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再遇
三人又走了一段,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隊人馬,為首的是蘇祈月以前的奴首塔巴力,他正帶領(lǐng)著百余名奴隸去出工。
見到蘇祈月之后先是驚訝,而后嘴里一聲冷哼,而他身后的奴隸們卻都投來了羨慕神色。
元卜旨意早在前幾日便送到了大營,今早通過塔巴力的宣讀,奴隸們都知曉蘇祈月擺脫了這個身份。
這在奴隸大營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眾人紛紛圍攏過來道喜,蘇祈月只得挨個答謝。
塔巴力將馬鞭抽了個空響,大喝道:“還不滾回去站好,人家背后可是有賀蘭部撐腰,不是你們這些賤種可以比的?!迸`們聞言,紛紛嬉皮笑臉挨個兒站好了。
蘇祈月一臉笑意,走到塔巴力身前,恭恭敬敬叫了聲:“大人。”
塔巴力對待奴隸雖然嚴苛,平日里非打即罵,但那都是口頭上說說,他卻從未打死過奴隸,別的奴首可沒少干這種事。
因此,蘇祈月心底對塔巴力還是十分尊敬。
塔巴力瞟了她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這時人群中有人輕聲叫著她的名字,蘇祈月回過頭一看,正是許久不見的劉瘸子。
蘇祈月喜道:“劉爺爺,你還好么?”
劉瘸子拄著拐杖,笑道:“我這把老骨頭半截身子埋黃土了,有什么好不好的?倒是你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
“傳言那個狼神祭兇險無比,每年都要死上不少人,真虧你一個小丫頭能活下來,快跟爺爺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蘇祈月一臉詫異,沒想到自己事竟引起了軒然大波,當下又將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
奴隸們都聽得聚精會神,尤其是聽到狼王相爭,紛紛大呼神奇,塔巴力自己也想聽,當下便不再去管奴隸們。
她將一眾事情說完,奴隸們的目光紛紛落在了墨云身上,這倒是將他嚇了一跳,齜著牙躲到了蘇祈月身后。
得知蘇祈月眼下要去千戶那里,劉瘸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便開口道:“小月兒,待會要是見到你阿寶叔叔便好好勸勸,讓他還是回來吧……”說到此處,劉瘸子忍不住長嘆一聲。
蘇祈月不解道:“阿寶叔叔,他怎會在千戶那里?”這阿寶她也是認識,原是與她同組的奴隸漢,平日里沒少照顧蘇祈月。
劉瘸子嘆道:“還不是他娘子的事,自從讓那土魯家的人給欺負死了之后,他便天天跑去千戶大人那告狀。”
“可這有什么用呢?雖然有律法約束,不能肆意殘殺奴隸,但對那些權(quán)貴來說形同虛設(shè),就算阿泰大人想管也無能為力?!?p> 聽完他這些話,奴隸們都一改先前的笑臉,各個垂頭喪氣不再言語。
蘇祈月神情低落,她前些時日還是罪人之身,當然深知奴隸們的苦楚,她答允道:“好,我一定會好好勸阿寶叔叔?!闭f著便領(lǐng)雪蓮兩人向眾人道別。
墨云蹲在路旁,正瞧著一只白蝴蝶入了迷,蘇祈月費了好大勁才將他拖走。
不蒙阿泰的營地建在一處山坡上,這坡名叫養(yǎng)馬坡,數(shù)十頂白色氈帳連成一片頗為氣派。
山下,有無數(shù)旌旗插在大路兩旁,那大旗叫“五彩騰云”旗,乃是龍圖部的象征,不時還有一列列騎兵從坡上下來。
不蒙阿泰統(tǒng)領(lǐng)數(shù)千人,除卻管理奴隸大營之外,日常也要處理手下民眾的瑣事。
衛(wèi)兵們見蘇祈月三個小毛孩前來入戶,而且腳上與脖頸間均未有奴隸的枷鎖,心中雖然納悶,但嘴上也不好多說什么。
見他們手里都拿著明晃晃的彎刀,雪蓮瞧了心中害怕不已,緊緊貼蘇祈月站。
而墨云更加害怕生人,始終躲在蘇祈月背后,感受到二人顫抖的身子,蘇祈月只能振作起來,直挺挺地擋在二人身前。
衛(wèi)兵們正準備放行時,有人見墨云舉止怪異,忍不住伸手指著他道:“這小子怎么回事?怎么跟做賊一樣?”
蘇祈月沒想到他會突然發(fā)問,當下有些手足無措,頓了半響顫顫巍巍道:“他、他是我弟弟,從小就極為害怕生人,幾位叔叔勿怪?!?p> 瞧著她緊張的神情,那名衛(wèi)兵了起了疑,懸著的手并未放下,反問道:“此話當真?”
蘇祈月強作笑顏,說道:“千真萬確,我這弟弟從小膽小,夜里有狼嚎他都會害怕的睡不著。”
在草原上,夜里有狼嚎那真是家常便飯,他們都是從小聽著這種聲音長大,還從未聽說有人害怕狼嚎。
幾人聽了蘇祈月所言,紛紛俯身大笑,只是沒笑幾聲便聽有人大喝:“小心!”說完,立馬將蘇祈月身前那名衛(wèi)兵推開了。
原來是墨云突然發(fā)難,朝那人手指咬了去,若不身旁的人反應(yīng)及時,此刻那人的手指肯定要被咬中。
這名衛(wèi)兵癱坐在原地,嚇得滿頭冷汗,大喝道:“你這弟弟屬狗的不成?看老子不好好教訓他一頓!”他氣沖沖爬了起來,刀背狠狠朝墨云肩膀拍來。
蘇祈月眼疾手快,抓起墨云一個側(cè)身險險避過。
那名衛(wèi)兵似乎未曾想到,眼前這乳臭未干的小丫頭還有這等身手,一時間竟忘了再動手,就這般頓在了原地。
此刻,蘇祈月驚惶不定,她怎么也想不到墨云會突然去咬人,當下賠禮道:“對不起,我這弟弟腦子不好使?!?p> 那名衛(wèi)兵惱羞成怒,大怒道:“一句對不起就算了?老子今日要好好教訓他不可?!彼麄兛粗K祈月三人神色不善,紛紛圍攏過來。
眼下形勢不妙,蘇祈月冥思苦想該如何脫困?她腦中飛快思索一陣,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蘇祈月當下說道:“幾位叔叔息怒,其實我弟弟他吧,前些時日得了瘋病,所以行為舉止癲狂,連我這個當姐姐的也會被他咬傷,我勸你們還是不要靠近為好?!?p> 聽到“瘋病”二字,先前還一臉憤怒他們紛紛竄出數(shù)丈遠,領(lǐng)頭的衛(wèi)兵隊長大怒:“得了瘋病不呆在家中,怎么還隨意走動?”
這瘋病其實草原上一種怪病,接觸病死的動物就極容易感染,得病之后行為癲狂,連有名的楊無求神醫(yī)都束手無策。
而且此病還能傳染旁人,因此這幾人聽名字以后便聞風喪膽。
此時,那衛(wèi)兵隊長不耐煩道:“好了,快些滾吧!今兒個碰到你們這些小瘟神,老子算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闭f罷便匆匆招手示意蘇祈月幾人上山。
蘇祈月喜笑顏開,連連彎腰行禮,待她們身影遠去之后,就聽另外一名衛(wèi)兵疑惑道:“隊長,放他們上山真的沒問題么?萬一傳染了怎么辦?”
衛(wèi)兵隊長冷笑道:“有何問題?反正今日阿泰大人不在,是他堂弟夏桀那個狗賊在管事,他可沒少貪墨兄弟們的餉銀,讓那家伙得了瘋病死了才好!”
“就是就是,還是大哥想得周到?!?p> “笑、笑個屁!你個狗東西就知道笑,還不快把柵欄堵上,今日還真他娘的晦氣,待會給我看好,沒交過路費的人一律打發(fā)走!”
一名衛(wèi)兵聞言剛要去把柵欄堵上,豈料山道上煙塵滾滾,一道紅影絕塵而來。
那是一名身披紅色甲胄的美貌女子,她騎馬強行闖開了柵欄,將那名衛(wèi)兵撞了個人仰馬翻,她身后還跟了十余名兇神惡煞的騎兵。
衛(wèi)兵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見來人如此囂張跋扈,他看也不看便罵道:“那里來的婊子這般大膽?豈知此處乃是我阿泰千戶的領(lǐng)……”
他話未說完,只聽“啪”的一聲巨響,那名衛(wèi)兵嘴角出現(xiàn)一道長長血痕。
紅袍女子不依不饒,握著長鞭狠狠抽打,將他幾顆門牙全部抽飛出去,隨后勒住馬頭,冷冷說道:“再罵一句,老娘割了你的頭當馬球踢?!?p> 衛(wèi)兵滿口鮮血,心中怒火中燒,他還待再罵,身旁的幾名同伴趕緊將他拉住。
隊長低聲道:“你不想活了?知道她是誰么?”他見多識廣,一眼便認清了此女的來歷。
衛(wèi)兵疑聲道:“她是誰?”
“這是平東王家的掌上明珠圖藍朵,且不說那土魯部數(shù)萬勇士,就算她赤手空拳,我等也未必是其對手。”
“圖藍朵可是在比武大會上打敗眾多男兒,是咱們部族公認的天之嬌女,與她爭斗豈非找死?”
聽到圖藍朵的名號,那名衛(wèi)兵瞬間泄了氣,捂著傷口再也不敢多說什么。
圖藍朵秀眉一挑,就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她轉(zhuǎn)身朝著身后一揮手,輕聲吩咐:“別耽擱了,我們快上山辦正事?!?p> 她弟弟圖巴布緊隨其后,笑嘻嘻道:“好嘞,姐?!闭f完就換了一副面孔,他從后背取下長弓。
經(jīng)過那幾名衛(wèi)兵身旁時,圖巴布將弓當作棍棒,狠狠抽打方才那名不開眼的衛(wèi)兵,邊打邊罵:“一個狗奴才!你還敢辱罵我姐?若非今日有要事,少爺我非剁了你喂我家的獵狗?!?p> 那名衛(wèi)兵痛苦哀嚎,心中卻生不起半點反抗的意思,只能任由圖巴布毆打。
圖藍朵看著弟弟一臉的寵溺,生怕他打人累壞了身子,柔聲道:“好弟弟,別打了,犯不著為了這些賤骨頭受累?!?p> “你若覺得還不解氣,待會我便命人將他們打殺了便是?!?p> 幾名衛(wèi)兵聽了這話,腳跟子一軟紛紛跌倒,跪在地上拼命地求饒,這姐弟倆真要殺了他們,那就如同碾死螞蟻一般。
圖巴布這時笑了一笑,擦拭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應(yīng)道:“姐姐,打殺到不必了,以后誰敢對你不敬,誰要是欺負我姐,我會親自要了他的命?!?p> 圖藍朵心中竊喜,表面卻不動聲色,瞪了圖巴布一眼,催促道:“好啦,快點上山。”
圖巴布洋洋得意,緊隨其后,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