾臣聽到太后在這大殿之上就說這事情，看似這內(nèi)宮也是國事，但完全可由太后一言而決，放到這朝會之上是何用意？況且現(xiàn)在這天下，放這些宮內(nèi)伺候多年的黃門、宮女出去，又有幾人能活？但如此小事，反對無益，無不開口贊道：“太后仁慈！”

　　“啟稟太后，如今國朝紛亂，為激勵將士用心殺敵，何不將宮中編遣之宮女賞賜將士，一來可使前線將士深感太后隆恩，二來也可讓這些宮內(nèi)女官出外無后顧之憂。還請?zhí)竺麒b。”嵇赟在眾人贊言后，開口說道。

　　朱璟聽聞看了一眼這個曾經(jīng)的盟友，現(xiàn)在的對手，他不相信這家伙只是為了那些宮女有個安生之處，恐怕又有其他圖謀。但還沒等他反駁，自家妹子當(dāng)朝太后就贊同道：“嵇卿家，忠心體國，深得哀家心意，如此，就依愛卿所言！”

　　“謝太后！臣自入樞密院以來，深恐辜負(fù)太后簡拔之恩。今國朝叛軍紛起，卻無統(tǒng)兵之將，每每思及此處，臣便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憋S致謝后說道，“但天佑大燕，臣四下探訪終于覓得良將，其人腹有良謀、身有勇力，臣愿薦之，以其為國征戰(zhàn)，掃平叛賊?！?p>　　朱璟聽到嵇赟的這番說辭，心中連呼不好。此時嵇赟說那么多好語，無外乎是準(zhǔn)備保舉馮鉞這狗賊。自家這妹子沒什么頭腦，但一來顧念舊情，二來就愛聽別人的恭維之語。剛才自己想除掉嵇赟的兩個心腹，就因此被阻。如今再被嵇赟如此稱頌之下，不論所薦何人，必是欣然同意。

　　見此，朱璟也顧不得自己宰相之尊出班奏道：“啟稟太后：禁軍步軍兵馬使馮鉞免職歸家之后不知反思，多次參與聚會，高談闊論評點時事。并勾連禁軍弓兵校尉陳鍇、絳州知州代文光諸人欲投降神武軍，其罪當(dāng)誅！”

　　“臣彈劾禁軍弓兵校尉陳鍇、禁軍步兵副指揮使張莊臨、禁軍步兵指揮使汪晨、絳州知州代文光、兵部員外郎林健、兵部左侍郎武俊、兵部尚書薛崇軻私結(jié)朋黨，禍亂朝綱。請?zhí)?、陛下下旨徹查?！敝飙Z的話聲一落、禁軍巡城校尉齊璟出班奏道。

　　在場的諸為大臣都是一驚，這齊璟可是禁軍中人，更有言說這家伙是嵇赟這個樞密院使最為看好的下一代，怎么這個時候反戈一擊？

　　正所謂:“

　　云無心出岫。

　　游戲間、聲名掀揭宇宙。

　　紅塵事看透。

　　任高官惟有，鶴隨詩瘦。

　　溪山如繡。

　　小軒亭、篘(chou)新話舊。

　　想時時，夢到家林，但未有歸時候。

　　知否。

　　分明世界，多少經(jīng)綸，莫輕回首。

　　平生抱負(fù)。

　　金鑾殿，有新奏。

　　便相扶君相，從頭做去，他又誰能出手。

　　看明年、此日傳宣，賜酴(tu)醿(mi)酒?！?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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