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睡熟了。子佩出來，看到客廳里坐著的人。示意他們一起去西廂房。于是，大家魚貫而出，來到西廂房。雨生看著子佩，道：“大哥，你什么時候找到姐姐的？也不告訴我？讓我來個冷不防，才沒能控制住情緒，對不起。”子佩拍拍他的肩膀，道：“就是怕你知道了，沉不住氣，再把她嚇跑，才沒跟你說的?，F(xiàn)在，還有個棘手的事，大家還得幫助我?！贝蠹叶紗柺裁词隆Ｗ优鍑@氣，道：“現(xiàn)在錦兒受不了一點刺激，可是明天我們要去賀家拜年，一場大哭又避免不了了，一個是怕老太太受不住，一個更是怕錦兒受不得。但是，這一關(guān)又必須得過，大家看看我們該怎么辦？”一時，大家都沉默了。
分別三十年，母女們相見，豈有不哭的道理？但是，眼下是要盡量避免老太太突然的激動。還要盡量避免賀錦兒太傷心太激動，鬧出事來。而且，母女相見又是避免不了的。所以。一時誰也拿不定主意。
岑先生嘆口氣道：“該來的總是避免不了的，現(xiàn)在只能說。把事情盡量能控制住，你們說呢？”大家點頭。他又道：“這樣吧，子佩和浩男羽鴻我們先走一趟，先讓老太太有點心里準(zhǔn)備。”又轉(zhuǎn)頭對子佩道：“子佩，你去吃片藥，再把藥帶上。明白嗎？”他伸手握住子佩的手，眼睛已經(jīng)有了淚光。
子佩明白他的意思，堅定的道：“我明白的夫子，謝謝你。”岑先生點頭，悄悄抹去淚。又對浩軍道：“家里你要跟你朱叔叔一起看著你母親，不要再讓他激動一點，明白嗎？如果她有個閃失，你看看你爹，你朱叔叔，雨生叔，哪一個能活？所以，浩軍，你一定不能讓她出點事，聽到了嗎？”
浩軍點頭。岑先生才帶著子佩，羽鴻，浩男，一起帶著禮物來到賀家。
已經(jīng)接近十點，賀家拜年的人一波一波都來過了，老兩口正在收拾著地上的瓜子和花生皮。賀書和賀嫂拜年去也回來了，一進屋就對他媽道：“今天子佩家挺熱鬧，門口停著一輛外國進口的好車?！蹦赣H笑道：“子佩人緣好，浩男和浩軍在單位也好人緣，可能是來拜年的人開的吧?！闭f著，聽院子里有人道：“哎呀老太太，我們來的是不是晚了點，這中午飯可是要吃了再走啊。”說著話，岑先生和子佩已經(jīng)進屋了。母親雖然快九十歲了，依然很硬朗，笑道：“岑先生，您什么時候來都不晚?！备赣H也從東屋出來，岑先生與子佩就跪了下去，道：“爹，媽，給您二老拜年了?！蹦赣H急忙扶岑先生，父親拉起了子佩。后面的浩男拉著羽鴻也跪下，道：“給姥姥姥爺拜年了。”母親還以為是浩男和浩軍，剛要說話，就看到是羽鴻。母親有點疑惑，道：“這個孩子是誰呀？”拉起羽鴻坐到她身邊。父親就有點吃驚，因為。這個女孩子太像一個人了，一個久遠(yuǎn)的卻清晰的人。母親也覺得眼熟，反復(fù)端詳，又看看子佩，笑道：“子佩，什么時候的事呀？孩子都這樣大了，也不告訴我。我可不是那不開通的人，你還瞞著我。”回頭對父親道：“老頭子，快去，把我的首飾盒拿來，讓這孩子挑一件，別讓子佩回去不好交代，說咱們小氣?！备赣H真的就把首飾盒拿出來。母親又回來拉著羽鴻上下的看，道：“你多大了？怎么不把你媽帶來??？你爹準(zhǔn)是怕我不高興才沒對我說有了你們娘倆，沒事，姥姥不是那不講理的人，我閨女狠了心不要你爹了，我怎么能不讓他再娶一個呢？這閨女，真俊?！毖鄣滓呀?jīng)潮濕。
母親拿過首飾盒，打開讓羽鴻挑。羽鴻一邊隨便拿了一個玉鐲子一邊道：“姥姥，我叫鄭羽鴻?！彼麄兌紱]有注意到，賀書已經(jīng)驚呆了。顫顫的打斷他們的話，道：“你是誰？你是人還是鬼？你不要再來纏著子佩了好不好？”雖然是狠話，卻柔軟的不能再柔軟。羽鴻也發(fā)呆。
子佩急忙過來，擋住賀書。岑先生笑著道：“老太太，咱們到屋里，我給您說個好消息，您聽了一準(zhǔn)兒開心。”說著，扶起母親進了屋上了炕。
然后，岑先生坐到母親身邊，拉著她的手，溫柔的道：“母親，我跟您說，您可別著急好嗎？”母親一直也就是覺得，肯定是子佩要續(xù)娶的事，如果不是早就有了，生了這個女兒，那就是看著這個孩子有點像錦兒，就要娶她。所以笑著道：“嗯，我不著急，我為子佩高興。”
岑先生已經(jīng)淚目，拍拍她的手，道：“母親??！子佩把我們的錦兒找回來了?！蹦赣H沒聽明白，回頭看看門口的羽鴻。轉(zhuǎn)回頭又看著他。岑先生的淚已經(jīng)落下來，哽咽道：“母親，子佩已經(jīng)把您的女兒找回來了，外邊那個，就是錦兒生的。你看著她是不是太像錦兒呢？咱們的錦兒回來了。”母親不敢相信這樣的話，父親已經(jīng)明白。
賀書忽然就飛奔過來，拉著岑先生的胳膊，急切的道：“先生，您說錦兒回來了，她……她在哪里？她……是不是有了別人，生下這個閨女了？”淚已經(jīng)流出來。岑先生又拍拍他的手，道：“是的，錦兒回來了。這個閨女，是她走時候就懷上了的，是子佩的閨女。錦兒走的時候就一身的病，那時候，咱們都不知道她已經(jīng)得了抑郁癥，因為日本人剛走，大家都忙著各自的事，都忽略了她。卻不知道他那會已經(jīng)得了病，也就是精神病。是我們沒看護好他，才讓她滿心的郁結(jié)無處可訴。最后離家出走?！?p> 母親已經(jīng)淚如雨下，她一直認(rèn)為，那次自己打了賀錦兒以后，錦兒才日漸消沉的。女兒的離開，她不知哭過多少次，自責(zé)過多少次。如今，終于聽到有女兒的消息了。她不敢想象如今的女兒該有多么的柔弱，心疼的不能自己，哭道：“夫子，我那傻閨女她還活著嗎？”岑先生徹底破防，哭著道：“母親，我們的錦兒還活著，活著。但是，她身體可不好了。”
母親遲疑的看著他，道：“她……她怎么了？”岑先生努力忍了又忍，道：“母親，她心臟病，年前剛從醫(yī)院出來，醫(yī)生讓過了年還得去。所以子佩怕她執(zhí)意要來看老母親，您冷不丁的受不了，錦兒也受不了。她可是不能再激動一點。所以，我們先過來告訴您，讓您跟著高興高興。心里也有個準(zhǔn)備。”母親一邊哭一邊罵道：“我有什么可高興，她愛回來不回來?！?p> 忽然，子佩從外屋進來，坐到母親身邊，道：“媽，您不要再怪她好嗎？您罵就罵我，打就打我吧啊？錦兒好不容易回來了，您就當(dāng)可憐她一個人帶著個孩子，在外三十多年，就不要再跟她一般見識了啊，媽！您也當(dāng)，可憐可憐您這個沒用的女婿，不要趕她走，媽?！闭f著，跪在炕上，拉著母親的手放聲痛哭。母親怎能不疼自己的女兒，又怎能不憐惜這個女婿？看到子佩這樣，更是難以把持，抱著子佩痛哭道：“我的兒啊，上輩子她就拖累了你一輩子，現(xiàn)在又來拖累你了，苦了你了?！弊优蹇薜溃骸皨?，是我做的不夠好，才讓她受了委屈。媽，您就原諒我們倆吧。”浩男也進來跪在炕沿底下，哭道：“姥姥，當(dāng)初我媽是有了病，不能自己支配自己才走了的，現(xiàn)在她可也回來了，您就別怪她了好嗎？”說著也大哭。
母親此時更難把持，哭道：“子佩呀，錦兒是我的肉，我怎么能怪她呢？我是心疼她呀。我的孩子呀，被人開槍打成了篩子，撿回來一條命啊，我怎么能怪她呢。我的肉?。∽优灏?。媽也可憐你啊。半輩子孤單著。媽心疼你啊?！庇掷优蹇蕖？薜劳刺帲劭粗头搜劬?，背過氣去。大家急忙救治，子佩給她吃了藥。好一會才緩過來，又哭了一會，才拉著子佩問了找到的過程。又哭又罵又心疼。
賀書在一邊嗚嗚的哭，過來又抱住子佩哭。許久，岑先生擦了淚，勸住眾人，道：“母親，既然您也知道了，明天或者后天錦兒來了，您勸著她點，您娘倆都別太激動了好吧？”母親點頭，知道他的好意。岑先生是局外人，這么費盡心思，即便有私心怕子佩難受，那為的可是自己一家人。何況，自從賀錦離開后，每次來都是叫爹叫媽。怕子佩因為錦兒被娘家責(zé)罵，又怕兩位老人家太傷心著急。跑前跑后，好話說盡。人家為的是誰？所以，父母更加敬佩他。
吃過午飯。母親又拉著羽鴻看了又看，淚目道：“好孩子，你媽讓你受苦了，你別恨她啊。她是真心愛你爹的。是姥姥不好，不懂你娘，還打了她。唉！”羽鴻急忙解勸。子佩又說了些錦兒過得很不錯的話安慰了老太太，才和夫子浩男一起離開了賀家。